那是一场很大的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冰冻三尺却不是很冷。  但是冰雪消融的时候,孤身一人在雪地行走的小女孩才真正觉得寒风刺骨,十冬腊月。  “回去吧。”清冷的女声没有一丝温度的在小女孩的脑海中响起。  “不要。”小女孩未发一声,只是同样在脑海中冷淡的回到,一步一步艰难的在厚厚的雪面上前进。  “他们已经离开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清冷的声音轻言轻语的说到。  “不要。”小女孩还是和方才一样冷淡的回了一句,言语间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下来,似是对小女孩油盐不进的固执态度有些苦恼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下去,小女孩也无视了脑海中沉寂下去的声音,一心一意向着雪地的深处前进,丝毫没有回头的想法。  她才不要回头,才不要听那个女人的话回到人类中去。  “他们已经离开了,你不可能追上他们的。”仿佛对小女孩的思绪若有所感,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清冷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无奈。  “回去吧,回到人类中去。”女声说道。  才不会,他们才没有走。小女孩的脸色渐渐因为雪地的寒冷而变得苍白起来,但是她依旧没有回头。  他们只是暂时走开了一会儿,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小女孩没有再理会脑海中的声音,渐渐在雪地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在雪地上不顾一切的奔跑了起来,潜藏在身体内的灵力在小女孩无意识的调动下飞速运转,流浮于身体周遭,在严寒的气候中保护小女孩的身体不被侵蚀。  “快停下!”女人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这么多灵力运转下会从你体内爆开的!”  小女孩不为所动的飞速奔跑,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一心只想更快一点。  他们一定就在前方,只要再一点就能追上了,只要再一点……  ……  “哗哗”地流水声在耳边萦绕不绝,林间鸟儿“吱喳”唤个不停,戈薇在吵闹中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朦胧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戈薇扶着头起身,发现自己趴在一块溪流间凸起的岩石上,而且一半以上的身体都浸泡在冰冷的溪流中。  难怪她觉得有些冷。戈薇缓缓地从溪流中爬上岩石,几步间就从溪流中心跳到了岸边,因为身上衣服湿答答黏在身上十分不适,戈薇就去林间找了不少干枯的树枝,点起火慢慢烘烤衣服之后,才有空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吊桥断裂落入悬崖下的河流之前,戈薇很清楚的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出来进入了那具人偶,然后那具本来是死物的人偶却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她”对上戈薇时眼眸间流转的波动清冷又熟悉,戈薇就是因为那一时莫名亲切的感觉,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而落入河流,然后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  刚才一闪而过的仿佛是场短暂的梦,但是戈薇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不会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自己的梦境,这是多年来她的梦境杂乱无章却依旧有迹可循----无论梦中戈薇自己身在何方,她都是跟在“他们”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  但是这一次,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场正在消融的雪。  ……也许不是一个人,恍若一瞬间戈薇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那场雪。  那是她在“他们”身边看到的最后一场雪,那年戈薇晕倒在雪地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后来成为她师傅的七元墨,然后她回了家,进了神社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晚上做梦,再没时间顾得其他。  想到这里,戈薇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幼时的记忆虽然不甚清晰却也不是全然无知,但是后来关于她怎么会在师傅身边醒来,以及那之前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本来以为是那个冬天大病一场的后遗症,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戈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抬手微微抚平身上未烘烤到的湿衣,让衣服干的更快一些。  刚才那场似是而非的梦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戈薇尘封已久的一扇记忆之门,门内蜂拥而出的一个个画面熟悉不陌生,但是因为遗忘太久又突然出现的记忆片段太多,戈薇的反应因为这样猛然的冲击而变得有些迟钝,灵力也因此散乱。  这也就是戈薇没有第一时间用灵力烘干衣服而选择慢慢拾柴起火的原因,被生活的琐事磨一磨,迟缓的大脑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事到如今,戈薇终于明白从她身体中出现的是什么东西了,那是一个残念,从幼时一直和戈薇在一起后来却莫名被她忘记,十多年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残念。  如果不是那个残念自动出现,戈薇一点都没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这实际上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戈薇没有察觉到自身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学艺不精,但是戈薇师傅却是修行大成的神官,戈薇常年跟着师傅七元墨身边修行,照理说师傅不可能发现不了她身上的异样,但是事实却与之完全相反。  在今天之前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戈薇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戈薇想起了不少事,也终于能明了其中的原因。  戈薇想起很久以前在她还年幼无知的时候,那个残念曾经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就是我。”戈薇记的她是这么说的。  那时戈薇却立刻在脑海中反驳了她的话,戈薇说:“那我在这里,你又是什么?”  若我是你,我在这里,你又是什么?  残念沉默的没有回答戈薇的问题,戈薇那时十分迷惑不解,却想不出因由。  但现在忆起一切,身为巫女的戈薇却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什么时候两个人会当作一个人看待?  那就是,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人。  人类的灵魂可以在时间的洪流中重复转世-死亡-转世的过程,无论活着的时候拥有多少情感,一旦死亡转世一切就会重头来过,从没例外。  不过若是人死前的执念太深,在特定的情况下这样剧烈情感会凝聚成形,脱离灵魂成为残念,灵魂继续转世而残念凝而不散,除非能量耗尽或是执念消融,否则残念生生世世不灭不散。  若真如她所说,戈薇与她曾拥有同一个灵魂,那么在修行者的感知中她们就是一个人,也难怪没有人察觉,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无论如何感知都不会有异样的。  当初她们交流的时候戈薇从来没有问过那个残念的名字,也不在她从何处来,但是现在,戈薇想起不久前残念离开她后进入的那具人偶,顿时很想再叹一口气。  戈薇知道自己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就能被残念附身的,不然古往今来不灭的残念往来无数,这个世界早就要乱套了。  残念若是想要附身操纵一样东西,必须自身足够强大并且和那样东西的关系足够亲密。  ----譬如,残念生前身体所化的骨灰。  而那具人偶,是据说五十年前死去的强大巫女,桔梗所化的骨灰炼制而成的。  思及此处,戈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身上快要烘干的衣服,抬眼只望见太阳就要日落西山。  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跟着她后面的犬夜叉却一直没有找过来,明明这里离犬夜叉之前所在的人偶森林也不算远,她之前送给犬夜叉的护符也没有反应,说明犬夜叉没有遇到危险。  既然没有遇到危险,戈薇的位置也不难找,犬夜叉的性格也不像会丢下她而自己回去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犬夜叉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再回想一下枫姥姥和犬夜叉之间的蛛丝马迹,戈薇大概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巫女和,半妖吗?”虽然戈薇没有刻意打探过什么,但毕竟犬夜叉这个当事人就在她面前,有些事情、有些情感……有些结局,从古至今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例,戈薇生活年代的不与战国,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什么不能接触一些,什么不能知道一些。  只是既然在这个时代,枫姥姥不说,犬夜叉不提,她就当作不知道也没什么。  不过既然现在绊住犬夜叉的是桔梗,一个时隔五十年再见,一个却几乎相隔了五百年的会面,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但是一时半会儿肯定结束不了,戈薇之后也只能自己走了。  “果然,妖怪就是靠不住。”戈薇唉声叹气的灭了火,打算在入夜前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之前她知道犬夜叉跟在后面自己不会有事,才会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入睡,但是现在犬夜叉被绊在了桔梗身边,她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男人也是靠不住。”想到桔梗,戈薇愤愤不平的又加了句。  特别犬夜叉又是妖怪又是男人,还能指望他什么呢?孤身走入树林的戈薇顿时悟了。  果然,人呐……还是只能靠自己!  傍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戈薇的渐渐身影没入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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