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菲芮想过很多种花掉八十个金币的方法。　　　　借鉴一下原来的世界的自身剁手记录就可以。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投资一点在那些行脚商身上看能捞回点什么，哪怕暗搓搓地去买个房子也好。世界虽然换了但是人类万恶的购买欲是永生不灭的。　　　　不过她觉得，不管怎么花，在物质生活相对贫乏的这个世界，总归是可以花上一阵子的。万万没想到，她还像当年十一月十一日那样天真，有一种错觉叫做：我买了这个以后稍微过紧巴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她现在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手里只有三十个金币外加零星几个银币了，说饿死倒是不至于，甚至比起她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可以算身怀巨款了。但是考虑到生活在一个非法制社会而且面向小孩子没什么赚钱机会的世界，三十金币只能说有些保障。　　　　那么她的五十个金币花到哪里去了？那得把时间拨到菲芮恰巧从里欧那里听到一个重大消息的时刻……　　　　“菲芮姐，你知道皇家魔法学院在招收研习生的事情么？”　　　　“不知道。研习生？是再度招生的意思么？”　　　　“倒也不是招生，怎么说呢？应该更像是学徒吧。”里欧托腮努力地回想学院里公告上写的话，但以他的理解力好像很难复述清楚。　　　　“这么说吧，前段时间有很多魔导师向学院里反映，又要授课又要研究负担太重，所以需要招收助手，做一些基层魔法的配比工作。”爱莲娜适时地插进来向菲芮解释，“有一点微薄的薪水，但是需要向学院缴纳定金，保证三年不离开魔法学院。三年后来去自由，也会退还押金。”　　　　菲芮心动了，追问道：“那要交多少押金？”　　　　“好像是，五十个金币吧？”爱莲娜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菲芮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所以老天爷是算好了吗？条件如此诱人，国家官方魔法机构招聘实习生，要求手脚勤快好学上进，政府担保信誉保证。说的这么让心动，好像她有更好的选择不交出这五十个金币似的，钱每次到手还没捂热就要交出去了。　　　　但是封建主义统治就是不靠谱啊，说好了不以任何形式向求职者索取任何费用的普适性规定呢……（所以你就不能不收钱嘛）　　　　菲芮考量了一下，在攒着钱过好日子，和学点什么有用的，两者之间，与其选择前者然后平凡的生活在克勒斯城里，还是后者带来的前景更令人向往。有一技之长总归令人更安心些。虽然她学习魔法后并没有要做一个魔导师或者成为冒险者的打算。但是，当魔法学徒，学一些基本的魔药配比，看看魔药店那些卖的那些魔药的价格，这毕竟是一项赚钱技能。　　　　就这样，跑了一趟皇家魔法学院，五十个金币哗啦啦地就出去了。　　　　坐在干净整洁的小阁楼里，菲芮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空掉的钱袋子，心里空落落的同时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　　　　菲芮的目光从钱袋子缓缓移向放在枕边的兔娃娃布丁，被布丁圆溜溜的眼睛一看，菲芮立马打了个激灵！她知道自己忘掉什么了……　　　　“咚咚咚”阁楼的门此时被敲响。　　　　菲芮咽了一下口水，缓缓移动到门口，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果然，站在门外等着的是葛吉尔。　　　　“今天你不执勤哦？”菲芮透过门缝抬头睨着葛吉尔的脸色，对方一脸平静地低着头看她，瞧不出什么端倪。　　　　“是我执勤，不过我听说了一件事，就先回来了。”葛吉尔抬手将门拉开了一些，向前一步，将菲芮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听说你去了皇家魔法学院。”　　　　菲芮听出来了，虽然他用了听说两个字，但不是疑问语气，是肯定语气。这种时候，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我去了，我去那里报名研习生。”　　　　“应的真够爽快的。”葛吉尔手放在门上，用力一推，门就撞到了屋内的墙上，他挑眉看向菲芮，总算透漏出了不甚愉快的表情，“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呢？菲芮？你似乎只是嘴上应了我，实际上并没有遵守承诺。”　　　　所以又是这个争执点啊……　　　　菲芮因为心中浮起的一丝不耐烦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　　　　“说老实话。”菲芮一边叹气一遍摊手，“虽然我忘记提前向你通知是有违我和你的约定，但是，我真的没必要事事向你报备吧？”　　　　“我纠正一下，不是报备，是监护。”　　　　说的那么好听好想就能改变你以监护名义管太宽的实际情况一样，你不是真的监护人。菲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嗯，监护。但我认为报名研习生这种事没什么危险的工作因素，还是在皇家魔法学院呆着。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事后通知你也是一样的吧？”　　　　“没什么危险因素？”葛吉尔的反问里透漏着明显的不赞同，“使用魔法的过程很安全可靠吗？还是你觉得进了魔法学院就一定会被派遣到人品良好的魔导师身边呢？如果出了问题，魔法学院又会对你这样的平民付多少责任？仅仅是一次烹饪大赛的获胜就让你的脑子飘飘然到如此自以为是的地步了？”　　　　难得的，平常在别人眼里称得上寡言少语的葛吉尔说了这么多的话。即使他面对菲芮总是比对别人的时候话多，但随着他进入圣骑士团的时间变长，他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他和菲芮接触的机会和说话机会也因此减少。　　　　甚至葛吉尔感觉到菲芮有意识的在回避和他除日常外的交流，搬到一个屋檐下的两人还不如做邻居的时候有话讲。这让葛吉尔内心的一部分变得十分焦躁。　　　　显而易见，这份焦躁影响了葛吉尔今天说话的态度。他话语间的关心成分十分明显，但是面对他的焦躁和关心，菲芮一反常态，并没有摆出往常那样顺从并且略带敷衍的态度，回应葛吉尔只有是沉默。　　　　葛吉尔想从菲芮那黑灰色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发现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罕见的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大约有三四分钟的僵持，菲芮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但我真的觉得你这么说有点过分了。”　　　　说完，菲芮退后一步，直接把房门带上了。　　　　一声轻微的“啪嗒”声示意葛吉尔，他面前这扇门短时间内不会打开。　　　　葛吉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一回菲芮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或者说，她一直对于自己有些不满意，在尽量回避和他的接触以防止流露出不满的情绪，但是今天她很直白的表达了出来。　　　　本来还想伸手敲敲门让小姑娘出来和自己好好谈谈，但最后葛吉尔还是放弃了这个行动，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门之隔的屋内，菲芮正抱着兔子玩偶“布丁”进行着一次倾诉式的自言自语：　　　　“嘿，布丁。我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知道，我实在是不喜欢总被当成小孩子来管的感觉。”　　　　“对对对，我知道，我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原先学的那些知识在这里用得上的也寥寥无几，而且我还基本上快忘光了……但我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年呢，当然知道在这种法制不健全，城外有怪兽，统治阶级横行霸道的地方生活不可以太天真。我只是不适应，又不是真的无知。”　　　　“他之前明明对我有警惕性，如今又管东管西。我虽然知道有为我好的成分，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啊……”　　　　“啧，为什么我大学不是学的心理学呢？或许好分析一点。”　　　　菲芮说到这里，泄气地把布丁往床上轻轻一抛，“哎！好烦啊！”　　　　“菲芮？”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菲芮蓦地打了个冷战。　　　　“你在房间吧？出来吃晚饭了。”　　　　分辨出门外喊自己的声音来自于克洛卡大娘而非葛吉尔，菲芮僵直的后背放松下来，随口应道：“好的，我这就出来。”　　　　菲芮打开门，还不忘探头望了望楼梯间，确定了门外只有克洛卡大娘一个人，她这才走出来跟随克洛卡大娘一起下楼。　　　　“今天吃饭的时间有点早呢？”菲芮路过窗口时瞄见了外面的天色，平常这个时候她或者克洛卡大娘才刚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呢。　　　　“嗯，吉尔今天带了现成的回来。”克洛卡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有牛肉和白面包呢，说是圣骑士团发下来的。”　　　　“呃……这样啊，真是有口福了。”牛肉实在是价格不菲，怪不得克洛卡大娘高兴。但是一想到吃饭的时候要碰见葛吉尔，菲芮那高兴的神情就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惜，吉尔他因为有事情回圣骑士团了。哎，那孩子那么忙，干嘛还专门跑回来一趟。要不是隔壁的罗萨丽托人告诉了我，我都赶不上在玄关碰见他……”克洛卡大娘絮叨着，完全没看到一旁菲芮变幻的脸色，“明明你在家呢，他只到玄关放了东西就出来了，也不想着上来看看你。”　　　　“葛吉尔哥哥回来了？我都没有听到声音呢……呵呵。”菲芮顺着克洛卡大娘的话口不对心应道。　　　　看来葛吉尔没说和她起争执的事情，甚至假装没见面啊。　　　　这算什么，粉饰太平？　　　　这是他家哎，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