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杜衡就匆匆赶来,他沉着脸替老猫检查了一下伤势对我说:“这个周彻归顺魔族时间不长,鬼王对他颇为器重,如今你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容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老猫懊恼地说:都怪我技艺不如人,不然也不至于如今这么为难,惹不起他,我们总还躲得起,你送我和华歌出城吧,金陵那么大,我就不信逃不过东海那帮的追杀。 杜衡摇摇头说:华歌即将临产,不宜长途跋涉,她脑海里的黑雾始终是个隐患,这样,我去趟东海设法见见敖蒙,看他是否还有别的法器可以压制。 老猫想了想说:你不能走,周彻就是因为忌惮你才不敢对华歌下手,你倘若离开幽都,他一定会将华歌的事告诉鬼王,到时候安你一个投敌叛变的罪名可够你受的。 我看他二人都是愁容满面,安慰到:别担心,你看没有项链,我这会不是好好的么,等诞下孩儿,我和老猫就去吴越国的钱塘住,任他周彻再神通广大也鞭长莫及。 杜衡点点头说:以不变应万变,但愿你能平安生产,顺利的离开这里。 入夜,我睡得很不安稳,那种熟悉的无力感、被吞噬的感觉又回来了,黑雾中的细胞开始蠢蠢欲动,记得父亲以前说过,这个病的根源在于情绪,只要我的情绪不要大喜大悲,应该可以延缓它的攻击,我继续闭上眼睛,尽量去想那些美好的事情,美好的回忆,情窦初开的少年,夜灯下的打闹,游船上华丽的舞姿,我的心是那么的平静,就像一片绿色的叶子随风摆动。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总算又平安的熬过了一夜,我在纸上写着日期,算着倒计时还有多久,侍女忽然惊慌的跑进来说:“夫人不好了,鬼王派了大批的人来捉拿你了,老爷已被收押,他带信叫我带你从后门走,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怎么这么快,这个该死的周彻!老猫又跑哪里去了,我心里大急,胡乱的塞了几件衣服和散银就往后门跑去,老猫赶着马车停在门口说:”华歌,快上车,“我奋力的爬上马车,老猫使劲儿的甩着鞭子往东城门冲去,后面的追兵喊声震天,周彻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说:”小乖乖,别跑了,来不及了,杜衡被关了,我看今日谁还能救得了你! 就在此时,我的肚子开始痛起来,痛得我的脑袋要炸开,眉头扯得生疼,我只能紧紧的抓着马车的栏杆维持平衡,侍女惊叫着说:”夫人流血了,夫人要生了,怎么办、 老猫看了眼身后的追兵,停下马车扶我下来,在地上围了一个保护圈说:“华歌,今日就算死我也护着你,你要坚持,千万不要放弃! 侍女兰儿找了些茅草垫在我的身下,腹部的疼痛愈来愈强烈,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坚持,脑海里的黑雾疯狂的涌出来吞噬着五脏六腑,我听到他们在狞笑,在狂欢,敖蒙,你哪儿,我好想你,好希望你来救我,昏昏沉沉中听到兰儿说:夫人,用力呀,再来一下就好了,加油,我将指甲掐进了肉里,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听到啼哭声,那是我的孩儿,苦命的孩儿!兰儿颤抖的用布包裹着递到我面前说:”夫人,是个女孩儿,特别像你, 我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终于保住了她,值了,恍惚中听到周彻下令停止攻击,听到老猫抓着我的手在喊我,身体的力气在一寸一寸的消逝,脑海里的黑雾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我低低的说:老猫,至始至终我不曾后悔,你替我问他还怨我吗,我给他生了个公主,叫小鱼,老猫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陡然间身子一轻,那些疼痛的感觉全都消失了,浑身暖洋洋的,往天空飘去,我看到老猫抱着我哭泣,看到侍女抱着孩子,对不起敖蒙,再见了,我懵懂的青春岁月,再见了刻骨铭心的恋人,长路漫漫,再无相见之期。 母亲讲完了故事,脸上露出一些疲态,敖蒙给母亲揉揉肩膀对敖鱼说:“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母亲在魔族病逝的事,我派出无数的精卫将东海和金陵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心里充满了懊悔和愧疚,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只有成为东海龙王,才能守护住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那几年我基本没睡过一个整觉,我拼命的充实自己的力量,终于坐上了那个位置,可你母亲却永远不能回到我身边了,那夜我一个人出海漫步到福岛渔村的院子里,就看到老猫带着你在院子里嬉戏,我一眼就认出你绝对就是我的孩子,老猫当时问了我一句话,我当时心痛的都昏过去了 “什么话?”敖鱼接话问到 你母亲说:“从始至终,她都不悔,问我是否还怨她?她生了个女儿留给我,陪着我” 哦,敖鱼心有戚戚的说:你俩的事真够曲折的,也挺遗憾的。 敖鱼正要喝酒,父王挡住她说:“小鱼,这里任何的吃食你都不能用,否则就还不了阳了!” 他神色郁郁的说:“后来我伤痛之下,直接带兵到魔族的幽都去兴师问罪,魔族的鬼王为了平息我的怒火交出了周彻,我就在你母亲的墓前亲手了结了他,而你母亲的坟墓就永远的留在了魔族,她的魂魄已去了地府,墓地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再说魔族右翼使杜衡与老猫交情深厚,我也不想为难他。” 因为此事,天庭罚我五年不得出东海,所以那时候我就经常传信给吴道一叫他来东海陪我喝酒,他带的那个小弟子叫墨玄的跟你是个冤家,可惜东海事变,你不得已采取了那个法子,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原谅你? 吴道一?墨玄?怎么听着这个名字这么耳熟,敖鱼皱眉思索却没什么印象,正要问,忽听到外面有钟声敲响,父王神色大惊,急切的说:“不好,鬼差来了,要是被他押走你就还不了魂了,快走!” 母亲也站起身严肃的说:“蒙哥,我来拖住鬼差,你赶紧送她走” 敖鱼着急的抓着敖蒙的衣襟说:“父王,墨玄是谁?” 敖蒙拽着她往山坡上走去,他摸摸敖鱼的头发说:“好孩子,别问了,快走吧,你记住父王的话,犹豫不决往往伤人伤己,做事果断一点,遵从自己的内心,我和你母亲会永远守护着你的!”说着使劲儿推了她一把,敖鱼感觉身体坠下了悬崖,周围有呼呼的风声,她大声的呼喊着,一下子就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她坐起身揉着眼说:“我怎么在茶馆?老猫呢?” 徐知诰惊喜地拉住她的手说:”小鱼,你醒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敖鱼摇摇头发现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只记得刚才遇到了父王和母亲,还听母亲讲了一夜的故事,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她失神的看着徐知诰说:“知诰,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我都分不清了”,徐知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捏了捏说:“当然是现实了,你看我的脸弹性十足,又站起身蹦跳了几下,指着地上的影子说:看,我的影子也跟着动” 敖鱼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拿起桌边的项链说:“这个我记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项链” 徐知诰将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说:“以后记得戴好它”,敖鱼摸着一颗颗的珠子怔怔的看,她忽然觉得每一颗都是晶莹璀璨泛着光泽,好像那光泽背后藏着什么故事,。 徐知诰推推她笑着说:发什么呆呢?你不会睡了一觉不认识你自己的东西了吧? 敖鱼摆弄着珠子摇摇头也好笑的说:“我真是魔怔了,总觉得这珠子背后藏了什么故事。 徐知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又消失不见,敖鱼下了床,看茶馆里的家具全都用白布盖了起来,不禁诧异地说:”这茶馆老猫不打算开了?他这是去了哪里?“ 徐知诰拍拍她的肩膀说:“老猫有个急事要出趟远门,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回来” 看徐知诰的神色,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可是自己脑子里却是豪无头绪,算了,先回升州再说吧,她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徐知诰端了一碗玫瑰枫露茶进了马车说:”我怕你担心璟儿,就走的急了些,喝点茶吧,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喝点茶提提神。 敖鱼喝了一口说:“这茶煮的不如阿蓉的手艺,知诰,我睡了多久,璟儿如今有几岁了?” 徐知诰眼里闪过一丝伤感转瞬不见,他笑着说:“小鱼不急,你见到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到了升州,敖鱼下了马车,看着宅子里的景象甚是熟悉,不禁笑着说:”这不就是我先前住的芳洲苑嘛,你看连院子里种的树都一样,知诰扶住她的肩膀说:“知道你喜欢,所以我命人依照濠州徐府的芳洲苑格局建的,说话间有个一岁多的小男孩跑出门来,身后的女子着急地说:”璟儿慢点跑,小心摔了!“ 阿蓉!阿蓉看见她,惊喜的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阿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先前你为了救墨玄被夺魄刀所伤,如今可大好了?你不知道当时可担心死我了“ 墨玄?敖鱼听到这个名字莫名的心里一痛,之前在幻境中父亲也提起过这个名字,还说自己和他是冤家,可他是谁?原来我曾这么舍命救他为何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她面前的小男孩系着一个大红肚兜虎头虎脑的,甚是惹人喜爱,敖鱼抱起他亲了亲,看他的眼睛是那样的黑,那样的亮不禁赞到:”璟儿的眼睛长得真好看,怎么和我不太像呢,她又转头看着知诰说:“倒是和你的脸盘有点像!”忽又想到从进府一直到现在,都不见文慧,敖鱼诧异的问:怎么不见文慧姐姐?她如今还病着么? 徐知诰叹口气伤感的说:她年前就病逝了,她嫁给我的时候说一生相随,我却没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敖鱼心里很是愧疚,倘若不是自己的出现,他们二人还是琴瑟和谐的一对吧,终归是自己亏欠了她,她拉住徐知诰的衣袖说:“我去给姐姐上柱香。” 二人上完香回到屋子,敖鱼只觉得困倦不已,徐知诰坐在她床边说:“你安心躺着,我去看看璟儿,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我想着也该准备准备了。” 徐知诰走后,敖鱼想起和知诰重逢时那件袍子丝线散了也不知道还在没,急切的唤到:秋月,秋月! 秋月撩起帘子走进来,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夫人有何事唤我?” 敖鱼看她一脸的汗,疑惑的说:“你们在忙些什么” 秋月低头答道:老爷嘱咐我们将书房整理好,将夫人平时喜欢研读的书籍都搬出去晒一晒,这些事您不用管,安心躺会儿 敖鱼的兴趣被她勾了起来如何还有睡意,坐起身说:“走,我同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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