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从外面回来时，还未进门，就见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宫人在那里候着，朱瞻基几步上前，身后的宫人快步跟上，等到了面前，那候着的宫人笑道：“长孙殿下回来了，皇上吩咐，请殿下回来后过去。”　　　　朱瞻基点了点头，让身后得人不必跟着。　　　　如今北平的皇宫虽然还没有尽数完工，但主殿都已经修缮完成，此次巡幸北平，便住在了前面两座主殿，索性此次过来也只有个皇帝，和一个皇长孙，以及一些官员，其余的一些宫人都住在偏房。　　　　朱瞻基进去的时候，就见略显空旷的殿内，一张书案，底下两排椅子，殿内没有一个宫人，他的皇祖父在书案后，面前是即使在外也要处理的一些奏章。　　　　他行礼过后，朱棣才抬眼看向他，面容严肃，不怒自威，只淡声道：“坐着说话吧。”　　　　“谢皇祖父。”　　　　等他坐下之后，朱棣一双锐目才收回来，问道：“这两日你出去，瞧见了什么？”　　　　“听说，你还带着人走到了运河那边去？”　　　　朱瞻基感觉到那道威严的目光，神情严肃的道：“孙儿确实去过。”　　　　“你确实应该去四处看看，说说，你这一趟出去都看出来什么了？”　　　　朱瞻基清俊的脸上闪过几分迟疑，随后才道：“孙儿对水利之事并不很清楚，只是听宋大人和施工的人说起过一些，这其中也并未完全领会。”　　　　工部尚书宋礼负责的边睡运河开通适宜，原本是不用亲自来这边的，但此时施工进度刚好就在这边，而皇帝北巡，顺手也就将他带了过来。　　　　朱棣沉声应了一声，又道：“既然不明白，就要问，什么事情都一知半解的没什么用处，要么就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孙儿明白了。”　　　　……　　　　孙婉兮赖在孙夫人身边，头靠在她的腿上，一双小腿晃来晃去的，一点也不安分，见母亲手里拿着针线，仿佛也就是那么一举一动之间，不过片刻，一个精美的图案就出来了。　　　　她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捣乱：“我觉得这个东西我是学不会了。”　　　　孙夫人看了一眼躺在那儿撒娇的女儿，这姑娘在紫苑那些人面前就克制的很，但一旦关起房门来只有自家人的时候，就没个姑娘家的样子，索性现在年岁还小，要是到了出嫁的年纪还这么撒娇，那怎么行？　　　　她道：“小时候叫你学的时候不好好学，现在才才知道艰难了？那时候就不该听你父亲的话。”　　　　“那时候也不是父亲一个人说的话，您不也没有再继续教我了么？”　　　　“贫嘴。”　　　　孙夫人拍了拍她的小手，继续绣手里的东西，还要注意着不碰到他，孙婉兮看了一眼，就坐起来，把头靠在孙夫人的肩上，嘟囔道：“真的不想再进宫去了，还是在家最舒服。”　　　　孙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看小女儿乖巧天真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这哪里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不过看宫里来的那些人对你的态度还不错，只要我的曦曦过的自在，也就好了。”　　　　孙婉兮突然听见这个亲昵的称呼，忍不住鼻子一酸，往孙夫人怀里一趴就不想起来了，眼眶中有些泪意，她不想让人看见。　　　　曦曦这个小名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有一回生病之后父亲取的，意为阳光之意，希望她永远活在温暖的阳光下，听了两三年，在宫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个小名，也没有人知道。　　　　“怎么了？”　　　　孙夫人见刚刚还好好的小姑娘突然就埋在怀里不说话了，放下针线，拍了拍她的背，孙婉兮抬头笑着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有事好好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老是撒娇，叫人家看见了笑话。”　　　　她从孙夫人怀里坐直了身子，然后才道：“这手艺我是怎么也学不会了，但是我还欠着别人一个荷包呢，回宫的时候就要带回去，母亲帮我做一个吧，不要做得那么好看，看起来像是初学者做的就好了。”　　　　孙夫人皱眉：“这样的东西，你要给谁？”　　　　“就是……”在母亲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说了实话，小声的嘟囔：“皇长孙殿下。”　　　　孙夫人先是一愣，随后面容稍微严厉了些：“这样的事情哪里容的你偷懒耍滑？还不起来自己好好学，就算是你做出来难看，也到底是你自己做的，殿下都说了要你做的，你还敢找人代劳？”　　　　“这不是他又没有见过，不知道的嘛……”　　　　话音刚落，就被瞪了一眼，接下来的许多天，她都被关在屋里，每天都被盯着学，七天后，终于做了一个像样的东西出来，时间太短，孙夫人也没有教她什么技巧，只指导她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孙婉兮看着桌上放着的荷包，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终于熬过去了，这东西也做好了，总算是能出去逛一逛了吧。　　　　孙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好似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初就知道女儿被带进宫去不简单，但如今皇长孙亲自要了这东西，又听说还送了曦曦许多东西，这……　　　　但是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来，正犹豫着，就见紫苑从外面进来，恭敬的道：“姑娘，殿下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决定启程回京，姑娘明日也可启程了。”　　　　“这么快？”孙婉兮下意识的道，孙夫人见紫苑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虽然早知道这一次回来总归是要走的，进了宫的人能得到恩准回来住这一个多月，已经很好了。　　　　当下应了一声，等紫苑出去之后，才回过头来和女儿说话，无非就是让她在宫里要注意一些，尽管听说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是性情很好的人，但在宫里终究是不容易，这还是个小丫头呢。　　　　次日，孙婉兮笑着从家里出来，一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萝卜头，一手牵着孙夫人的手，等到了外面，要上马车的时候，小萝卜头晃着她的手道：“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孙婉兮想了想：“很快。”　　　　这一次回来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但看着小萝卜头期望的样子，仿佛和宫里那个小胖墩如出一辙，都是两个萌娃娃，忍不住揉了揉那胖嘟嘟的脸蛋，只觉得没有小胖墩的脸软。　　　　小萝卜头好像说话，就听见旁边一道不悦的声音，指责孙继宗这个时候竟然也不在，孙忠不满的道：“原本还以为他学乖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出来。又干什么去了？”　　　　这话是问孙夫人的。　　　　但孙夫人也并不知道，从昨天一家人吃过晚饭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大儿子的踪影了。　　　　孙婉兮听见这话，看了看父亲和母亲的表情，目光悄悄的往外面的队伍里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的收回目光，道：“哥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忙，父亲不要生气了，我先走了。”　　　　孙忠沉着脸没有说话，作为男人的骄傲让他不想在人前掉泪，但看着小女儿乖巧懂事的跟着那些人走了，脸上还带着笑意，上了马车还回过头来冲他们挥挥手，嘴角抽了抽，眼中有了些湿润。　　　　小萝卜头孙显宗站在母亲身边，看着姐姐走了，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眼眶中也有些湿润，等看着马车走了，一头埋进母亲怀里，哭到：“姐姐又走了……”　　　　说着就忍不住哇哇的哭起来，孙夫人心里也难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而这边，孙婉兮心里也有些难受，但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压下去了，因为紫苑就在她旁边，也不敢动不动就往外面看，但是惦记着混在人堆里的哥哥。　　　　也不知道到时候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责怪她，还有，哥哥现在进京去怎么安顿啊，她也没有办法在外面停留，而且紫苑姐姐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姑娘可是心里难受？”　　　　紫苑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孙婉兮摇了摇头，轻声道：“紫苑姐姐，我没事……”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紫苑听在耳中，却听出了一股不高兴的情绪，情不自禁的安慰道：“姑娘不要多想，往后回家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嗯，我知道，谢谢紫苑姐姐。”　　　　紫苑柔和的笑了笑。　　　　马车一路经过许多城镇，最后才到了京城，回来的时间比去的时候又要慢了许多，分明路途不是很远，却硬是走了十五天，听说皇上北巡都已经回来了……　　　　进京的时候，孙婉兮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忍不住有些紧张。　　　　在还没进城的时候，孙继宗就已经从队伍里离开了，这件事情紫苑到底还是知道，而且是当初混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当时知道是她的哥哥，所以并没有出声。　　　　但进京后，孙继宗就已经从队伍里离开了。　　　　眼看着马车进了宫门，她捏了捏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