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绿灯的时候,齐远瞥一眼后视镜,那辆车正在打转向。 在林海公司门口,两车擦肩时,他看到对面驾驶座上的梁诚。 职业使然,齐远的眼力和记忆力超好,他虽然只见过对方一面,但他肯定那车里坐的就是梁诚。 刚开始,他并没有对路那边的车产生好奇,只是他从后面过来时,梁诚的车正在打转向,齐远看到有车准备调头,于是放慢了车速。 但当他停在林海公司门口时,那辆车又停下了。 毕竟是半夜,路上的车本来就稀少,他下意识地有一丝警觉,所以错车的时候,他朝对面多望了一眼。 齐远的车直行一会儿,后面的那辆已经左拐弯,放慢车速,确定梁诚的车消失在夜幕里,他才又提速。 副驾驶上的赵竹影已经进入梦乡。 到地方了,他叫醒她。 赵竹影轻揉眼睛,依旧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她没有动,齐远知道她还在迷糊,内心独白大概是:我这是在哪儿呢? 齐远看着她迷糊的小模样,笑起来,伸手敲她的脑门。 赵竹影蹙眉,彻底醒过来了。 齐远笑:“要知道你这么能睡,我就该趁你没醒时,做点儿什么。” 她当即坐直身体,一双眼睛警惕地审视他。 齐远歪着头,轮廓分明的脸有点儿雕塑美,他笑笑,“我真后悔了。” 一语毕,他动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解开赵竹影的。 她看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心头隐隐撞鹿。 果不其然,他身体前倾凑近她,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坏笑。 这笑分明就不怀好意! 果然,齐远长手臂一捞,箍紧她的腰身。 车厢里极静,只有他俩动作发出的窸窣声,这种轻巧的窸窣挠的人心痒痒。 齐远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他从上往下梳理,一缕缕发丝温顺地绕在他指间。 赵竹影上半身被他抱在怀里,人找不到着力点,全依仗他的手臂支撑。 她试着找其他点来支撑,还没有动,齐远觉察她的意图,手臂又用力一箍。 她便结结实实地跌进他怀里。 齐远把手插进她的头发里,她觉得痒,想躲开。 这时,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脸上即刻没有了笑。 一双漆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赵竹影捕捉到他眉宇间的冷意,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齐远低头吻住了她。 这次,他没有如先前那样蜻蜓点水,而是在上面做了停留。 赵竹影觉得后背猛地绷住了。 他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酥酥麻麻的。 齐远的无限柔情使她觉得飘乎乎的。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刚才他冷冷的表情,波光一凌,一扫往日的温柔。 ……那表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结果,她的分心立刻让嘴上吃了疼,齐远咬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 他说这话时,人却没有离开她的唇,一句话夹着含糊,还没钻进耳朵里,就好像已经被她吃掉了。 他那一咬虽不轻不重,可疼却迟迟不退。 她用手推搡他,他咬的力度若是放在手背上,勉强算得上痒痒的,可放在唇上,偏偏就让人受不了。 齐远手臂松开一些,黑眸注视着她,也不说话。 赵竹影被他盯的不自在,想低下头来躲开他的视线,鼻梁又吃了疼。 她错误地估计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低头的动作好巧不巧地碰上他的下巴,鼻腔的酸涩直冲脑门,惹得她眼冒泪花。 齐远听她喉头打结,带着哭腔,抬手开了车厢里的灯,“很疼吗?” 赵竹影头也不抬,“疼。” 齐远用手拨开她的头发,“哪里疼?” 赵竹影:他这是在装糊涂么? 她吸吸鼻子,酸涩极了,“都疼。” 齐远托起她的脸,仔细查看,鼻梁中间有点儿红。 嘴上倒看不出来,刚才他咬一下,只是在轻轻的惩罚她。 “以后做事要专心。” “我怎么不专心了?” “感觉。” …… 他关切询问的声音低哑的不行,像在她的心尖上打圈圈。 赵竹影借着头顶的光看他,对方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暖意。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地问:“工作不顺心吗?” 齐远低眉,她问这个,估计是刚才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劲。 尤其是去吻她时,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黑沉的脸。 他心里是有点火气,可跟工作无关。 他回想自己生气的点儿,是从看见梁诚开始的。 赵竹影无辜的眼神,清澈透亮。 她一万个想不到,自己为什么生气。 齐远轻咳两声,忽略她的问题,他问她:“今晚你一个人加班?” 赵竹影的眼底更水灵了,她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改完图纸时,办公室就剩我和老大了。” 齐远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剩下你们两个之后,然后呢?这是齐远想知道的。 谁知,赵竹影根本就没往他想的方向说。 “你见过我们老大的,”赵竹影又说了一堆,帮他回忆,证实他见过梁诚。 齐远没有吱声,心想:傻瓜,你不用帮我回忆,我知道我见过那小子。 赵竹影接着说:“他说他算你的半个校友,一直挺敬仰你。” 梁诚身上总有股子捉摸不透的感觉,冷起来时冷飕飕,暖起来时像个小太阳。 比如今天,会议上他全程黑脸,中午提盒饭回来时,又笑得暖洋洋的。 “星座专家”袁筱凡说狮子座的人都性格分裂。 现在想想,她说的蛮有道理的。 “哦。”齐远轻笑一声,心里却想:傻瓜,我后悔提梁诚这个话题了……让你嗒嗒嗒一下说了这么多有关他的事情。 也许是她读懂了他的腹语,也许只是巧合,她的话题转了,“我想过了年,从依依家搬出来。” 齐远侧目,“搬哪里?” 赵竹影叹口气,“还没有着手去找。”孟依依家离公司太远了,她想若再寻新的地方,起码离公司不要太远。 可公司周边都是寸土寸金的地儿,即便有,她也会因为房租太高而放弃。 她把目光转向他,“我这里一边找,你得空也帮我找找看。” 齐远点头,“好。”他停了下,又说,“你搬我那里吧,离你公司距离不算远,我每天还可以接送你。” 赵竹影听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齐远一边提议她搬过去他那里,一边后悔自己的话。 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了,自尊心强得过分的那种,以两人目前的相处,她是绝不会随他搬过去的。 她自尊心强,不是说什么小事都和他斤斤计较,分得特别清。 只是不该含糊的时候,她绝不拖泥带水。 这么久了,齐远已经对她有了更深层地了解,她倔强,她不攀附自己,她有她的骄傲。 高中课本上,她最喜欢的一首诗歌是《致橡树》。 那时候,她会经常翻看。 齐远没仔细揣摩过,他当时就觉得这是女孩子都喜欢的口味。 后来,赵竹影离开的日子里,他再次想起那首诗歌,反复思忖,他好似又一下子认识到了更真实的赵竹影。 以前,他只简单地认为,她是个倔脾气,那是她性格上的事。 现在,他不这样简单归类了,他也在试着照顾她强烈的自尊心。 所以,她拒绝搬过去,齐远也没有再去劝她。 他说:“我留心找找。” 赵竹影笑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齐远说:“我送你进去。” 他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齐远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小石子铺就的小径,曲曲弯弯,白天尚未化掉的雪水已经上冻,踩在上面,滑溜溜的。 “快上去吧。”齐远嘴上说着,手却不松开她的。 赵竹影往外挣一挣,他又攥住,牢牢不放。 她笑起来,停止挣扎,任由他拉着。 齐远把她的另一只手也装进自己的口袋,两人就像连体婴一样站着。 “抱着我。”齐远给她下指令。 赵竹影听话地照做了,往前靠近他。 手隔着口袋,半抱着他的腰,其实也算不上抱,只是手臂更贴近他一些。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姿势很滑稽,笑着说,“再站一会儿,天就亮了。” 齐远笑说:“那我们就站到天亮。” 赵竹影把头埋在他怀里,闭上眼,他宽阔的胸膛似乎比躺在床上还舒服。 “竹影。”齐远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赵竹影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算是回应他。 齐远被她这个小举止弄的笑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来,她感觉头顶痒痒的,就又往他怀里蹭。 齐远笑起来:“今年准备怎么过春节?” 一进入十二月份,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对于她来说,春节真不是个让人开心的节日。 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她形单影只。 齐远每次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疼。 赵竹影埋着头,说:“我还没想好。” 以前的胡同好歹算自己的家,人都是有感情的,胡同虽比不得景陵的家,但毕竟也在里面住了十年,感情还是有的。 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抵触春节了,包括任何节日。四月份,公司清明节放假,好几个同事都回家祭祖去了,她默默地回胡同待了三天。 她身边没有带任何一件关于父母的东西,有的只是她脑子里的回忆。 若是计较,每个节日都能惹得你伤心,中国的这些传统节日几乎都和家人有关系,一年365天,她能躲到哪里去。 年纪渐长,她已经能很好地调节自己了,况且现在有齐远在,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今年是铁定不能回胡同去了,依依大概一放年假就搬回父母家去,她目前能想到的落脚点就是依依的单人公寓。 赵竹影仰头,“在这里吧。”她看向旁边那栋楼。 齐远提议:“要不跟我回去吧,你想热闹点的话,就回我父母家,如果想清静,就去我那里。” 赵竹影迟疑了,他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除夕夜不就是想要家的温暖吗,可细细想来,还是不妥。 一来,她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不过在研究院,也有过一面之缘,她在想那个可以不作数么…… 这样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到自己家里过节,她自己都不想再想下去,连忙Pass掉。 但是拉齐远和自己一起过节,那她不是在破坏人家全家团圆么。 思想斗争过后,“我在这里就行了。”她说完怕齐远不高兴,又加上一句:“节后,我们可以一块儿出去玩儿啊。” 齐远笑笑,“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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