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夏飞双还是很好哄的,只要有好吃的,不论是哥哥从外面买的,还是从宴会上捎回来的,她都喜欢。  飞歌见父亲一脸疲惫,知道今天的任务比较繁重,便非常懂事的收拾好床辅,让父亲先去休息,自己照顾妹妹吃饭、洗漱,最后给她讲睡前故事。  当家里安静下来后,飞歌脸上一板,关了灯,拿出自己枕头下,今年及冠礼上父亲送给自己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再次出了门。  这回他是静悄悄地从院子角落的阴影处,翻墙出去的。  虽然那点亮光加上那点可疑地暧昧声音,都不能说明什么,但,飞歌向来对自己的眼力及耳力非常自信,而且这一片区域可以说是他最熟悉的,有一点不同他都能马上发现,哪怕是在这种黑夜里。  他在墙下的阴影里,抬头看了眼月亮,很明亮,以飞歌的视力来说,同白昼无异,当然这一点,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就连他的好兄弟夏惊鸿也不清楚。  飞歌是个谨慎的人,而且很低调,更懂得藏拙,对自己身上异常的地方,他一向采取隐瞒的方式,毕竟有句恶俗却是事实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自己身上也能勉强利用一下这句话。  “那绝对不会是偷情的情侣,血迹那么不加遮掩,当别人都是瞎子吗?还是当别人的鼻子都是后天整容的?”飞歌不屑地在心里哼道。  他眼里紧紧瞧着面前的道,暗暗计算自己该走哪里,耳朵也机敏地时刻留意周围的动静。  在一片云挡在月光前的刹那,飞歌脚下轻轻使力,几个跳跃,他从这边的墙下在左前方的树影下、突然变暗的无遮掩的路中央、对面的矮树阴影下连连闪过,当月光再次照耀下来时,一切还是如先前那般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飞歌又仔细听了听动静,脚尖着地,动起巧劲,手脚并用的在树杆与阴影间来回腾挪,不过片刻工夫就来到夏府后门处。  不过他只是躲在阴影里略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后门口,一个提气,迅速爬到树上,翻过高墙在一个陡峭的假山上落下脚。  别看这片假山怪石遍布,不能站人,飞歌却是依靠着自身的速度与面积微小的脚尖在假山上攀登,几个呼吸间便下了假山,躲到一片阴影里。  这时,他已经能闻到非常明显的血腥味了。  这里还是偏僻的后院仆人居住地,这个点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应该都在前院,夜宴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波及到这么后方,就凭这股子血腥气,可以推测,前面伤亡极其惨重,可是周围的人却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可见对方实力之强,至少不是我能单独面对的,夏老爷虽然不是专攻武力的吾名师,但他也是江州城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竟然也不能力敌吗?”飞歌犹豫着,该不该去危险的前院。  “娘还没回家,她若是在前院,不,这个时间,她很可能已经劝惊鸿回去休息了,玖儿也应该早就回府了,一个刚及笄的女孩子,不会在别人家过夜的,何况是她呢,从来不在夏家呆过黄昏时分。我还是去惊鸿那里看看吧。”  飞歌做出决定,便小心翼翼地向着熟悉地院子跑去,平日里只要几分钟的路,他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越是靠近惊鸿的院子,躲在暗处的人便越多。  若不是飞歌谨慎,且最熟悉这里,又耳聪目明异于常人,这才先他人一步发现不对,早早藏好,这才免于被抓或是被杀的下场。  当他在阴影里发现尸体的那一刻,他的心凉了一半。  月光照射下的夏府,仍是那么明亮,除了没有鼎沸的人声,一切都那么正常,看不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而在这平静的暗处,却处处都是尸体。  飞歌静静地用双眼查看过去,每一个尸体都是一招毙命,身体完好,血迹却喷了满身,大家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平静,甚至还有保持着生前欢乐表情的,可见都是在一瞬间被人结束了生命。  飞歌猜测,他们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是死后有灵魂,他们一定会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瞬间就死了呢?太没有真实感了。  飞歌慢吞吞地一步一挪地来到时琼院门口前的花丛中时,一行黑色斗篷人从院内轻步而出。  打头一人高挑的身材,逼仄的气势,大步流星,却不带一点声音,走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在他身后的十数人全都步伐统一,像是军人纪律严明,却又没有军人挺拔的英姿,脚下声音也做了处理,非常轻缓,若不是飞歌耳力惊人,定不会发现他们,从而暴露自己。  飞歌屏住呼吸,双眼看向眼前的花丛,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炸立起来。  他知道高手都有一种直觉,若是被人盯视,一定会有所查觉,所以他在发现有人要出来时,马上转移了视线,连一点呼吸声也不敢发出。  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滑下,流进他的眼睛中,他紧张地眨都不眨,眼睛酸涩难忍,差点喘出气来,他死死握住拳头,期望着他们这些人快点离开这里,同时心里暗恨自己还鲁莽,靠门口太近。  突然,那个打头的人停了下来,身后的队伍也立马站立不动。  空气一时间凝固住,死一般的寂静。  飞歌猛地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叫苦,憋气憋得他肺部快要炸裂,他感觉下一刻,不是被他们发现杀掉,就是自己喘出声音被发现然后被杀死,最糟糕的可能是,他憋气憋过去了,然后发出声响,被他们发现,遭到残忍的补刀对待。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着自己的死法,那边的领头人却是微抬起头轻轻嗅闻着什么。  飞歌听到细微的吸鼻声,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这才想起,刚才喂妹妹吃东西时,他曾用自己的袖子擦过妹妹的小嘴,现在他的袖子上正沾着食物甜腻的气味。  该死。  “瞎瞎瞎!”一道奇怪的声音突然从一棵树上传来。  飞歌被吓得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过去,他只是惊奇这种叫声,从来没在夏府听到过,也没在江州城其他地方听到过,这可不是属于这里的,难道是与这些人一起的?  “瞎瞎!”那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又一道“啪嗒”声紧接着响起。  “见不得人的东西!”那领头人嫌弃地看了看掉到地上的肥肉,瞪了那树上的大鸟一眼,带着手下风一般地离开了。  飞歌确定那帮人走远了,这才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竭力控制速度、放缓呼吸的频率,尽量不发出声响,吸进一口气,顿一顿,再缓缓吐出来,然后再次猛地吸上一大口空气。  如此缓过气来后,他才向着还在发出“瞎瞎”声的树枝上看去,那是一只长得怪模怪样的大灰鸟,他正歪着头,盯着掉到地上的一块油腻的肥肉看,嘴里边发出那种奇怪的叫声。  飞歌只是略一奇怪,却没有理会,正打算悄悄绕进院子里,这时斗篷人离去的方向飞来一束红光,在夏府上空猛地绽放开来,就像一朵巨大而灿烂的烟花,闪着美丽的光芒,落到夏府各处,火,像是一条巨龙,在地面上瞬间腾起,眨眼间吞噬它所看到的一切。  “不好!”飞歌大吃一惊,“他们这是要让夏府尸骨无存。”  飞歌也顾不上许多,冲出花丛,躲闪着进了院子里,来到江月娘居住的房门口,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他又奔向惊鸿的房间,里面只有几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只匆匆一瞥间,飞歌就发现惊鸿的贴身丫鬟景妍并不在这些尸体之中。  他很想在大喊,却怕惊动可能还未远去的凶手,只得咬着牙,挨个房间找,路过的每一个尸体都不放过。  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娘、惊鸿还有景妍都不在这里。  他们难道在前院?那更是凶多吉少。  火势越来越大,飞歌已经能听到周围被这股热浪惊动的百姓的叫嚷声。  他跑出院子,在夏府里乱转,心里的焦急而绝望,难道他要失去母亲了吗?  他被烟熏得泪眼模糊,浓烟呛得他不住地咳嗽,火势太大,他连出去的路找不到了。  “瞎瞎。”怪声突然在飞歌头上响起。  他寻声望去,那只灰色的怪鸟正在他头上盘旋,见他瞧见了他,一个俯身伸爪死死抓了把他的头发,疼得他叫出声来。  那怪鸟又绕着他飞了一圈,瞎瞎叫了两声,便飞走了。  飞歌也不知想什么,抬脚就追了上去。  跑了不久,他便失去了怪鸟的身影。  这里的火似乎稍小一点,至少浓烟很少,飞歌很容易看清了这里的面貌,是夫人院子里的茶房附近。  他接了水淋了自己一身,又拿块抹布沾湿后戴自己脸上,这才冲进了大火之中的茶房。  片刻后,他从里面冲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妇人,正是江月娘。  他将母亲放在安全的地方,又冲了进去,再次出来时,却是一瘸一拐地背着一人出来,额头上全是血。  原来是他救人时被落下来的梁木砸到了头,还好他侧身躲了一下,这才没有死在当场,也没晕死过去。  这次他背出的人穿着仆人的衣服,当飞歌将人放下时,那张露出的脸却是夏惊鸿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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