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依旧是一阵沉默，童雪看着宋翊，他也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忽然，他的双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肩膀，就如同上次那样，童雪仿佛被惊着般，猛的移开几分，只是他力气太大，她没有挣脱掉。　　“童雪，我们回德国吧！”　　“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你继续深造，你要是不想读书，可以来我爸的公司，你知道的，我爸他很喜欢你！”　　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相识，后面慢慢熟络起来，偶尔，童雪会来听他的选修课，又或者，他陪童雪上专业课，两人永远都有着说不完的话，真的很开心。　　童雪微微一愣，眼眶湿润，是啊，如果不回来，继续呆在德国，就不会再遇到绍谦，也不会发生这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让人来不及接受。他和宋翊也还会像以前那样，拥有着那份最纯粹的友情，可是现在，尽管她心里依旧把他当成还朋友，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不会再回德国了，我的朋友，亲人，父母，还有最牵挂的那个人，都在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我的家......”　　他手指僵在空中，那种无力感又涌上心头，在她心里，筑了一座城，她永远都将自己隔离在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进不去。　　“宋翊，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自始至终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她的眼神清澈，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就如同夜晚那皎洁的月光，宋翊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够一样，以后，也许这样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慢慢的，脸上的表情舒展开，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明白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输了，输给莫绍谦，输的那样彻底。那么，既然做不成恋人，就做朋友吧，也是时候，该放手了，然后，又对她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不是吗？”　　他重新揽过她的肩，不似刚才那般大力，只是轻轻的，表情柔和的看着她，也许，真正爱一个人，只要看着她幸福，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即使是爱而不得。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童雪点点头，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这辈子，有他这个朋友。　　“好了，别哭了。”他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就想兄长一般，强忍着那份不舍，只有真正决定放手的那一刻，才能体会到那份刻骨铭心的心痛。　　“一会儿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童雪最后一次留在了云海加班，同时还有宋翊，就像很多次在学校那样熬夜做设计，他都会不厌其烦在旁边陪着她。　　宋翊温柔而又哀伤的眼神投射到专注工作的童雪身上，当她回过头询问自己意见时，他便移开视线，不忍再看，心底泛起微微苦涩。　　有一种距离，分别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　　这世间最令人的为难的，便是选择，要么决绝一点，要么彻底一点，他不想失去童雪这个朋友，与其摇摆不定，还不如趁早放手，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对于他和童雪，是多么难得又幸运的一件事。　　傍晚，两人一起走出了公司，又沿着河畔悠闲的散着步，聊了许久，就像宋翊刚回来那时一样，经过了那么多事，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的敞开心扉面对彼此，他冷不丁的讲了一个笑话，童雪会笑的没心没肺，真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童雪的公寓楼下，她停下来，对宋翊说：“就送到这儿吧。”　　他明显心不在焉，看着周围，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来到杭州也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们都改变了，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许，他就不会丢掉他最重要东西。　　“宋翊，你怎么了？”　　童雪小声的叫着他，宋翊恢复神色，静静的看着，不一会儿，抱了抱她，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童雪，你一定要幸福......”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不舍，这一次，是真的决定放手了，童雪一怔，眼角开始泛酸，止不住的点头，良久，宋翊放开她，两人会心一笑，就让那份过往埋藏在记忆里，让他们的友情重新开始。　　目送他离开后，童雪才回到公寓，殊不知，远处的莫绍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白天跟了她一天，也坐在车里很久了，却始终不敢踏出这一步，望着童雪的背影，想着刚才眼前的一幕，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便袭来，他几乎快要被那种感觉打倒。　　下雨了，滴滴答答地敲在地面上，玻璃窗户上很快被雨水侵染得模糊一片。　　莫绍谦收回目光，缓缓掏出手机。　　慕振飞正盯着电脑处理文件，手机忽然想起，他腾出右手去拿，左手还在不停的敲击着键盘，桌上的东西又多又乱，摸了好一阵都没找到手机，来电的人却很有耐心，铃声还在响着，终于摸到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愣住了，随即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哟，这可是你老人家两年来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悠闲的靠在转椅上。　　“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也没有任何犹豫，慕振飞哑然失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事儿吧，这大晚上的约我出来喝酒？”　　“不来算了！”　　“别介啊，这样，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莫绍谦不耐烦的欲挂掉电话，慕振飞赶紧打住，难得他愿意找自己喝酒，还像以前一样，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好！”　　说完，便将电话挂掉，叹了一口气，将整个身体靠在车椅上，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痛苦。　　　　慕振飞看着手机，无奈一笑，如今莫慕两家关系闹到这个地步，是他不愿看到的，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改变什么。　　他无法阻止姐姐那愈近疯狂的爱，只能不忘初心，坚持做自己，用最正确的方法去处理每一件事，对待每一个人，至少现在，在莫绍谦心里，依然把他当做是朋友，也是让人欣慰的。　　没有半刻迟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赴约。　　喧闹的酒吧里，灯红酒绿，与外面安静的世界截然不同，当慕振飞赶到时，莫绍谦已经喝了不少酒。他小跑着进来，找了一圈，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因为下着雨，头上还沾了雨水。 　　“我说，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就喝上了？”　　“坐！”　　慕振飞无奈一笑，真不愧是莫绍谦，惜字如金，靠着吧台，随口点了一杯酒。　　“今天怎么有空约我喝酒，还以为你老人家公事繁忙，没空搭理我这个‘曾经’的小舅子。”　　莫绍谦笑而不语，下一秒，又是一杯酒下肚。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看着他这个样子，八成又是为了童雪。　　莫绍谦抬头看着他，戏谑的说：“怎么，慕氏最近是不是很闲，看你一天也没什么事做。”　　“慕氏有我老爸在，他呢，宝刀未老，又有张志远那个得力助手我呀就还能多玩几年，哪像你，怎么样，羡慕吧？”　　慕振飞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挑挑眉，莫绍谦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喝酒。　　“听悦莹说，你跟童雪又在一起了？”慕振飞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嗯！”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看你这样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莫绍谦没有回答，眼中那转瞬即逝的痛楚被慕振飞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无奈叹一口气。　　许久，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她不爱我，也许，跟我在一起，只是可怜我，同情我！更何况，我跟她还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我想，在她心里，可能还是恨我，恨我对她做的那些事......”　　他跟她，横着那三年的漫漫光阴，更隔着，上一辈的恩怨往事，究竟该怎样做，那些恨，才能安放，那些爱，才能继续。　　慕振飞哑然失笑，无奈摇头。　　“外人都说你莫绍谦是个冷面男神，不近女色，把你传的那是神乎其神，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在感情面前不敢承认的胆小鬼罢了，你说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看不清呢？”　　如果童雪不爱他，就不会出国，只是因为别人会拿她来威胁他，又不会将他的书房搬到自己的家里，这不是潜意识的爱是什么？或许那三年是痛苦的，也正是因为那三年，才让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成为了彼此心尖上的人。　　见他还是不说话，慕振飞话锋一转，继续说：“那好，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只需要老实回答就行！”　　莫绍谦挑挑眉，对他说：“什么事？” 　　“两年前，童雪出国那天，你为什么去警局自首？”　　慕振飞看着他，虽然心里已然知晓答案，想起姐姐那天在房间里失声痛哭，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她这一生，就是做好一件事，倾其所有的爱着这个男人，无奈过于偏激，不惜做出那些极端的事情。可到头来，总是事与愿违，爱而不得，他也明白，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莫绍谦手里的动作顿住，陷入短暂的沉思，不过很快恢复自若，没有正面回答慕振飞的问题。　　“你是为了童雪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当年童雪说的那些话是受制于我姐姐，所以，为了她不受别人的威胁，选择主动去自首。”　　“不是！”　　“切，我看啊，你就嘴硬吧！”　　慕振飞不屑一笑，莫绍谦别过头，沉默不语，末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即使承认了又怎样，看着他这个样子，慕振飞无奈摇头，眼神微变，故意清了清嗓子，坏笑着说：“得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清醒清醒，听说过几天，童雪就要回德国了。”　　慕振飞说完，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觉得自己奸计得逞，看他怎么回答。　　他的心蓦得一紧，略微苍白的脸色，眉宇间尽显疲惫，闭了眼，又缓缓睁开。　　她要走了是吗？所以今晚看到的不是假了，她要和宋翊一起回去了。　　“知道了......”　　一曲终了，莫绍谦喝掉最后一杯酒，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起身，对一旁的慕振飞说：“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　　慕振飞一头雾水，这就走了？这叫什么事啊，还是自己玩笑开大了，随即拿起桌上的外套，追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几丝凉意，路上仅有的三两行人匆匆而行，整条街道显得凄冷萧瑟。　　莫绍谦一言不发的朝着自己的车走去，脚步虚浮，大概是喝得太多了，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这样也好，醉了更好，那样，就不会心痛了。　　“姐夫，你慢点！”　　慕振飞追上来，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拿着两人的外套。　　“我没事......”　　“你看看你，还嘴硬，就你这样，怎么开车回去，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莫绍谦本想反抗，无奈没有力气，只得任由他扶上车。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脸上的痛楚尽显无疑。慕振飞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他。　　“童雪......”　　他小声的呢喃，又仿佛在呓语，狭小的空间里，慕振飞叹了口气，摇摇头，明明那么爱，还死不承认，何苦呢？　　刺耳的喇叭声在屋外响起，丁管家和老马急忙从雅致小院出来，看到慕振飞正扶着莫先生下车。　　“老马。快过来搭把手！”　　慕振飞吃力的架着他，老马跑着上前，赶紧扶住，他们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电话给莫先生，都无人接听，正准备出去寻找。　　“莫先生这是怎么了？”　　丁管家接过慕振飞手上的衣服，一脸担忧，看着莫先生这个样子，心疼不已。　　“还能怎么样，喝多了！”　　他脚步虚浮得厉害，快要到门口时，体力不支，眼看着要倒下去，被慕振飞眼疾手快的拉住。起身时，胃部忽然传来一阵疼痛，让他直不了身，接着，强烈的呕吐感袭上来，他没有力气跑到垃圾桶旁，张口就吐。　　“莫先生！”　　丁管家惊呼，她明显看到那堆呕吐物里全是暗红色的，还有那一丝丝血腥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　　胃疼得更厉害了，他的脸因疼痛而皱成一团，那种昏眩感愈加强烈。　　慕振飞俊眉微蹙，对老马说：“快把车开过来，送他去医院！丁管家，赶紧给童雪打电话！”　　“好，我马上给谷医生打电话”　　不敢有一丝迟疑，老马赶紧去开车。丁管家接过老马手中的莫先生，他虚弱侧头，有气无力的说：“不要给她打电话......”　　慕振飞微怒，将他扶上车，自己坐在副驾驶，引擎发动后，他将后视镜放低，正好可以从里面清晰的看到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都这样了，还不让她知道，你究竟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又看着一脸为难的丁管家，说：“你不打，我来打！”　　说罢，立马掏出手机，拨了童雪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