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花影低下头,轻哼了一声:“叫他快些回来办案。定罪的证据都还没有找到,他居然好意思在皇宫养伤。”    南宫昭雪蓦然一笑,人间难见的清雅之色。  又是一阵风,花香之中卷裹着一缕莫名的暖香,似有花雨阵阵飞舞,浓烈壮阔。    百里花影眼前一花,片刻恢复后,见广树浮动,人影再无。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霜钟的声音在树荫深处响起:“花影啊,主阁找你呢,你在这对着花发什么呆呢?”  她仰头望着四面,好高明的轻功……    日落西山,百里花影准备归家,却与龙文阁阁老遇上,阁老一身长衫瘦骨,年岁虽大却昂首傲然,虽为文人毫无迂腐,酸臭之气。  “阁老安好。”  “少阁大人这是归家去?”  “正是。阁老来凌月阁做什么?”  “一年前丢了的东西,凌月阁立了案子,我这几日想起一些事情,所以过来找黄钟大人商议。老朽几日前也来过,只是少阁大人不在阁内。”  “丢了东西?”她迷茫:“何物?竟然还立了案子?”  “当年陛下赐给在下的九龙玉佩,被盗帅取走。”  百里花影听到盗帅二字,眉眼露出几分无妄的笑意,这乐正余亦也真是倒霉,什么人偷了东西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黄钟大人正在正义厅与主阁大人商议事情,您怕是要等些时候,可要花影带您前去。”  “那便麻烦少阁大人了。”  “不麻烦。”她笑语晏晏。    第三日下午,小侯爷懒懒散散的醒过来,精气神皆恢复,跳下床榻,将放在衣架上的紫纱外套细细穿上,避着自己的伤口,不小心扯到手臂,还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出内殿,清暑外殿里夏侯南斗正与两穿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士谈论北方疫情。  他站在帷幔后,静静的等着。将三人的对话全都听尽。  待他们走后,小侯爷用长剑挑开帷幔,跳脱的跑了出来:“北方疫情严重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  “没需要。”夏侯南斗望着他衣冠已完整,欲离去:“回去了?”  “嗯,还有案子要办呢。”面色虽然还有些许苍白,面上的神采已尽然恢复:“有事让昭雪通知我,我立刻就进宫。”他湖水上的青光再次闪现。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夏侯南斗抬头,颇为打趣的问道:“怎么?不舍得走了?”  “不是不是。”他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之前不帮你剿了一次水匪吗?你说要给我赏赐,我说先欠着。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要。”  “你想要什么?”  “一套首饰。你让我自己去宝库里面挑一件吧,我要那种简单的,方便出行的。”  “送给凌月阁的那姑娘?”  小侯爷额下一双弯月:“寻常的物件配不上她,还是在你这里挑比较好。”    夏侯南斗了然的点头:“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为什么啊。”他计较起来:“这是你本来就该给我的好不好?”  夏侯南斗接着点头,老谋深算远胜乐正余亦:“我答应给你没错,我叫人给你拿套首饰不是难事,但是你要自己去选,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南斗,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不能这么小心眼,要大度一些。”  夏侯南斗摇头:“一国之君要顾忌的东西很多,不小心一些,会被人赶下皇位。”  “那你说要我做什么?”他索性放弃反抗,还是直接讨价还价为好。  “清明的时候随朕去皇陵祭祖。”  小侯爷手中的剑垂下,嘴角的笑倒是没有落下,只是眼中的笑意若遮月浮云尽数散去:“清明的时候,行舟门有要事,怕是不能陪陛下了。”  夏侯南斗长呼出一口气,语气中也多是对家弟般的疼爱:“你总要去看看。能逃到什么时候呢?”  乐正余亦手臂上泛出两缕殷红,伤口莫名裂开,鲜血渗出衣裳,他自己尚无察觉……藏在衣袖下的拳头依旧紧握。  “别管我了,首饰不要了。我去帮你铲除地下钱庄了”说完,紫衣踏风而去,偌大的清暑殿中残留着浓烈的冷香,带着些许血腥味。  夏侯南斗望着滴落在石砖上若花的红艳,叹了一声。    另一方的帷幔里,飘出一若鬼般的绿影。女子潋滟若妖却清丽至极,妖艳与清纯相结合,矛盾却娇俏的灵动。音若林间天籁,气若破晓清晨时,烟雾朦胧黛山上的一滴晨露。  “他的伤口裂开了。可要我将他抓回来?”  夏侯南斗放下手里的奏章:“抓回来也不老实,随他去吧。”  “这么放心他?”她嬉笑起来:“我可以帮你打他一顿,反正他不是我的对手。”  夏侯南斗笑着摇头,颇为淡然:“打重了,你我都要心疼,打轻了,他小子也不在乎。再说……这也不是打一顿就能好的事情。”  “他还是不肯去祭拜他爹娘?”  “从小到大,好说歹说大家都劝,他就是不去,要么直接跑了,要么消失几个月不见人。当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夏侯南斗将一旁的绿豆莲花羹递了上去:“叫御膳房给你炖的,吃一些?”  她接过,在他身边坐下,二人共分一把龙椅:“你不吃?”  “一起吃?”  “好。”她吃了一口,转手喂了他一口,望着他低下头细细品味的模样,她温婉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喂男子吃东西。”  “除了我娘,你也是第一个喂我吃东西的女子。”  她笑若白梨,清丽娇艳,接着喝着那羹汤,转念担忧的问道:“你可知道余亦他为何不去祭拜双亲?”  “若是知道,我便不会这般烦心了。”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这次来寻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将要去天山会一会银桦二老,正好路过此地,前来看你一眼。现在就走。”  他留恋的盯着她的双眸,最后还是忍下相拥的冲动:“何时再来?”  “想来的时候。”  一碗绿豆莲花羹就这般饮完,她一身绿衣若烟尘般消失在清暑殿中,倩影无踪。    夏侯南斗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多为怅然,而后低下头重新开始案牍审阅。    宫门外,澹台绿水拦住了乐正余亦的路,拉起他满是血污的手臂道:“你打算这样去大街上?”  见到她,小侯爷多少有些惊喜:“我这不是要回府重新包扎吗?”  “你那处也能叫侯府?”她微微摇头,拉着他往保和堂飞去。  双影飞过,落在保和堂的后巷,他有些犹豫的站在殿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去,澹台绿水在他身边掩面轻笑若山鬼妖物。  “放心我在此,没有人敢为难你。”  乐正余亦叹气:“你最会为难我才对。”  她笑着将人拉近店中,而后,南宫大夫又恼火的骂了他一顿。那位说要护着他的澹台绿水将他送到火大的南宫昭雪手里,轻笑了两声,一言未留,霎时化作一缕青烟往天山的方向飞去,丝毫未管他的死活。  小侯爷,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咬牙忍着包扎的痛处,暗暗想着,女人的话都是不可信。    百里花影这几日一直在京兆尹府和凌月阁两头奔跑,得了消息便记下,而后小心的琢磨要怎么给京兆尹府提示,让他早日察觉到地下钱庄的事情。  主阁大人将圣旨请回,命主阁姑洗大人与副阁林钟大人,副阁中吕大人,暗中调查地下钱庄一事。  她时常能看到主阁与副阁们夜夜不眠的追寻的真相。这日她正要往京兆尹府赶去,门外是正骑在马上的姑洗大人。  “花影这是要去何处?”  “见过主阁大人,京兆尹府那边有协理的案子,要去查看。”  “正巧我也要去京兆尹府一趟,上马,我送你一程。”  她跨上马,随着姑洗一同往京兆尹府行去。    北街中行出一紫衣男子,她低头瞧见他,他仰头也瞧见她,四目相对,她连连叫了停。飞驰的马匹被勒停。  花影从马上跳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对着马上的女子摆手“姑洗大人,您行吧。”  她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那紫衣男子正喜滋滋的向她行来。  姑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满街琼花飞舞间,有人眉梢眼角含着灼灼桃意,嘴角勾出骄胜艳色的欢喜,紫衫微扬,长风轻抚。手中的湖水剑也泛着青光,明明他站在距离她们最远的地方,却莫名的那些匆匆而过的人都模糊起来,百花也是,琳琅满目的货品也好,环肥燕瘦的人也罢,都成了那人翩然而至的背景。  “绿绮侯爷。”姑洗翻身而下,对着渐渐靠近的人,微微施礼:“凌月阁主阁姑洗,见过侯爷。”  “姑洗大人客气。”他往花影身边近了近,只是应了姑洗一句便搂上花影的肩头:“几日不见,花影妹妹想我了没?我可是做梦都在想你呢。”  她伸手敲了乐正余亦的心口:“别废话,伤养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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