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宋扬城不停的低头看表，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与他平时沉稳持重的性格相差万里，往常下课，宋扬城总是不疾不徐的慢慢整理好书本笔记，最后一个离开，今天不等下课铃声停止，他早就把书本整理好，只等老魏一句“下课”！他早已蓄势待发。　　今天遇上是班主任老魏的课，魏旭彪在讲台上早就发现宋扬城心不在焉，他有意拖堂，铃声停了，他还在说班里最近的生活纪律情况，并有意点出班干部最近表现不积极，与其它班比他们班显得落后了，他没说宋扬城的名字，宋扬城却心知肚明，做为班长，他责无旁贷。　　老魏终于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他还没走下讲台，宋扬城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宋扬城，你等下。”老魏在后面叫住他。　　宋扬城只得转身回来，老魏等班里同学走光才慢条斯理的说，“毛手毛脚的，急赶着干嘛？”　　宋扬城只得笑笑，“饿了，想早点吃饭。”　　老魏拍着他的肩膀，戏谑着，“你多会这么急赶着吃饭了？我发现你这两天总变得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宋扬城脸红了。　　“你小子不是说谎的料，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我家新红说，让你补课的女生是你小姨子，是不是？”　　宋扬城不置可否。　　“她还说，最近，你总去，可能对你和她姐的婚事有影响，如果是这样，你就甭去了，姐夫和小姨子，毕竟不是哥哥与妹妹，不要走的太近，那女生的意思不想让你给她补，她既然有顾虑，那你就别去了，抽出时间帮助一下班里的梅书香，教教她打乘除。”　　老魏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不停的颔首，一心只想飞奔到菅素落的身边，一个念头，现在你只要放我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老魏哪里能看出他的想法，还以为宋扬城顺从了他的建议，心满意足的笑着，“走吧，一起吃饭。”　　宋扬城的计划彻底被打乱，心里委实懊恼，又不好表现出来，硬着头皮与老魏并肩向食堂走去，偏偏赶上吃饭的高峰，队伍像长龙摆着，老魏也不去教工区排队，陪着他排在了队伍的尾端。　　前面有同学看到了老魏，招手让老魏插在前面，老魏摆手，宋扬城更加沮丧，这老魏今天存心是跟他过不去，他低着头，无奈的熬着时间。　　等到他们排到窗口，只剩下土豆丝和烧茄子了，老魏遗憾的摇头，他喜欢吃红烧肉，他心有不甘的一直问，“红烧肉一点也没了？”　　服务员认出他是老师，满含歉意的说，“今天做的少，你们来的太迟了。”　　“那就少打点茄子吧。”老魏一向对肉情有独钟，没肉令他有些失望。　　宋扬城根本没心思吃饭，他打了一份土豆丝和一个馒头，“你就吃这么少？”　　老魏打了两个馒头一份米饭，“你以前不是挺能吃的？”　　宋扬城对老魏不满到了极点，真是想甩也甩不掉，他沮丧的说了句，“没胃口。”　　埋头苦吃起来，老魏越看越觉得宋扬城有问题，他喜欢这个各方面都令他省心懂事的好学生，虽说是师生，俩人处的像兄弟，总是无话不谈，可今天的宋扬城明显不想与他多交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臭小子，没想到你早早的就订亲了，隐藏的挺深的啊！”　　宋扬城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中午去医院的打算泡汤了，索性与老魏耗着吧，他非常不快的说，“我已经解除婚约了。”　　“为什么？”老魏认为做为宋扬城的班主任兼兄弟，有必要了解一下宋扬城的实际情部。　　宋扬城淡淡的说，“不为什么！”　　宋扬城不想把心事和盘托出，老魏不是傻子，一下就瞧出端倪，他有些替他担心，“你小子要考虑清楚，上次校里准备发展一批好苗子，加入党组织，我把你报上去了，你学习成绩优秀，又是班长，能入的可能性挺大的，在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因为个人问题影响了你的前途。”　　宋扬城平时表现积极主动，就是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员，他听到解除婚姻会对入党有影响，激动起来，左手“啪”的拍着桌面，“不是说婚姻自由么，当时订亲的时候我还小，任由家长钳制，魏老师，不是说要破除封建的家长制么！我已经成年，我有没有争取个人幸福的权利？”　　宋扬城的口气有些愤愤，魏旭彪鲜少见他这样的激动，偌大的食堂大厅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离他们较远，老魏理解宋扬城想入党迫切心情的同时感到他的说辞有些稚嫩，做为他的得意门生，他很有必要把他的错误认识扭转过来，“臭小子，别咋呼！遇上事情多用脑子，别光会学书本知识，也要懂一些人情世故，你要真想婚姻自由也不能找小姨子。”　　宋扬城沮丧的吃着馒头，魏旭彪悄悄的说，“我为什么要你多帮帮班里的梅书香，你小子好好想想。”　　梅书香是会计学校梅志刚校长的女儿，梅志刚头胎是个小子，第二胎想要个女儿，没想到过了两年又生了个带把的，他一心想要女儿，到处请教如何生丫头，有人建议他多吃酸的，对女人来说酸儿辣女，对男人来说，就是酸女辣儿，让他多吃酸性食物，能促进他的蝌蚪与他老婆的小泡泡结合成女孩，于是，本来生于南方爱吃辣的他一改往日的饮食习惯，开始吃酸的。　　可酸的食材实在屈指可数，大多是水果，可他又不爱吃水果，为了生女儿，他每天吃杏、山楂，酸的牙齿都发麻，后来有好事的人送他一箱山西的老陈醋，于是，他每顿饭饭都离该不开醋。　　很快他老婆又怀上了，他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全是粉色的，就等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迎接他的公主驾到。　　结果，又是一个带把的。　　当护士把穿着粉色宝宝服的儿子抱到他眼前时，他撅着屁股直接给护士一个背影，看也不看！　　他疯了般想要女儿的趣事一时成为整个会计学校老师们的笑料，更有人讽刺他，命里无女，说他太强悍了，男人强悍那底下的东西也强悍，生儿子，女人温和那底下的东西也温和，才能生女儿，梅志刚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他老婆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他的脾性不改一辈子也生不出女儿来。　　这本是无稽之谈，毫无科学依据，梅志刚也算是读书人，但他对女儿着魔，竟然开始转变性情，一改往日到家大老爷的做派，洗衣带娃，喂奶做饭，对他老婆也开始和风细雨，体贴入微。　　梅书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在会计学校的女老师眼里成为新好男人的楷模，把梅志刚做为自家男人学习的典范，动不动就说，你看梅主任，人家是个领导，回家不是啥也干，男人的活女人的活都干，当时他还没擢升成校长。　　男人们都对梅志刚的所做所为嗤之以鼻，觉得他太给男人丢脸，不就是想要女儿么，人家都是疯了的想生儿子，想传宗接代不要断了祖宗的香火，可他却背道而驰，为了生女儿竟然连男人的气概都不要了，太特么的丢人啦！　　后来，他老婆又怀上了，男人都嘲笑，等着吧，这回一定是丫头片子，梅志刚的鼻子又要气歪了，而且，他又要变回以前游手好闲的惫懒样。　　第四胎，他老婆生了个女儿，梅志刚高兴自不用说，会计学校的女老师日子却不好过了，因为她们大多都想要儿子，男人们开始把梅志刚变软成为成生女儿的范例，回家厚颜无耻的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　　梅志刚给肉乎乎的女儿起名“梅书香”，是想让她腹有诗书气自华，父母加上三个哥哥都惯着她，梅书香脾气刁钻，脑子活泛，只是不用在学习上，又矮又胖，她是靠着会计学校教职工子弟才招进来的。　　宋扬城明白老魏的心思，梅书香是梅校长的心头肉，可是成绩太差，如果宋扬城能帮她把成绩提上去，那他的前途不是很可观，入党分配都不成问题。　　宋扬城苦笑，魏旭彪可谓用心良苦，可是他现在没时间帮梅书香，他不能把菅素落孤零零的扔在医院里，如果让他在前途与菅素落二者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他想明白了，也就释怀，他明明白白的告诉魏旭彪，“魏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帮梅书香，我的同乡住院了，我得照顾她。”　　魏旭彪剜他一眼，“狗屁！你的同乡！不是你小姨子吧！臭小子，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新红跟我说，那个女孩子对你没意思，你小子别单相思，你好好想一想，你舍弃前途舍弃名声就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孩，你觉得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