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肖老太太轻哼一声，右手将拐杖敲打在地面上，随后眼睛一眯，用拐杖指了指旁边的张秀，道：“那你说说，这种衣冠不整的，怎么处置？”　　　　听着肖老太太的声音，众人才看向张秀，衣服上倒是没什么毛病，只不过胸前的部分像是被□□过一样，而脸上的妆容则是花了一片。　　　　张秀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手顺势掩着胸口，朝人群后退去。　　　　袁月看了一眼张秀，又看了一眼肖老太太，可以看得出来，肖老太太还是很注重颜面的，虽然现在家中没有客人，但这个样子出来也是让她很生气的，看几眼就知道了现在的形势。　　　　“回老夫人话，许是大夫人唤几位婶婶来的时候有些急了，三婶的妆容没有擦好，但家规只说了不能在客人面前丢失颜面，却没说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袁月看了一眼张秀，不知道她这番话会不会让张秀觉得自己是在恭维她。　　　　但看张秀的样子似乎并不领情，袁月皱了皱眉头，再继续说下去：“以媳妇愚见，三婶事出有因，老夫人给点小惩罚即可，无需大动干戈。”　　　　张秀果然眉头一拧，目光紧紧锁住袁月。　　　　肖老太太也轻轻点了点头，又扭过头看着张秀：“老五媳妇，虽说家规就是家规，但既然袁氏都已经为你求情了，那便从轻处罚，便罚你一个月的月银，只当给你长个记性。”　　　　宽严并济，还不忘了将她推出去。袁月心中一惊，但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肖老太太。　　　　张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没有罚她更多已经算是开恩了，但这老太太这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偏向谁，除了格外喜欢宋琳多一点，其他的几个女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袁月盯着肖老太太包裹住的左手，早上刚烫过，现在包成这个样子哪里利于通风了，想了一会还是开口：“老夫人，媳妇原来家中传若是烫伤，最好将伤口通风，好得快。”　　　　肖老太太微微蹙眉，点了点头，但也没说什么，许是手上的伤口过于难看才包起来的。　　　　袁月没有再坚持，而肖老太太也看了众人几眼才起身：“今儿便到这里吧，袁氏学的不错，特许你今儿不用在跟着老大媳妇学规矩，但明儿若是你背不下来，可就别怪我老婆子无情。”　　　　袁月心中大喜，但表面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福身，谢过肖老太太。　　　　原本是想等午后再出去的，但几个丫头都等不急，肖楠刚好查过了店铺回来，听说肖老太太开恩，还惊讶的看着袁月，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奶奶放了你？”　　　　袁月不解，但看见肖楠这般震惊的样子，也能知道个大概，差不多这位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冷的面孔，很少有法外开恩的情况出现。　　　　那她还算是独一份的了？袁月扯了扯嘴角，不明所以。　　　　虽说几个人是出了府的，但还是跟了一大群丫鬟侍从，估计肖楠也是磨破了嘴皮才让几个丫头小子能跟着他出来。　　　　一路上几个小丫头藏着掖着的，袁月不用猜都知道这几个丫头肯定是想着什么办法整蛊她，好让她丢人。　　　　不过路上倒也还算安稳，许是没怎么出来玩过，看见新奇的东西都要凑上去看看，一行人走在大街上都分外惹人注目。　　　　肖楠选了附近的一处山坡，很少有人来这里，但侍从还是怕有人打扰，非要在周围围上一圈作为警戒。袁月摊摊手，也不管那么多，和几个孩子打成一片。　　　　没等开始放风筝，以肖梓为首的丫头们便开始聚在一起，肖朵算是年岁大一点的，跟在肖楠旁边，也不做声。　　　　“你不去和她们一起？”袁月指了指围在一起的四个丫头，问着肖朵。　　　　肖朵不屑的轻哼一声：“那几个丫头成天只知道玩，说不定这会就是在想什么法子整蛊你和哥哥。”　　　　袁月扑哧一笑，再看向肖朵：“说的像你多大一样，不过只要你们能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我都已经及笄了，哪里还能和这些丫头一起玩。”这话一听就是她母亲的口吻，袁月失笑，但也没再接话。　　　　几个小丫头果然是打算整蛊她的，放风筝的时候故意将风筝扯到她这边，甚至将风筝线缠在她身上。　　　　索性小孩子们能想到的把戏也只有那么多，看着袁月一直没怎么搭理她们，也就放弃了。　　　　差不多下午的时候，肖楠便带着他们再度下山回家。　　　　紧接着就是要准备第二天的回门礼，按照风俗，女子出嫁以后第三天是要回娘家的，一般都是由夫家准备见面礼之类的，早上去，晚上就要回家。　　　　袁月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乎，但肖楠却很认真的拿着礼单找到袁月，问她合不合适。　　　　礼单上倒是有几件稀罕玩意儿，袁月皱了皱眉头：“这几件应该价值不菲吧？”　　　　“都没多少钱的东西，别在意那么多，你要是还想送什么便填在礼单上，不然来不及准备。”肖楠还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眼底看不出半分波澜。　　　　袁月索性也就应了下来，这些礼物的价值应该都不便宜，她只能一点点偿还。　　　　“心情不好？”肖楠将礼单收起来，低头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袁月闷闷不乐。　　　　袁月忙抬头，扯出一个笑容：“没有，许是上午出去放风筝有些累了，明儿就好了。”　　　　肖楠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安排着身边的小桃：“夫人若是想吃什么喝什么便去吩咐，”吩咐完小桃才将身子半蹲下来看着袁月：“店铺里有点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会，其他的和小桃说就好。”　　　　袁月点头，朝他笑了笑：“我又没什么事，你就别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　　　　结果下午的时候袁月刚想睡一会，肖朵突然来了。　　　　小桃准备了茶点给两人，便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嫂嫂……”肖朵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袁月将点心盘子朝她方向推了推：“先吃点东西，听说甜的东西吃了以后会让人心情好起来。”　　　　肖朵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许是求证一样，还是抿唇，吃了一块龙须酥。好像是没想到在难过的时候吃点心会变的很好吃一样，盘中只剩两块龙须酥的时候，肖朵终于开口了：“嫂嫂，你嫁给哥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嫁人？袁月看着她这般难以启齿的模样，一定就是家中给她找了个人家准备嫁人的样子。她嫁过来的时候是被绑过来的，而且也不知道原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说到底，她的心情很复杂。　　　　“妹妹是许配了人家了？”袁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反问着她，想从她的回答中帮着她理清思路，这样不至于她说错话。　　　　肖朵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袁月大概明白了几分，再继续问着她：“那位公子哥儿是妹妹喜欢的吧？”　　　　“嫂嫂……”肖朵难以启齿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她喜欢人家的，袁月拿捏的差不多便将桌上的茶给她倒了一杯。　　　　“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既然你喜欢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也会喜欢你的，怎么说你也是肖家的大姑娘。”　　　　肖朵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也没有刚进屋时的尴尬，惊喜的神色将她的小情绪暴露出来：“真的？”　　　　袁月点点头，安慰着她：“既然是两情相悦，妹妹便等着穿上嫁衣便是了。”　　　　肖朵又多坐了一会，将剩下的两快龙须酥吃完，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歉意的看着袁月：“我是不是打扰嫂嫂了……”　　　　话都说完了现在来说打扰，袁月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小孩子了，只能失笑：“没有，快回去吧，还有什么想聊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小丫头心满意足的离开，袁月盯着盘子里剩下的龙须酥的碎末叹了口气，她好好的一盘龙须酥啊，一口没吃，全都让小丫头吃了。　　　　“小桃，再拿一盘龙须酥来！”袁月生无可恋的看着桌上的盘子，又叹了口气，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　　回门的日子是要早起的，袁月觉得自己根本没睡多长时间就被肖楠叫起来，甚至小桃帮她化妆的时候她都闭着眼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一样。　　　　终于在吃早饭的时候清醒了一点，让江江开了直播，这几天她直播时间很规律了，但就是没有多少人看，可能也是她直播的全都是日常，连一点勾心斗角的情节都没有。　　　　不过估计今天过后，她就要准备开店的东西了。　　　　坐上肖家的马车，江江这才把袁家几个人的关系和她讲了一下，袁家人口比较少，袁老太太有三个孩子，大姑娘出嫁以后就很少回家了，逢年过节的也都是在家里坐坐就回去的。二儿子就是袁月她爹，三儿子是个好吃懒做的赌徒。　　　　差不多这几个人的关系就很简单，全家的开支全都是由袁月她爹袁向北出。但她这个爹差不多就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袁月听了以后都觉得这个爹活的真委屈。　　　　马车差不多拐到一处偏僻的道路上，袁月掀开帘子朝外面看着，坑坑洼洼的道路，一看就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　　　　村口已经围着一群人了，肖家的马车路过，扬起一片尘土，众人再跟着马车后面来到袁家的大门前。　　　　袁月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乡民们，果然穷乡僻壤出刁民，一个看上去就很能搞事情的婆娘站在他们家院子里。　　　　“那人是谁？”袁月问着江江，江江这才看了看，回着她：“那是你婶婶，就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叔叔家的妻子。”　　　　袁月微微挑眉，还以为是外人，没想到这人就是她婶婶。　　　　“走吧，下车吧？”马车停在肖家大门口，肖楠看着袁月并没有马上要下车的意思，便叫了她一声。　　　　袁月从震惊中回神，轻咳一声，掩饰着刚才的惊讶，淡淡应了一声：“嗯，走吧。”　　　　这是肖楠第二次来肖家，第一次是迎亲的时候。　　　　老太太面色慈祥的出来迎着肖楠：“哟，可算是来了，这乡里乡亲的全等着看咱姑爷什么样呢。”　　　　袁月没出声，只在心里吐槽着，该不是把肖楠当猴看吧？　　　　肖楠扬了扬唇角，朝老太太应着：“奶奶。”　　　　袁月也不好不上前去，只能跟在肖楠身后，朝里面的几人打着招呼。　　　　“进屋，进屋说话。”老太太想拉着肖楠进屋，但一瞧肖楠衣服就是什么金贵的料子，愣是没敢拉扯，倒是看着袁月：“月儿快带着姑爷进屋，站外面风大。”　　　　肖楠点了点头，吩咐着身后的侍从，将带着一车的回门礼搬了出来。　　　　“老夫人，这是礼单，请您过目。”身后的小厮双手托着一份礼单，光是瞧着上头那烫金的纹饰都觉得价值不菲。　　　　老太太的眉毛动了动，随后将礼单接了过去，上头的名字只觉得有派头。看见一件一件的东西全都往房间里头塞，老太太看着邻居们的表情，高傲一笑。　　　　随着邻居们各种感叹声，几个小厮将马车上放着的东西都搬到了屋子里，袁月也随着肖楠进了屋子里。　　　　“姑爷喝点啥？”袁向北已经在屋子里准备泡茶了，只是不知道泡点什么，这会见着俩人进来，才问着肖楠。　　　　肖楠也不指望能喝到什么茶，只说了句：“什么都可以。”　　　　袁向北这才如释负重的将手里头捏着的茶叶丢在滚水里头，茶叶应该是几年的陈茶了，肖楠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袁月觉得丢人。虽然不是她自己的家，但她也没想到原主家里竟然这么破，怪不得连彩礼都没有。　　　　“妹妹回来啦？”几人都已经说了会话，才见着袁向南带着袁雨和袁开两人回来。袁开怕生，这会见到生人来，马上就躲到屋子里不肯出来了。反倒是袁雨很亲近一般，和袁月打着招呼。　　　　袁月看了一眼，袁雨手中拿着的是一包糖，正是她前几天吃过的花生糖。　　　　“妹妹要吃一块吗？”袁雨瞧着袁月盯着她的花生糖看，便小心的捏着一块最小的很不情愿的递给她：“这是城里头买的，花生糖。”　　　　袁月看着袁雨生怕她吃了一样，像是她说不吃，下一秒就要塞到自己嘴里一般。　　　　袁月偏接过她的糖，直接放在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前儿出去逛街的时候一个口味买了一包，结果吃的牙疼，今儿刚好了点，便觉得有点馋了呢，谢谢姐姐。”　　　　袁雨的表情渐渐僵硬，但又隐忍不发，像是怕谁看见她那泼妇的一面似的。　　　　照着规矩，回门的时候，娘家都要做点好吃的款待新姑爷，没等几人说上几句，肖老太太便进来叫了袁向北出去。　　　　袁向北再进来，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月儿，怎么没瞧见你母亲？”　　　　肖楠这么一问，袁月也想这么问，只能勉强一笑：“在房间吧……”　　　　肖楠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但既然来了，怎么说也要见一见的，便主动提议去袁月的闺房看看。　　　　袁月哪里知道自己闺房在哪，只能问江江。　　　　“你房间……我记得是在出了这个门然后左拐，再右拐那边……”江江的语气明显的不确定，让袁月觉得她还不如自己去找了。　　　　“我带你逛逛吧。”袁月只能很勉强的带他去逛逛，她好熟悉一下现在的情况，把人物关系弄清楚。　　　　顺着江江指路的方向，出了门以后左转就是后院，袁家虽然穷了点，但房子还是真的多。　　　　第一个门推开是柴房，第二个门则是落了锁的一间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没人住的地方，刚走到第三间门口，便隐约的听到几句谈话。　　　　不得不说古代的隔音真的是不好，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爹，我这衣服都旧了，且不说我现在还没定亲，就是定了亲事也没有这么随便的吧，你看袁月，现在傍上了富家公子哥儿，女儿可是什么都还没有！”　　　　袁月眯着眼睛听着里面谈论的一切，旁边的肖楠也不打扰，只站在旁边等着她。　　　　“现在手里不是还有钱吗，谁让你今天贪嘴，非要买花生糖，”袁向南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然过几天爹再去和你奶奶要点钱来，大哥这新姑爷也太有钱了吧，送来这么多东西，估计还能当掉不少银子回来，到时候你就有新衣服了。”　　　　听了一会，袁月也知道了大概，差不多这一家人都拿袁向北当个软柿子捏了。　　　　“你听见了？”袁月看着旁边的肖楠，将他拉远一点才开口。　　　　肖楠没有避讳的点了点头：“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钱？”　　　　“不给！”袁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肖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