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叶行之身骑一匹白马,穿了一身素色衣衫,越发衬得整个人清雅。他眉眼如画,熠熠生辉如同皓月星辰。 前方只剩山路,他看着这山色,郁郁葱葱,鸟叫虫鸣,真乃人杰地灵之地。叶行之见状,这里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 “侯爷,进了山就是蜀州地界,”护卫首领甲子来报。 叶行之颔首。 此次进蜀州,叶行之只带了三队人马,一小队是探子,二小队又他亲自带领的护卫,第三队殿后。 每队二十四人。 可这二小队一共二十八人,除了侯府兄妹之外,另有两名武功尚可的丫鬟。叶善之戴着面纱,穿着和护卫们一样的黑衣,倒也不起眼。 甲子在前带路。 天色还早,叶行之倒也不急,带着人悠悠哉哉踱进了山。 叶行之对叶善之说道,“阿善,你看着这蜀州,虽然不比都城红墙绿柳、热闹繁华,但这满山翠绿,不加修剪,倒是也别有一番意趣。” “嗯。”叶善之骑着一匹枣色马,并在叶行之身旁。 她坐在马上也不安分,双脚时不时踢着马肚子。这马脾气不太好,几次三番想将她甩下去,都被她用内劲按住了。 叶善之打遍都城无敌手,却是个戳三下也放不出个屁的闷葫芦。 他笑道,“临行之前,皇上可有说什么?” “早去早回,”叶善之说道,“又说自己后悔了。” “噢?” 叶善之便不再答话。 叶行之又问她,“你猜皇上跟我说什么?” “嗯?” “若是阿善有什么闪失,让我也别回都城了,”叶行之伤心道,“我也是他的亲表弟,怎地就如此偏心呢。” 叶善之心思单纯,信以为真。还以为他是真难过,她便不说话了。 叶行之很是满意。元帝不让他好过,那皇帝也别想好过。他来这蜀州一趟,快则三个月,慢就说不准了。他心里暗喜,这段时间可有皇帝受的! 忠烈侯叶寻,一生战绩无数,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诸多。十五年前蜀州城一战,九千精兵大战敌国将士三万,以血肉之躯护一方国土,用命换得一隅安宁。 而忠烈侯之子,叶行之,以纨绔子弟的花名叱咤都城。贵为侯爷,偏偏只在三教九流中厮混。又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伤了许多官家小姐的心。 元帝那龙案上参他的折子堆得能有小山高。什么害得张丞相之女落水了,又惊了李大人的家眷,烧了孙将军爱马的马尾巴,惹了万花楼的头牌情丝姑娘去侯府下跪只求再见他一面。 这小混账仗着太后宠他,元帝也拿他没办法。为了给都城一丝安宁,元帝只能找了个由头,将他派去蜀州公干。 “阿善,你说我回到都城,他会怎么惩治我?”叶行之一脸调笑。 叶善之不太明白,沉默。 “你呀你呀,”叶行之摇摇头,“都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还是根蠢木头。”皇帝那点小心思,也就只有叶善之不知道罢了。 叶善之一听可不太开心,好端端怎地骂人了。她忽地侧身拉了叶行之的衣角。叶行之一时不备,差点摔了下去。 叶行之好容易坐稳了,“你这丫头,是想杀了亲哥?”接着趁她不备,将她推下马。 叶善之反应极快,眼看要摔在地上。她迅速收脚,在地上一点。眨眼之间,便又回到了马背上。 两兄妹不再玩闹了。 甲子试探着开口,“侯爷,万一刚才稍有不慎,小姐有什么闪失,皇上若是降罪,可如何是好?” “甲子,你话倒是挺多的。”叶善之的脸突然冷了下来,肃杀之气尽显。 而叶行之笑了,“若是妹妹在这有了什么闪失,怎配得上都城第一高手的称号?” 叶善之见他又笑自己,干脆撇过脸去。 甲子心下一惊,是他僭越了。他快速跃下马,动作踉跄。他单膝跪地,动作一气呵成。“属下多嘴,请侯爷和小姐恕罪!” 小侯爷轻哼一声,驾着马继续走。白衣白马,面若桃花,恍惚天上人,尘世画中仙。 叶善之瞄了甲子一眼,紧随叶行之其后。 此刻换了乙丑带路,甲子一人殿后。 已近黄昏,山林格外寂静。只听得马蹄声和不太真切的鸟兽虫鸣。突然从大树后钻出了两人,拦住了叶行之等人的去路。 “嘿嘿,来者何人?看你们衣着光鲜,一定是那有钱人家。要想从这条山路过,必须先问过我!” 叶行之瞧着那说话的中年人,杵着拐杖,一只裤腿空荡荡的,是个残疾人。他身后是个半大的少年,估摸着不过也就十三四岁。这两人真当是应了老弱病残四个大字,倒是不像打劫的山匪,更像是城隍庙蹲点的乞丐。 “甲子,给些碎银子。” 甲子从钱袋里掏出些碎银,直接甩在了老乞丐的脚边。 叶行之皱眉。 “我爷爷跟你们说话呢,你们是哑巴了么?”那个半大少年开口,他的脸黑黑的,到底是脏还是本来就黑,粗略一看,还真看不出来,“还有我们是打劫,不要你们施舍!” 甲子刚倒是耐不住了,脚一蹬,嗖得就从马上飞到黑孩儿面前,一把捏住了这孩子的脖子,将他往上提,目带凶光,“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瘸腿老头见状,顾不得腿脚不便,直冲到甲子面前,扬起拐棍就想抽他,想让放手,岂料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嘴里也不说软话,“快放开他!我说你快放开他!”一边说还挣扎着想起来。 既然是挡道的,让他们挪挪位置就行。“甲子,放手,”叶行之发话了。 甲子只能听令。 “你们是何人?”叶善之突然问道,“要是打劫的话,就凭你们两个,我一只手就能解决你们。” 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说得也是大实话,不过就是因为太实在了,这话听在这些自称山匪的人耳中,简直是刺耳。 “你个小矮子能有什么能耐,你就吹吧,”那黑孩子不服气,虽然被甲子稍微教训了一下,但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重获自由后,便又得意忘形了起来。 “我在这条山路上打劫了快十年了,路过的行人就没有不怕的,哼哼,要想路过,先留下买路财,”这老头还跺了两个拐棍,仿佛这个举动能给他增加不少底气,“废话少说,几粒碎银子就想打发我,快把所有的钱拿出来!” 叶善之长在高墙院落,一心痴迷武学。再者所有人对她都是呵护有加,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她倒是有了兴趣,“哦?我倒是不太信你们能劫到财。” “怎么不能,藏在路边,吓唬吓唬他们,就会留下银子了。很多时候只有几个铜板,”那黑孩儿说话也不冲了,还给阿善解释,话里带着愁绪,“只是前天路过一队人马,穿得跟你们一样的黑衣服。居然没吓唬住他们,不由分说便把我们打了,我膀子现在还疼呢!”说完还揉揉了胳膊。 叶行之一听,便知道是他的人,第一队的暗探。 “甲子,多给他些现银。” 甲子照做。 那老头却不肯接,眉眼间的傲气依旧可见,“我们乃是山匪,怎可接你的施舍。” 黑孩子想接银子,也被老头拉住了。 小侯爷不耐。他看了看天色,再不进城这蜀州山路可不太好走。 侯爷这是不高兴了!狗腿子甲子立即心领神会,一把将拄拐老头推到一边,“拿着钱赶紧滚!” 老头本就是瘸腿,怎地经得住推搡,直接摔在了地上。 黑孩赶紧去扶他。 叶行之也不多说,不过是路上的小插曲。让甲子将钱给了那黑孩子,一行人准备继续赶路。 没走几步,那老头又冲到队伍前面。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剑,用剑指着叶行之,忿忿地说道,“老子曾经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用得着你们这些个道貌岸然的给我施舍?老子凭本事抢的钱……” 这瘸腿老头还在絮叨,叶行之却一眼认出了他手里的兵器。刀面上纹的,是忠烈军特有的纹样。他命几个护卫,将这二人绑起就走。 等一行人进了蜀州城,天色已经擦黑。 小侯爷叶行之便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客栈——云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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