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是件伤身伤心的事情,孔十回到房间觉得自己的腿脚比下山挑水时还要酸痛几分。幸好东西会由商家送过来,她赞扬商家的服务周到。 在中庭水榭,湖面烟波聊聊。此时方家弟子正在学堂修习,四周静谧。 方何曦对面是位身穿绾色衣袍的男子。二人慢悠悠绕着小道走回沈垣的住所,方何曦看见二人遥遥打了个招呼,沈垣朝他点点头。 那位男子略微侧脸,倒是个柔美清秀的脸庞。这位应该就是街上众人口中的礼家家主礼华容,真是水乡出身的人。遥遥望去气质温和坐姿得体,像是皇家贵族的皇子。 礼华容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过去,对着方何曦道:“二位是?” 方何曦收回视线告诉他:“是方家的两位贵客。那位白衣男子便是礼兄颇想拜访的沈垣。” 礼华容笑了笑道:“原来他就是沈垣,久闻大名。如今遥遥一见当真是风姿卓越出尘脱俗。” 方何曦道:“确实。” 礼华容又道:“像他这般出色的人,为何甘愿做一位默默无闻的老师?虽然仅是如此就让众人望其项背。” 方何曦无奈道:“沈垣他性格如此,正义的不得了。对了礼兄,方家已在留香楼设宴,礼兄可愿随我一道去?” 礼华容笑得温柔和煦道:“这当真是盛情难却。” 孔十虽然身体素质没话讲,扛着水桶上下跑最多躺上一晚上便生龙活虎像只兔子。终究是个没有修行基础的人,平时需要进食,此时此刻累了更需要进食。 她靠着沈垣房门,肚子传来不友好的声音,对着坐在桌边静静看书的人道:“沈老师,我饿了。” 方家的菜淡出鸟,与兰陵客栈的口味完全不同。孔十拎出来在集市买的辣椒嚼着吃,沈垣平时不给她吃辣椒,专门点的清淡小菜,不知道什么臭毛病。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并且拥有辣椒,成功尝试辣椒的滋味。 当真是爽快。 吃了几口沈垣便进门,她将辣椒塞进衣兜中,慢悠悠喝着粥。方家的酒窖离此处不远,方何曦派人送了几坛子过来,安安分分的待在角落里。 桌椅是在孔十吃晚饭的时候送过来,晚饭是沈垣差人送过来的。如花似玉的疏玉身后跟着十几个方家小辈,小辈们分为几波扛着东西。彼时孔十试图忽悠严谨守戒的沈垣喝酒,结果被一来看到情形便知道发生什么的疏玉瞪了眼。 这软绵绵的一眼,孔十选择视而不见,泰然自若的放下酒杯。 疏玉站在门口,道:“沈老师,东西搬来了。” 沈垣点点头,道:“里间。”里间正是孔十未来扎窝之处。 疏玉沉默了几秒,恭敬道:“是。”便差人将东西搬进去。 方家人普遍长得高挑,即使是十几岁的少年也像根瘦竹竿。他们面如沉水搬着桌椅向前走,眼神却不自在的往孔十二人桌子边瞄。少年人身强力壮,很快便捯饬好,陆续离去。疏玉将一路眼睛装满好奇蠢蠢欲动的少年人拖走。 才堪堪关上门,便有一丝声音泄露。 少年们方才如何拘谨沉默,如今便如何热烈好奇。方家一位少年道:“疏玉,这位便是师徒共住的那两位?原来是两位男子。” 一人鄙视他:“那位矮个子明明是位女子。” 那位震惊:“啊?” 有人反驳道:“女子怎会打扮得比我们还朴素。虽然他是比寻常男子要矮上许多,也不该因此认为他是女子。” 有几个人附和。 那人气得忍不住咆哮:“那你们等着看!” 众说纷纭,若是孔十在此不知该庆幸自己变装术修的好还是悲哀点其他。 疏玉皱皱眉道:“都闭嘴,莫要打扰沈老师。”众人立刻安静如鸡。 不多久又有人憧憬道:“那位便是传闻中的沈老师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是风度翩翩长身玉立知识渊博武功高强……” 众人:“.…..” 那人继续问道:“疏玉,你跟在沈老师身边有段时间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疏玉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崇拜,道:“严于律己,世外高人。” 被议论的二人待在房中无所事事,今天没有晚课让她颇为无聊。她穿过沈垣的房间来到自己的窝,已经摆好了许多器物。不过好像缺了点什么,但是缺了点什么呢,她暂时想不出来。 走了许久的路,孔十使了个清洁咒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便躺上床铺。她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捂着肚子跳下床,到处寻找着五谷轮回之地。事实没有,只能去外面找。要去外头必然要穿过沈垣的房间,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孔十缓过一阵,悄悄打开房门探出头,床榻上并没有人。她偷偷摸摸的溜出去,屋后有一处僻静的地方是一座天然汤池,据说有修养身心的功效,在汤池后边便是一处五谷轮回之地。 她想去那处,要去那处便要穿过汤池,综上所述她不是故意要看沈垣泡澡的。孔十蹲在石头默默憋着,她身后大石头头顶是沈垣的衣物发带以及他眼上的白绫,衣物的主人正靠着汤池壁泡澡。 她还没想出有什么不尴尬而得体的方法去向那处,肚子便开始了进攻,她缩成一团抖了几抖。缓了一阵探出头,汤池两侧都由大石头围着,她可以绕着过去,只不过当中有一段空隙供人进出。 她捂着肚子,往前方默默的悄悄的溜过去。靠近汤池空隙入口的时候,一片树叶向她袭来,钉在她身后的树干上。 孔十弯着腰抬头望过去,沈垣穿好衣服站在汤池口手中夹着一片树叶,领口略微有些凌乱,湿润的头发披在身上。他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望着她,眼睛是幽深的墨绿色,右眼角下一颗浅色的痣。 她艰难的扯扯嘴角:“我觉得房间里缺一个茅厕,沈老师你觉得呢?” 之后如何,孔十不愿再回忆,是个十分尴尬丢脸的场面。她满脑子闪过的是汤池中沈垣如白玉的肌肤,张弛有力的肌肉纹路和他第一次露出的眼眸。想什么呢,她躺在床上拍拍脸,驱散走偏的思绪。 事实告诉她拉肚子不是一次能够结束的事情,简直比大娘们的更年期还要让人烦躁。她在床上滚了几圈,认命的爬下床。正要敲门提醒一下,想要是他睡着了怎么办?她放下手悄咪咪的推开门。啊,这个动作好熟悉,她一段时间前才做过呢。 沈垣合衣躺在床上,灯火全灭。靠着月色她走到房中,经过床榻时沈垣突然睁开眼,她顿了顿加快脚步冲出门——颇为丢脸。待她解决问题虚脱的走回房时,被躺着的沈垣拉住手腕。 脚步虚浮的孔十被一扯,没立住脚直直倒下去,唯一来得及做的动作是伸出手撑住。手下的触感温暖结实她情不自禁的抚摸了几把,反应过来她停住手撑在他身体两边直起身来。 她抽出手道:“沈老师,梦游嘛。” 沈垣从床头扔给她一瓶小药,孔十接过,听到他说:“吃了。” 她捏着药瓶,反思自己刚刚为何要起身,她应该保持自己沉迷老师美颜的弟子这种设定。现在趴下去还来得及吗? 她想着,顺手倒出一枚药丸吞了进去。沈垣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便感受到小腹上倒下一具软绵绵的身体,头发凌乱脸朝下。 他刚刚没说完的话是:“记得睡觉前吃,这药有安眠功效。” 孔十醒来时发现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躺在沈垣的床上。被子依然安安稳稳的捂着她,没有露出她一根头发丝,也不知道她这种奔放的睡姿是怎么留住被子的心。 她昨晚做了个诡异的梦,梦中一个声音反反复复的对她说了些话,就像几百只蚊子在耳边翩翩起舞几个时辰还打不着一样的烦躁,闹得脑袋疼。 孔十披了件宽松的外袍坐在床边,脑袋略微有些迟缓。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揉着脑袋没搭理,过了会敲门声更大了,她哑着嗓子道:“进来。”说完自己惊了,立马咳几声企图恢复。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踏进来,是疏玉。他看到孔十坐在床边,立马转过身去。炸毛道:“你你你你你为何睡在这里?” 她道:“你亲爱的沈老师让我住在这里的。”声音柔和一点,却依然沙哑。 疏玉大声道:“你为何不睡在自己的房中!”还脱了衣服睡在外面! 孔十回忆道:“我昨晚吃了你亲爱的沈老师给的药,就昏睡过去直到现在才醒。” 疏玉猛地转过身,气愤道:“你是说沈老师给你下药?这绝无可能,沈老师一直都是正人君子不问红尘。你……你快把衣服穿好!”他又猛地背过身去。 孔十抬抬手动动腿力气恢复了大半,方才起身时全身无力软绵绵头昏眼花。或许是药的功效。她漫不经心却实诚道:“方才起身没力气。” 疏玉一个踉跄,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你莫要胡说!你一个姑娘,莫要口无遮拦……”话都没说完,他便冲出门。 孔十立马喊道:“回来!你来做什么的?” 疏玉攀着房门,道:“家主来请沈老师去霜雪楼。”眨眼消失在门口,最后一个音飘荡在空气里,少侠好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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