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左晟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他每喝一口，都会先拿汤匙在碗里搅拌一下，然后再悠悠的送到嘴里，抬头看一眼岑柒。　　　　本来很正常的进食动作，岑柒却被他注视的浑身难受。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她耳根染上红色，推开椅子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嗯。”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太弱，左晟也不拆穿，允了她的请求。　　　　程彦见岑柒脱了左晟的魔爪，靠在沙发上热情的叫岑柒过去聊聊天。　　自从上次和周茶在商场撞见程彦花心大少的样子，他在岑柒心里的好感度早就降低了几个层次，为了朋友撑腰，岑柒才不想和程彦有过多接触。　　干脆她坐到离程彦较远的地方，随意的打量着周围。　　　　这个公寓的风格依旧是冷清的黑白灰，岑柒微微撇嘴。　　　　她随意的在墙上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竟是在芳城名苑里左晟墙上挂着的那副简笔画。　　　　岑柒不由的走进了些，回头看看仍旧坐在餐桌边的左晟，心里暗暗推测道，这幅画肯定很是贵重，要不然他怎么能连搬家都带着。　　　　莫非是自己的艺术修养不够？　　上次倒是真没看出什么端倪。　　　　岑柒往后退了几步，换了个视角，宏观的看了一眼，倒是看出一些不同。画上的人好像和左晟有些神似，只是稚嫩了些，五官没有完全展开的模样，但是眼底的泪痣位置倒是丝毫未差。　　然后，左下角的一个小标志却把她吓住。　　　　这幅画的左下角，用铅笔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8，时间长了铅笔有些褪色，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仿佛走失的记忆全部回笼，岑柒的视觉以及心里都受到暴击。　　　　“哥哥，我画好啦。”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嗯。”小左晟垂眸看着那副还算相似的画像，勾起了嘴角。　　“嘿嘿，我要签个名。”岑小八抓着铅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哥，你姓左，那我要把我的名字写在左下角。”她想了个别出心裁的妙主意，高兴地跳起来。　　左晟看着她晶亮的眼睛，语气里满是纵容，“小八想写在哪里都行。”　　　　岑柒便美滋滋的写了个小小的数字8，这是她自学画以来完整的第一步作品，成就感满满，抓起来便向岑妈讨奖赏去了。　　　　换到自己喜欢的棒棒糖之后，岑柒便一蹦三尺高，飞扬着小辫子跑到楼下去跳皮筋，再没注意过这幅画的去向。　　　　却没想到被左晟拿了回去，如此珍藏。　　　　这样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儿时她拙劣的画作，很少见得姓氏，相同位置的泪痣，他叫她小名时自然的语气，仿佛是丢失的拼图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把一切完整的拼凑出来。　　　　岑柒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的转身，周遭仿佛静音，她能看见程彦一张一合的嘴，看到左晟蹙起的眉头，看到他慢慢向她走来。　　　　“怎么了？”左晟叫了她两声，岑柒才回过神来。　　　　刚刚她还是害羞可爱的，怎么一下子却像失了三魂七魄，左晟探究的视线望向程彦，程彦立刻摊手洗清嫌疑，满脸无辜。　　左晟现在眼里只有这宝贝疙瘩，他哪里敢惹。　　　　岑柒木讷的看向他担忧的目光，鼻尖微微发酸，“我突然想起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回去了。”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只觉得窒息，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想想清楚。　　　　说完她便夺门而出，左晟的脸色顿时暗沉的犹如浓墨。　　　　“怎么回事？”她心思单纯，连骗人的伎俩都没有，左晟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不对劲。　　　　程彦欲哭无泪，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左晟冷冷的审视了他一会，暂且相信，抬起脚便想要追过去。　　　　“哎，哎，你给人家点空间，女孩的心思很难猜的，逼太紧了反而适得其反。”程彦翘起二郎腿，充当爱情专家指点他。　　程彦和左晟有有差不多二十年的交情，对他的脾气也算是掌握了七分八分。对之前那些女伴，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交往全凭心情，心情好了什么都不在意，心情不好转身便踢开绝不拖泥带水。　　　　而那些女人巴不得有机会贴到左晟身边，所以啊，就算他在生意场上拿捏人心，在遇上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时，其实经验为零。　　　　程彦心里暗暗得意，说起这女孩心思，还是你彦哥哥最懂。　　饶是你左晟狂拽酷炫吊炸天，还不是得向我取经。　　　　左晟破天荒的听了他的话，或是真的是他逼得太紧，刚刚来不及放下的汤匙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他平静的继续喝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本来想继续教育他的程彦倒是坐不住了，刚起身凑到左晟身边，一句冷冰冰的“滚”便立刻把他吓跑。　　　　-----------　　　　那个隔壁俊秀无双语气温柔的小哥哥，那个总是给她买最甜最甜草莓味棒棒糖的小哥哥，那个不告而别只留下小小的一个她的小哥哥，竟是左晟。　　　　岑柒双手抱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出神。　　　　那些让自己可以去淡忘的，其实原来想记起是如此容易，也是如此清晰。　　　　岑柒从小便是孩子王，她长相乖巧可爱，性格甜美懂事，每天无忧无虑，玩伴一个接着一个。　　除了岑爸岑妈的疼爱，周遭的人也喜欢她，她却没心没肺的不把其他人放在心里。　　　　只有三岁那年搬家后遇到的邻居小哥哥是个例外。　　　　第一次见面时，岑小八看着左晟白净无瑕的脸便看的楞了，一向最喜欢连环画里的小王子的岑柒居然看到了真人，她便没皮没脸的主动套近乎，小哥哥冷冰冰的，但是还是同意了和自己玩。　　　　岑柒心里可高兴了。　　　　慢慢的，小哥哥眼里也容得下她小小的身影。　　　　可是隔壁的春花姐姐也想和左晟玩，她总是从旁侧击的从岑柒那里打听，左晟喜欢什么，左晟干了什么。　　左晟和春花姐姐同岁，上了一年级之后，他们的交流便更多了。岑柒见到过好几次，春花姐姐拿着铅笔和小册子到左晟家做作业，时不时的问他问题，左晟虽然是皱着眉的，但是还是会耐心的给她讲。　　　　岑柒小小的心灵受了伤，他的眼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　　　　哼，读了书了不起吗。　　哼，说什么最好的朋友，都是骗人的。　　　　岑柒嘟着小嘴气鼓鼓的跑回家，想了想，还是要做孩子王的时候好，大家都抢着和她玩，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烦恼。　　　　想开以后，她便不再主动去隔壁左婆婆家找小哥哥玩了，倒是左晟每天放学都会来她家陪她。　　　　其实二壮傻傻的，胖胖的，一点都不如小哥哥清爽舒服。　　　　因为左晟每天都会在岑柒家待到很晚，春花姐姐找他的次数就渐渐减少了。　　但是岑小八还是不敢恢复到之前粘着左晟的样子，她怕左晟哥哥又被别人抢了去。　　他眼睛里只有她的感觉真好！　　　　捧着妈妈带回来的小学生校服时，岑柒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小哥哥答应了要和她一起上下学，她也能和小哥哥一起做作业了。新校服还没洗，岑柒便兴致冲冲的穿上，固执的站在大院门口等着左晟回来。　　　　从中午到天黑，他没回来。　　炎热和枯燥的暑假过去了，他没回来。　　岑柒的朋友换了一个接着一个，他没回来。　　她长高了十厘米，一年级的校服已经穿不了了，他仍旧没回来。　　　　就连一个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左婆婆说他去了北京，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　　岑柒不懂，怎么样的忙能让他狠心到连一句口信都不留。　　　　二年级的岑柒渐渐明白了，在他心里，她或许只是平平常常的一个朋友。　　可是在岑柒心里，他几乎占据了她整颗心。　　　　这是备受宠爱的岑柒，第一次尝到被抛弃的滋味。　　不得不说，很难过。　　　　她渐渐长大，进入青春期，周围的朋友有了男朋友，年少的爱恋，充满青涩和不定性，最后都是潦草收场。　　岑柒害怕在尝试一次被抛弃的滋味，便自觉隔离那些追求她的男生。　　　　现在，他又回来了。　　　　重新闯进她的生活，一如幼时她懵懂的闯进他的房间，霸道的霸占了他的椅子那样。　　　　只是没想到，那幅画他现在还留着。　　　　他现在又一次住在隔壁，还有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那些含蓄却意味深长的话，悉数出现在岑柒脑中。　　岑柒的心被微微拨动，却又无所适从。　　　　少年稚嫩的脸庞与左晟现在的样子相重合，岑柒理不出头绪，她烦躁的扑在床上，被子拉过头顶。　　干脆像茶茶说的那样，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