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罗君无如期而至邱南。 当日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当罗君无的队伍抵达金鹿城时,顾一与叶枝几人早已等候在此。 古道石板被雨水敲得叮当脆响,似乎是在洗涤石板上的尘垢,雨水落得格外酣畅淋漓。叶枝举着纸伞守在白鹿门城头,双目望向迢迢长路,心中忆起罗君无送来的那封信,柔苐不由握紧了手中的伞柄,伞身因她的动作而倾斜起来,雨水瞬间侵袭她的肩头,顾一见状一把稳住她的伞骨,责备道:“春雨寒,好好拿着伞,别走神。” 叶枝冲他微微一笑,也懒得解释,只好连连道好。 长路尽头,一辆赤顶马车缓慢出现在视线当中,随之而来的是宛如龙蛇一般的车队,众人齐齐屏息凝神,目光追逐着那辆赤顶马车,毋庸置疑,能在此时出现在白鹿门只有罗君无。 驭夫御马驶过城门,叶枝众人也从城头上走了下来。 赤顶马车停在路边,小厮撑起一把青伞敲了敲马车门沿,车内人轻轻将车门打开,露出一片白色的锦袍,他雪白的指尖扶着门沿,慢慢从马车内行了出来。 面如冠玉,身如修竹。 大抵是许久未见的原因,她觉得罗君无变得更出尘了。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烟花的公子,但这“不食人间烟火”本该是形容女子,用在罗君无身上却也十分贴切。 这个人,就如天间的浮云、山间的清泉,却无论如何也不像人间的男子。他浑身的气质就如白玉一般,洁白无瑕还带着一丝灵性。叶枝直到现在还在疑惑,就是这个人,为何就甘愿留在大宋呢?为何就甘愿为大宋肝脑涂地呢? 如果是初识他的一句“喜欢”,叶枝不信。罗君无不是这般冲动之人,叶枝曾想过罗君无是抱有某种目的在帮助大宋,他为大宋机关算尽,为大宋倾尽所有,只要是为大宋,他连叶枝无理的纠缠也能忍受,若说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一句“喜欢”,叶枝死也不信。 他接过小厮递来的另一把青伞,从容不迫地撑开,轻轻趟过雨水,眉眼带笑地走向几人。 月色与雪色中,你是第三种绝色。 此时没有月色和雪色,你也是叶枝眼中的绝色。 大概此时叶枝才幡然醒悟。分别短短数月,叶枝不是不念,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念,便如此刻,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究竟为何会对他情有独钟,叶枝说不上来。前世,分明对她毕恭毕敬,分明对她不即不离,分明从未与她有过一星半点的温情,但她为何就舍不得放下了呢? 如玉的公子行至她身前,浓墨般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额前垂下的青丝被风挽起,他淡笑着颔首,半绾的墨发倾斜到胸前来,“君无拜见公主,多日不见,公主可还无恙?” 在朝廷即是“臣”,在外即是“君无”。罗君无将形势分得很清楚。 “无恙。”在邱南她游手好闲的模样,哪里会有抱恙的地方? “罗大人在蜀北情况如何呢?等闲下来,我可要好好听罗大人说一说蜀北的事宜。皇兄可是将消息蛮得很紧啊。” “君无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罗君无淡笑道,又看向等候在一旁的顾一,“师兄,你我也有多年未见了,你还不打算去和师父赔不是吗?别看他雷厉风行的模样,其实还是记挂着师兄。” “有辱师命,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呢?”顾一沉重地说,他看了叶枝,不禁摇头笑起来:“没想到你真的留在了大宋,当年师叔可是为此大发雷霆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和他的选择不同而已。”罗君无面不改色地说道。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叶枝奇怪了起来。听顾一话中所说,罗君无似乎是早已决定留在大宋,但这与胡中子有什么关系呢?当年胡中子将他扔进伽蓝山中,是否与此事有关联呢? 两人还未熟络几句,顾一就念起了正事,他正色问道:“蜀北的情况究竟如何?天崇国为何会突然撤兵?”他又看了一眼叶枝,道:“陛下是否真的出现在了蜀北?” 罗君无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无奈,只好扶额摇了摇头,“师兄莫急,君无必定如实告之,但眼下并不是说这个的地方。” “是我疏忽了!”听罗君无这么说,顾一这才懊恼起来。 于是乎,顾一又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府中,让罗君无沐浴一番,吃些食物,待他休息得差不多了,这才与叶枝、震野以及死乞白赖都要跟过来的洛古一齐去打扰罗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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