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局限在一个地方的日子是无聊枯燥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神医说了,我不宜太阳晒,不宜见大风,还不能抠水痘。艾叶和苏叶天天轮班了盯着我,尤其苏叶长得一张方正的脸,那双凶狠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总以为她在生气。    正当我觉得躺太久身体疲懒时,祖母对我的拘束解除了。    我有些小兴奋,不管不顾的带着满脸还没消掉的麻子打算去见传说中的天才神医。    我自来不是个太过热衷某事的人,不过这位神医出现的太过巧合。特别的时间,特别的疾病,不请自来的神医。    他的出现是不是与我突然穿越有什么关联?    丫鬟们都是勤快的,穿衣洗漱,如此复杂的服饰也穿的有条不紊。我稍稍留意了下,一套穿下来不算裙子上的装饰那也是里外五层啊!这还是在温暖的春季呢!穿完衣裳最后是那块压裙角的玉饰。那块玉雕的兔子,眼睛处巧夺天工的镶嵌红宝石,没有丝毫镶嵌痕迹,像本来就是长在那个位置的。祖母曾在我穿来后说过,这个是一整块和氏玉雕琢而成,千万不可离身。    和氏玉?是我所知的那个吗?那个在春秋时期名扬天下的和氏璧玉种。    才五六岁的小姑娘便佩戴这样贵重的物品,不怕出门扒手偷吗?或者抢匪抢。    其实,我也怀疑这个让我眼熟的玉兔雕是假货。    不过,关于玉兔的真假问题还是我想多了的,因为苏叶都知道那是我出生时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啊,特意用一整块和氏玉雕刻的生肖玉佩。    能走出正院无疑是开心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去看天才神医。    去之前先去祖母房里,俗称请安。她靠坐在罗汉床上,在晨光曦微里安然的端着一碗汤药从容的喝着,仿佛品尝仙酿,我呆站在门口,直到一声温和的呼唤。    “安儿,可用过早膳了?”祖母放了药碗,用枯槁的手叩了叩桌案,发出嘟嘟声。    我回神,快步过去在祖母伸手的时候轻轻扑进她怀里。“早上又是稀粥配白菜老冬瓜,可把我快吃吐了。”    “可得忍着,你积弱已久又遭此大难,虚不受补,吃这些对你肠胃好。”祖母拍拍我的背,细细讲明原因。    “小娘子可得体谅老夫人,这水痘最易引起肝火郁结,吃这些不但对身体好还易克化。”祖母的贴身嬷嬷一边收拾药碗一边帮老主子辩解。    我假装愁苦的哀叹:“话是那样说,可吃多了,嘴里淡。”    “等你身体大好,你想吃什么祖母都让你吃。”    祖母这话一出就让我觉得有些羞耻了,毕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如今为了一口吃的这样缠磨。遂仰头仔细看了一遍祖母一双灰暗的眼睛,发现里面还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样子才放心。在祖母怀里扭了扭小身子,方才说了自己想去看看传说中的神医。    祖母的手指点点我的鼻子,转头对乌嬷嬷说。“哎,原来咱们安儿不是特意来看我这祖母的。”    “才不是,我是看了祖母顺便想去认识认识神医。”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果然引得屋里主仆嬉笑。    等祖母享受够了这逗孙女的天伦之乐已经一个多小时候后了,跟着艾叶慢慢走去神医的住处,一路赏景赏过去的。    姚府不算大,但百年医学世家那底蕴也是深厚的,府中布置精巧雅致,假山花木,竹篱清泉,一个角落都是景色。    “药庐。”满月门前,一块新劈开的木桩,粗糙的立在那里,上面飘逸的写了俩繁体字。    艾叶很有眼色的上前敲了敲两块腐朽的门板,我盯着那两个上了铜绿的门环,暗暗觉得神医果然是高人,这门环惹铜绿的意境也太风雅了。    “进来。”    门内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听之感觉林籁泉韵的动听。    我微怔,艾叶已经推开了门。    院里只有一个人,着一身粗布青衣,弯着腰在放一盆开得极艳丽的红茶花,听见脚步声时才扶了扶花枝直起身转头。    就在他转身第一眼,我脑海里一堆鞭炮齐鸣,思绪万千,又不经意的瞄见院中石桌上一物,终于忍不住,丫鬟都不扶,就扶墙上开始呕吐起来,并且还伸手去抠喉咙。    艾叶吓着了,慌得连连扶我的背,又焦急的去喊神医,抠了几下还是呕不出什么,我摆手示意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而我这几天感觉康复其实是回光返照,我不想死。    为什么我可能要死了,因为我发现那个神医居然是个道士。    君不见,古代多少皇帝早死于道士之手啊!    我可是连着吃了半个多月的那个白色药丸,朱砂毒怕是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了。    “贫道有那么丑吗,都把小姑娘恶心吐了!”    还是那个清朗的声音,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    我眼泪汪汪的仰头看着他,那张脸确实年轻,也确实丰神俊朗,努力压了压嘴里的苦味,我不答反问道。“你给我吃的白色药丸,是你炼的仙丹吗?”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忽而朗笑起来,笑罢摆摆手说。“只是普通汤药熬干后捏成的药丸,之所以是白色是因为我在外面加了层白面封皮,顺便在白面里掺了些花精。”他顿了顿,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怎么样,口感如何?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弄。”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答到。“入口极香,疗效卓著。”想了想又加一句。“想法不错。”    除去对仙丹的恐惧,我还是很欣赏这位天才神医的,带着艾叶在药庐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跟在神医身后偶尔帮他递递花锄听他讲他传奇的半生。    从小就当了道士,师父是当时鼎鼎有名的原阳真人,他深得师父看重,而他自己不管是学习医道,还是参悟道法都是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等他学业稍有所城他就离开师父一个人去云游了,看过名川大山仙境桃园不知凡几。    说到这里时,我羡慕得不行,感叹于神医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那你有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按照前世旅游定律,出门必有艳遇,也不知道古代时兴不。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艾叶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扭头看见她抬手指了指神医的袍角,我恍然大悟,赶紧出声补救。    “唐突了,忘了神医是修道之人!”    “遇见过,但是我不想和你说。”    我原本以为话说到这里,我们都应该心照不宣的换个话题继续聊,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噎,话赶话顶道。“切,谁稀罕知道。”    此话一出,神医不打理花草了,转了半边身子面对我,目光审视。    我在这样突然洞察的目光下心头一抖,差点绷不住老实交代我是鬼魂附体。    “奴婢沉香,拜见道长。”    幸好,祖母身边大丫头及时出声,来不及思考为何沉香会来药庐,我忙不迭的对神医告辞。    “出来久了怕祖母担心,就先告辞了,多谢神医救命之恩,青隐改日再来拜访。”    如芒在背,我匆忙逃一样的离开药庐回到东厢,确然已经忘了此去看望神医的真正目的。    晚上有家宴,凡是姚家人都得参加。祖母早就吩咐了艾叶苏叶帮我准备着,事宜等歇过了响午觉起来便要开始准备着,说是晚上家宴,其实就在傍晚的时候。    东厢照例烧了炭炉,尽管地处江南春日和煦,可‘我’体弱,每年屋内炉火都得从头一年秋中燃到第二年初夏。    因着炭炉屋内暖融融的,艾叶还是小心把所有窗都关上,才小心的伺候我起床洗脸。    坐在铜镜前,镜子里模模糊糊的小身影,隐约可见一张巴掌大瘦削的小脸,额头被厚厚的刘海遮住底下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水润润的大眼睛,鼻子小小,嘴巴小小,是个小美人坯子。    苏叶手拿篦子轻柔的将我的头发梳顺,又熟练的梳两个双丫髻从妆奁里挑了两朵珠花戴上。    我顺眼一瞄,发现满箱子的黄金,闪闪发光,身子被惊得一抖。    “六娘子可是觉得冷,奴还是再为您加一件外裳吧。”    “不,不用,不冷。”我只是震惊原身的富有,除了那块和氏玉雕,这满匣子的金钗珠花也是世间少有了。    遥想前世,一个薄薄的小金坠子都要好几千RMB,如今这儿可是一箱,而且看那造型,繁复精致,花朵凤羽,栩栩如生。怎一个美字了得。    前世那些宣传的简约大方,时尚新潮,那都是吹的。有那条件的还是都钟爱又大又精致的,没看见老有某贵妇女明星晒鸽子蛋钻戒嘛,可没有谁上新闻晒芝麻碎钻的。    满脸的麻子是要遮遮的,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家宴,就连在外地查账的亲爹都回来了呢。    一切收拾停当就要去正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面见这个家中的人,心情很是忐忑。    “六妹身体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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