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啊    闲来无事时,烈如歌细数过听云轩的院落,三进的正殿套院有五所,偏殿十余所,大小别院,亭台楼榭三十七处,而她独独偏爱东北角的那片硕大的梨树林。  傍晚微风拂面,找一处隐蔽且高密的枝头小憩一会儿,花香沁人心脾,自是再美不过的事情。  晨起,烈如歌本是在长廊下练剑的。岂料午时将近,师父与师兄也不知在书房内谈什么机密要事,烈如歌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靠近的为好,想着前些时日没吃到的枣子酥,烈如歌决定去霁月殿找碧落仙子讨要一些回来。恩,速去速回,万万别被师父发现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刚出得听云轩便与那低头疾步而来的彩鸡撞了个满怀。  烈如歌得知彩鸡又来找师父探讨琴艺,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遂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好容易将那彩鸡哄骗走。看着彩鸡三步一回头的离去,烈如歌又念万万不可大意,便搬了把凳子在前亭守了半日的门,方才踱步到这梨花林之中,已然是傍晚时分。  不用说,枣子酥又没吃到。  烈如歌甚是不愿意回忆那日彩鸡造访之后发生的事情。  师父那愤懑的眼神,真是令人心悸。烈如歌反省过那天自己的言行,真乃是大大的大逆不道,自己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孽徒。  难到他身为师父管教于你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岂能听信凤梧仙子的一面之词便去诋毁他,中伤他。  有琴师兄不是早已实际行动告诉了自己了一个真理,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烈如歌唯一理不清的一处便是那天银雪突如其来的怒火,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彩鸡之所以变成了今天的彩鸡,都是因了她烈如歌的一句喜爱鹦鹉。  可是师父又为何要生气呢?管徒弟管的严厉到“不许和陌生人讲话”,也不是银雪的作风啊。  想到脑袋生疼,烈如歌也没想明白其中原委,忽的一个念头冒出头顶,吓的她差点咬舌自尽,难道!师父他老人家喜欢我?  念头一闪,烈如歌差点要将自己拍死。  她师父是何许人?飘渺派的掌门,修仙数百年,受万人敬仰飘渺的仙尊,无欲无念,怎可与她小女娃的心思一般“龌蹉”。  可她是喜欢银雪的么?  废话!当然喜欢,而且是爱,敬爱,尊爱。  在这世上只有师父与师兄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师父教她武学心法,琴棋书画,茶道花艺,那简直就是她漫漫修仙之途的指路明灯啊。  如此仙气满满,容颜绝代的师父如何不让她爱呢?  对的,只能是敬爱,其余的私心杂念都会被她自己立刻掐碎碾死,终生为父!终生为父!烈如歌!要明刻于心啊!  懒歪歪的斜靠在树丫上,烈如歌想到今日还算她聪明,及时制止了彩鸡来听云轩,虽是委屈了她的肚子,可嗅嗅这太平温和的空气,无风无浪,烈如歌便觉的一切甚是值得。  揉着干瘪的肚子,不知何时便沉沉的睡去,微风轻抚,很是惬意。  待她再睁开眼,夜已深沉,天上一弯硕大的明月好似挂在树梢一般甚是耀眼。  睡饱了好似也没那么饿了,抻抻懒腰,放纵的打了个哈欠,烈如歌想着纵身一跃跳下梨树,接着回寝殿睡觉去。  谁曾料想,双脚离开树杈的之时,方才发下这这枝繁叶茂的梨树下竟还坐着一个人!  我的天爷啊!  只一眼,烈如歌心都要蹦出来!  白衣墨发,手内的琉璃酒盏熠熠生辉,不是她那时而倾城妖娆,时而冷若冰霜的师父还能是谁!  想往上爬,已然迟了,只见她双脚腾空,身体下坠,纵然她使出全力奋力向上跃起,也还是将将抓住了最近的一根枝杈。  好在,树很高。。。  好在,她身材不是特别特别修长。。。  好在,师父是席地而坐着而不是站着。。。  烈如歌双手抓住树杈,一双脚裸不偏不倚的荡在银雪墨染瀑布般的头顶之上,距离砸在他身上只有区区一臂之遥。  树下,银雪俊脸微扬,一抹浅笑挂在嘴湾,右手拿着酒盏,左手抬起,正抓在烈如歌的右脚踝之处,稍稍使力,她紧攥的手便脱离了树杆,不偏不倚,跌进那个温润如玉的怀抱之中。    。    微风轻拂,他如黑绸般的发荡在烈如歌脸颊之上,一双狭长的美目含笑望着她,修长的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胛之处,烈如歌浑身战栗,遂尔连滚带爬的自他怀里逃了出来  纵使那怀抱千般的温情,可。。可他是自己的师父啊,她怎可如此造次。  “师。。父。。歌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望着眼前拘谨战栗的烈如歌,银雪的眉头紧了又紧,玉碎的声音好似悠长的叹息般的传入她耳畔。  “你竟如此怕我?”隐隐透着失望。  烈如歌端正的跪着,将头深埋于落花之间,再不敢看他一眼。  “徒儿该死,扰了师父的清净,还请师父责罚。”  “责罚?”银雪轻声重复,他是罚过她抄写琴谱、剑谱。可那皆是因她偷懒贪玩,荒废修行,何曾又因这等琐事怪罪于她?  “罢了,你起来吧。”  银雪单手揉着有些酸痛的眉心,低声说到。  “请师父责罚,师父不罚徒儿,徒儿不敢起来。”烈如歌倔强的跪在地上,心内暗自责备自己,既是做错了便要责罚,惹得师父怒火中烧才是大不敬。他是她师父,压抑的觊觎他的情感已属不妥,怎能在言行举止上又轻薄于他呢?  冷风拂过,吹得他头脑一凉,迷离的脑海里浮现出梦里她喜怒嗔笑的模样,一时竟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嘴角弯着一抹苦笑,银雪转了转手内的酒盏,  “好,那为师便罚歌儿陪我一起喝酒吧。”  烈如歌眉角一抖,这,也算惩罚?  师父既然如此说了,她也没有个不照做的道理,遂尔抬起头跪坐在他面前,方才发觉他雪色的长衫旁已然有七八个空酒坛倾倒在地。  银雪微眯双目看着自己,继而拍了拍自己身侧,  “歌儿。坐过来。。”  烈如歌心间一颤,她怎可与他平起平坐,刚刚抬起的头便又垂了下去,  “徒儿不敢。。。”  言罢从地上拿起一坛酒,扬头便灌了下去。  惩罚便是喝酒,不卖力气,倒是也说不过去。  银雪看了看她,神情很是复杂,继而将手中的酒也一饮而尽。  烈如歌抬目正瞧见银雪仰头喝酒,不由的微微一怔,原不知师父喝酒也能喝的如此优雅,晶莹的酒滴顺着他的唇边星点洒落,滑在他玉雕般的颈上,最终落进雪白的衣衫之上,再不见了踪影。  银雪知她不胜酒力,才将一小坛品花酿下腹,不用召唤,她便自动自觉爬到自己身侧。  第二坛下肚,玉腕被她捉住手里,紧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之上,继而整个身子软软的依靠在他直挺的脊背上。  “歌儿醉了。。”银雪轻声唤她。  “师父啊。。嗝,我没醉,醉了如何与你说话,师父看,歌儿还能跳舞呢。”  素白的裙摆在雪色的林子里飘啊荡啊,她粉脂胭红的面庞冲着自己笑啊笑啊。  那随风起舞的身影与梦中那身着红裳浅笑的她,重叠在了一起,一时再也分离不清。  银雪透过那纷飞的花雨,一直将她看进了心里。  果真是喝醉了,不过是转了几圈,便直犯晕,烈如歌脚下一绊身体向后倒去,落地的一瞬却跌进那冷香怀抱之中。  银雪微醺的面容沉醉般的看着她,修长的指拂过她粉嫩的脸颊,一枚柔软的唇湿润贴在她痴笑的唇间。  紧抱着怀中烈焰般温暖的人儿,坐在纷飞的花雨里,一双目在她的脸颊游走顾盼,直到她唇角含笑的沉沉睡去,口内喃喃的唤他,  “银雪。。。”    。    次日清晨,烈如歌朦朦胧胧中似觉得有些冷,于是朝榻上摸去,竟连个被子都没摸到,紧皱着眉头想坐起来,不曾想一个趔趄竟向一旁倒去,却跌进了一方软软的地方。  嗅嗅,恩,好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脾,遂尔在那软物上抓了两把,又将头伸过去蹭了一蹭,方才满足的坐好。  天呐,好晕,一个头竟有两个那么大,  吧嗒吧嗒唇,好干,  朦朦胧胧中睁开眼,却见面前递来了一个青瓷茶盏,茶汤清亮,看着就那么舒服,接过来一饮而尽,遂尔又将杯子递了回去。  “歌儿饿么?为师这里有桃花酥,你要不要尝尝?”  烈如歌沉沉的叹气,继而重复到,“为师这里有桃花酥。。。你要不要尝尝。。。”  是“”为师“”起了作用,还是“”桃花酥”起了作用。  下一秒烈如歌几乎是自榻上跳了起来,抬目看去,眼前莹莹浅笑,一手托茶,一手拿糕点的不是自己那清冷高贵的师父又是何人?  她都做了什么?她让银雪伺候自己喝茶?那么刚刚那个软香的物体,自己用头拱,用手抓的物体,竟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烈如歌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怪不得这榻睡的如此令人神魂颠倒,这,是师父的寝殿。。。  天呐,自己都做了什么?大脑飞速旋转,昨夜,梨花林,喝酒,然后呢?该死!竟一个画面都记不起来了,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莫不是自己是半夜摸上了师父的床么?  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师父。。师父,,徒儿这次真的知错了。还望师父原谅徒儿这一回吧。”  银雪拧着眉怔怔的站在那,心里好像被小小的钝器的扎过一般,  “昨夜的事情,歌儿都忘记了?”  烈如歌只是将头埋在地上,“师父恕罪,歌儿记不得了。歌儿造次了,师父怎么责罚歌儿都可以,千千万万别敢歌儿走。。”  银雪将手内的东西放在桌上,回身欲去搀扶起她,  岂料对上了她满嫌泪水的眼眸,那惧怕的神色似是将他拒之千里。  将紧攥的掌藏于袖中,附身安抚道,  “歌儿并没做错什么?是为师喝醉了,将歌儿的寝殿弄混淆,不怪歌儿。“  烈如歌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么?  一颗心将将安稳,银雪欲伸手将她扶起,却被她不留声色的侧身躲了过去。  虚空的一只手徒留在半空中,显得他很是唐突。  “师父,徒儿去为您煮茶。”  银雪暮然回身,眼神中盛满了失望,悠悠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传来,  “你去吧,为师乏了。”  烈如歌立即想到,昨夜自己霸占了师父的床,他竟是一夜未眠么?不由得心内好生自责,连忙倒退出去,轻轻的将房门合拢,清晨的风吹拂在她的面上,又痛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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