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湄遇到阿政的时候,她与他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只,只恨不得时时粘在一起。那日,阿政打来电话的时候,许湄站在酒店大厅,不过他对此并不知情。其实她也不明为何要跟踪他,大抵是女人的天性,对气味太过敏感。 阿政说他只是和女性同事同处一间办公室,故沾染上点香水味也算正常。许湄一味地让自己相信,可那香水味如此刺鼻,像是分明是让她发现。 今早阿政出门时许湄便悄悄跟着他,他在百货广场逛了两小时,其中在珠宝店柜台前驻足一小时。他买了项链、手镯,并与柜台小姐说说笑笑。柜台小姐换班后,阿政便亲手替她戴上项链。 许湄躲在一旁巨大的海报后面,将这幕看得一清二楚。罗篱总说现在的男人都花心,可无论他怎样在外面胡闹,只要记得回来就好。而这时......许湄看到阿政将镯子装进礼盒中,搂着女人的腰去顶楼吃饭。她猜想镯子是他送与她的礼物,心中窃喜。 许湄在旁边的小吃店点了份酸奶冰淇淋,翘着二郎腿与罗篱打电话聊天。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阿政和女人出来,他伸手捏女人脸蛋,女人娇嗔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许湄以为阿政会打电话给她,问她需不需要买东西,然而她看到阿政坐电梯下楼走出商场。好奇心使然,她便又跟了上去,他在商场门口拦了的士,她紧随其后。 直到的士在一酒店门口停下,许湄透过车窗看到阿政时,顿时心生寒意。然她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他能回家就好。而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只见阿政搂着女人,笑着进了酒店。那女人身着红色连衣裙,美得不可方物,她再低头看自己的衣物,顿觉自渐形秽。 许湄犹处在寒冬腊月天,那女人一身红,像是雪中红梅,阿政是那踏雪寻梅的人。这红梅让阿政心痒痒,却刺得她胸口疼痛。 那女人......她认识。 那女人同她讲男人只要能回家就好,同她讲要对心爱的男人放养,同她讲男女之爱不过是场虚幻梦。 方才在电话里,那女人还同她讲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她怎么回答的呢?哦对了!她说她从没有逼过阿政。那女人听后“咯咯”笑着,她能从笑声中想象出女人的表情,这刻她突然觉得恶心。 付过钱下车后,许湄有点头晕。 许湄强撑着走入酒店大厅,前台小姐兴许发现她脸色不佳,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她点了点头,笑道:“我想我可能需要一杯糖水,能否麻烦你?” 前台小姐答:“不麻烦。” 服务业竞争日益激烈,留住潜在顾客实在得费点心思,就如同她想留住阿政,也得费点心思,然而阿政与那个女人在一起,她不知是该争还是不争。 许湄接过前台小姐递过的水,诚心地道了谢。 紧接着阿政的电话来了,许湄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出神了片刻......她听到他的声音从那端传来:“阿湄,我今晚有个饭局,会晚点回家。”装若无其事她很在行,于是她说:“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是的,注意安全,一语双关。 许湄与阿政认识两年零三个月。 第一次见到阿政,是参加公司的宴会,他在台上款款而谈,许湄崇拜他的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罗篱最先看到他,激动的掐着许湄胳膊,惊呼道:“是他。” 许湄疑问:“那个他?” 罗篱小声在她耳边说:“就是业界传闻他不喜欢女人。” 罗篱这样一说,许湄便懂了。只是后来他在她身上百般索取时,她才明白业界传闻,单单只是传闻而已。许湄依旧崇拜台上的人,他有那样的相貌、才华,足以让众人为他倾倒。皮相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湄发呆之际,阿政从主席台上下来。待她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站在她面前,他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笑道:“小姐贵姓?” 罗篱抢先答:“她叫许湄。” 许湄睨了眼罗篱,心中怪罗篱不知礼数。然而阿政似乎在等她亲口回答,他眼中有极力掩饰的笑意,她只好说:“我姓许,言午许。” 阿政伸出手在她面前,问道:“许小姐,能否请你跳支舞?”她又是一愣,为何他偏偏选中她?许湄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他牵着来到舞池中央。慌乱中她扯了扯他衣袖,他回头看着她,嘴角浮出好看的弧度,她便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许湄知他的难言之隐,解释道:“我并不会跳舞。罗篱会跳,换她来就好了。”话音刚落,她察觉他身子一僵,她想说很抱歉没能帮到你。然而她发现聚光灯打在周围,她便知逃不了。 四周的景物如童话书中般,阿政的眸子中有许湄的倒影,许湄脸颊开始发热,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专心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她晕乎乎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周遭有人掩口而笑,她隐约听到他们在议论道:“阿政是逢场作戏,是真情流露,亦或是争风吃醋。”说到争风吃醋,许湄想起他传闻中的男友,一时有点出神。 他也听到这话,她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他轻咬着她,她吃痛吸了口气,她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示意他不要得寸进尺。他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继续专心地吻她。 俗语说:流言止于智者。许湄觉得他再这样吻下去,明日又会流言四起,不过这流言传的应是她与他。 他是情场高手,而她是情场白痴。她只知道,爱一人就要全心全意,怎么像他这样朝三暮四?又怎能因为与恋人不和而与他人暧昧不清?这场宴会结束后,他的目的已达到,她的事业会结束。于她而言,代价太大。然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怦然心动。 翌日,果然各大头条不负阿政所望。 许湄自然是屏蔽所有信息。那天她在茶馆包间喝了一整天茶,傍晚时分才开机,罗篱找到她时,没好气地说:“阿湄,你真是让我好找。” 她极为镇定地说:“你找我何事?” 罗篱哎呦了声,说:“你不知道?” 她惊恐:“我不知道什么?” 罗篱说:“写字楼、巷子口围满了记者,就等你出现获取第一线索,你竟然......跑到茶馆喝茶。” 事实上罗篱怎能不知许湄用意?她们相识数年,许湄狐疑地望着罗篱,而后苦笑道:“你不是一个人来。” 罗篱矢口否认:“你又在乱讲。” 罗篱不知她说起慌来,左边眉毛会动,而方才她的眉毛动了又动。许湄起身至门口,对身后的罗篱说:“我去趟卫生间。” 许湄连夜回苏州老家,夜里母亲开门看到她,不屑地说:“你怎么会回来?”她侧身进了屋子,院中老黄狗扑上来不停地吠,好似她是陌生人似的。母亲呵斥了老黄狗几句,老黄狗唔了声,又乖巧地卧在墙角。母亲大抵是觉得她没钱花,便给了她十多张钞票。 她接过钞票,而后笑着说:“我在苏州呆几天就走了,你不用担心。”在世上活了二十余年,竟连一处避难的居所也找不到。都说浮生若梦,为何她没有黄粱一梦的运气。 许湄那天站在姑苏城的寒山桥上,听到寺庙传来的钟声。她举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冷笑。 几日后,许湄与阿政的新闻被其他事件替代。 此时她正在太湖边的小馆听戏,桌上摆着白玉方糕,只听那人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处《惊梦》莫不是老天冥冥之中唱与她听?罢了罢了......就此作罢。 许湄又在苏州辗转了几日,日子过得随心所欲,日出而醒日落而息。那日她前往公园逗猫,走到一半时,发觉有人跟踪。她不解,为何有人跟踪?她与阿政的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想到此处,她加快脚步向人群中走去。 那人也加快步子,许湄一时情急小跑起来。她手心出汗,大脑一片空白,只得尽力去跑......忽然她觉手腕一紧,难道青春正茂要葬身姑苏?转念又想姑苏哪里不好,长眠于此也是她的福气。 许湄想起前些天的新闻,不敢回头看那人,只求保得性命。却听得男人道:“阿湄,你让我找得辛苦。” 那声音主人是阿政。 许湄问:“你为何找我?” 阿政答:“我欠你一句谢谢”。 说谢谢未免太见外,她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为他解围。她回头,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不免起了怜悯之心。一句谢谢,竟让他追至苏州,她许湄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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