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以前上课是每天都在盘算今天周几周几,还有多久到周五;每一堂课从上课开始就时不时摸出手机悄悄瞅一眼,然后在脑海里迅速计算离下课时间还有多久。而现在,在认真学习的日子里,时间却非一般地在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全员压力的情况下,“程梓昊”这三个名字早就已经被我跑到了脑后。而除了刚开始的八卦外,毕竟是全年级的火箭班,代表着这一届学校的大部分希望,大家其实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整天想这些事情,慢慢地就过去了,只有偶尔回到寝室的时候,隔着寝室门,还能听到两个戏精在那里叽叽喳喳,但是一推开门,他们就跟触电似的一下子沉默了。  转眼已经到了周五,放学出校门的时候,我看到学校公告栏上有一堆人围在那里,很热闹的样子。脚步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看,人太多了,我根本看不到,从他们的议论中我得知,原来从下周开始我们高二年级就要开始补课了。  是的,我已经高二了。  一年如一日,爸爸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我们却都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好像爸爸昨天还跑去网吧想,像猫捉耗子一般逮我一样。  我看看手里抱着的书,其实有时候想想,人生真的是际遇造化,一年前的我,一年前的妈妈,可能打死也不会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天堂的爸爸,可能也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她的女儿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算算下周一,应该就是我妈和我奶奶在法庭上相见的日子。我妈一辈子都过得苦,小时候跟着她的姥姥、姥爷,后来两位老人家去世后,她就在当地乡政府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儿童福利院,比起我,她更加不幸,因为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跟我说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表示出想去找他们的欲望。  她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就在自己学有所成之际遇见了我爸爸,那个时候,我爸爸已经离婚十几年。  听妈妈说,祈珊珊的妈妈是在她八个月的时候,就跟一个跨国公司老总在一起了,于是我爸爸果断跟她离了婚。  听我爸爸说,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没有过她的照片,但我能从祈珊珊的模样上看出来,我爸爸说的都是真话。我妈妈对祈珊珊算是不错,但是越长大的她变得越来越叛逆,以前的我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都喜欢抽烟、打架,要不就是泡在网吧和酒吧。  可能是因为我的小和不懂事,可能是因为我的天真单纯,也可能因为我们的生活习惯、性格相似,小时候的我,和祈珊珊很能玩儿到一起,她经常给我买东西吃,经常带我出去玩儿,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去酒吧。  但是我归我,随着祈珊珊的长大,她跟我妈妈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很有教养的她完全大变样,很多时候她跟我在家里玩儿,正巧我妈回来了,她对我妈也是直呼其名,别说“妈妈”,连“阿姨”都不会叫。  后来,我就没见过祈珊珊了,听我妈妈说,她跟一个男人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我奶奶心急如焚,为了她的宝贝孙女儿。  她越是爱祈珊珊,就越是恨我;她能为祈珊珊付出一切,却能为多争一份财产而对我们的死活视而不见,火上浇油,恨不得我们家全部都上天堂去陪我爸。  甚至,当时在第一场法庭审判调节开庭后,因为我、我妈、我弟弟三人都强烈要求财产分割,在总人数中占多数,加上作为直系亲属和第二继承人的我和弟弟,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急需用钱,法院当时对这件案子的倾向是签字分割,所以在更加倾向于对我奶奶的劝说调节。  而事情发展的结果是,不但调节没有成功,我的奶奶,这个八十几岁的老巫婆,还一大把年级地跑到市长办公室里面去闹,甚至在市长的办公椅上长坐不起,而碍于我那些七姑八姨的关系,更是为了维护好的声誉和形象,市长最后只有很无奈地把她劝走了。还好当时媒体那边被压了下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而这件事产生的直接影响就是,从此以后,法官再也没有很明显地出面劝我奶奶,只有暗地里对我们说:“这件事情要靠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了,只要你们有充分的证据来服众,我们呢才敢给你们判。”  我回家后,妈妈和莎莎姐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我一走进厨房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喷香。  “阿姨!”  我在她的背后,想吓唬她。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臭乐乐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去!”  “我妈和莎莎姐呢?”  “下午出去办事儿去了,晚点回来,叫我们吃饭不用等他们!刚来过电话!”  于是我七手八脚地帮着阿姨端菜盛饭,看着满桌的丰盛,总觉得这才是有家的感觉。越长大越觉得,外面的饭再独特再美味,都没有自己家里的香!  吃完饭,我就自己抱着书包上楼做作业去了,在书桌的灯光下演演算算,沉浸在数学公式里,听不到窗前的滴答声,只有手上的笔在刷刷地游走,时间过得格外地快。  晚上十点,我终于做完了作业,一看表,再跑到楼下去瞅瞅,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力消耗过大,我感到格外地困,自己去洗完澡后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凌晨时分,我仿佛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但眼睛完全睁不开迷迷蒙蒙中又去会周公了。  早上八点,我就醒了。习惯了学校的“每日七点”,现在在家里的八点醒来已经是我么极限。下楼的时候,我妈和姐已经在客厅吃早餐了。  “乐乐醒啦!快去洗漱,来吃早餐。”  莎莎姐转头对着我说完,又迅速扭过头去跟我妈说话,我知道他们在谈论关于开庭的事情,也就没多问。  “妈,咋们这次有把握吗?要是她还是不签字怎么办?”  “不知道啊!我们只有尽力而为!但是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不然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啊,她倒是无所谓,咋们拖不起啊!”  那时候,我都恨不得去买一包耗子药,用十足十的量放进她喝的水里,毒死这个老巫婆!这样子法律就自动生效了。  但是,现实告诉我,想归想,我不可能这么做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人的生命权受法律保护,更因为,我们始终做不到像她那么绝。  “那这次的开庭费,又是我们这边出吗?”  一想到又从我们的财产中抽取10%出去,奉献给至高无上的人民法院,奉献给伟大的人民,奉献给辛勤劳动的法官,我的个心啊,跟刀割似的,真心是肉疼!  “谁说不是呢!唉,是我们要申请开庭的啊!没办法!只有舍小保大,弃车保帅了!”  我默默地低着头吃饭,不想再说话。  吃完饭,她们又出去了,又剩我一个人在家里,我有点无聊,看了会儿书,就开始辅导弟弟的功课。小可爱真的是很听话,叫他做作业不哭不闹的,给他讲解什么题都认认真真地听着,跟小时候的我判若两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外貌上,我似乎继承了我们家所有的好基因,而我弟弟却刚好相反。以至于每次我看到他的样子,都会感叹一遍基因的变异功能是有多强大!  周一的早上,全家都起得很早,吃过早饭,我妈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和莎莎姐一起出了门,走之前还再三检查,以防东西拿掉出篓子。因为知道是今天开庭,所以前一晚我就设好了两个闹钟,一定要把我闹醒,以至于我妈都惊叹我这么早起。  迅速吃完饭,跑到楼上换衣化妆,在我妈和姐要出发的时候,我死死拉住车门。  “妈!我要去!你们今天一定要带上我!”  “你去做什么!今天不用上课吗!自己赶紧收拾书包上课去!”  “不!我要去!我跟老师请过假了!今天不上课!我今天一定要去!”  其实数学老太虽然平时眼里严格得要死,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昨天我把这件事和盘托出,要去跟她请假的时候,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只是叮嘱我不要闹事,要完成作业。因为这件事,我推翻了以前对她的所有贬义用语,从此以后对她刮目相看。  我拉着车门不放手,他们见拗不过我,莎莎姐说:“那就让她去吧!我会在观众席上看好她的!”  “去可以,但是你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不能冲动,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不能乱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安安静静的,知道了吗?”  莎莎姐说完又转头对我说,我看到她的表情少有的严肃。  “好!我绝对会听你的话的,你放心!”  “赶紧上车,我们得早一点到!”  “那张叔叔呢!他不去吗?”  “张叔叔自然是从他的家里去啊,傻瓜!”  我在车上眯了一会儿,莎莎姐就叫我下车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上次妈妈死活都不让我来,今天我还是来了。  进去后,妈妈见到了张叔叔,我们就分开走了,他们负责去准备出庭,我们则去观众席门口候场。在等待期间,我看到了我三姑。  终于到了开庭时间。  在我妈妈出庭后,我看到我那个奶奶,顶着满头白发,穿了一件唐装样式的绸缎上衣,一条黑花裙子,在不用任何人的搀扶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与我妈对面的席位上,如果她不是我奶奶,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段恩怨纠葛,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在大街上遇到的陌生老人,那我肯定会和煦地朝她笑,再感叹一句:“老人家身体真好!”  “精神矍铄”这个词,有时候也是一个骂名。  正在我们聚精会神地等待开庭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跟我们家关系很亲的一个妹妹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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