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啊,你都十八岁了,可有说亲?”窦英儿和齐威海留在凡家住了一段时间,帮凡纯青过完了生辰。本是姑娘家的最美好的年纪,可这段时间窦英儿却不见有人上门说亲。 “没有,我爹娘说这事我自己做主。”凡纯青一点都不急,结婚什么的那二十岁也不迟。“再说了,这韶州城谁不知道凡家女儿仗剑走江湖,附近哪还有人敢来提亲。” “你真是不急啊,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啊?比如,来跟你庆生的那秀才?”窦英儿笑眯眯地看着凡纯青,凡纯青生辰的时候,有个读书人也来了,说是小时候的玩伴。 “他不是秀才,他已经是个举人了。我不保证说我不会和读书人在一起,但是贾鸿鹄……”凡纯青嘴角一撇,“拉倒吧。”那贾鸿鹄送她贺礼,那是因为想她护送他上京赶考。 贾鸿鹄读书倒是读出了些名堂,上京路途遥远,贾小鸟的娘担心儿子孤身一人上京会有不测,所以贾鸿鹄想让凡纯青陪他去,让他娘安心。 “那他倒是个孝子,要你陪他上京,说明你们的感情很好啊。”凡纯青不要求对方会武功,那贾鸿鹄也还是有机会的嘛。 “要我陪他去,他又不用花钱,他肯定是来找我啦。干娘,你不用想太多了,我们不可能的。”反正贺礼是贾大娘早就准备好的,凡纯青本就决定要上京,只是顺路罢了。 看凡纯青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窦英儿也就不说,她当年也是自己选的齐威海,凡纯青要婚姻自主,她当然是没意见的。 凡纯青骑着小黑和贾鸿鹄会合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打算走着去开封。“你是打算走断自己的脚,还是错过应试之日?”凡纯青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我又不会骑马驾车,又没钱请车夫。”贾鸿鹄笑得很无辜。 凡纯青一看就知道他打着让她出钱的主意,凡纯青手一摊,她可无所谓。“你爱走就走呗,反正有事的又不是我。”凡纯青就很悠哉的骑着马,让贾鸿鹄自己走路。贾鸿鹄见凡纯青不理他,只能自己走路,看起来他倒像是陪着出门的随从。 凡纯青不急着进京,错过宿头她也不在乎。“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你真是没良心啊。”贾鸿鹄啃着干粮,哀怨的看着凡纯青。 “我们哪有一起长大?我跟着师父学武的时候你有在吗?我当赏金猎人追捕犯人的时候你有在吗?”凡纯青揪着字眼不认,贾鸿鹄最多就是在她九岁之前是她的玩伴,日后的日子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是啦,反正一直都是你在欺压我,谁让我只会读书不会武功,打不过你。”贾鸿鹄只能自认倒霉,他不是个侠客,偏偏凡纯青是女侠客,凡纯青真是天生克他。 “觉得读书没用,你还一直考?”凡纯青都听她娘说了,贾鸿鹄考了两次举人,第一次被人抢劫,饿晕在了考场。第二次吃坏了肚子,忍痛考试,还好是考过了,不然这次贾鸿鹄去的就不是京城了。 “谁说读书没用,我只是说我比不上你。读了书可以当官,为百姓谋福利,包大人你知道吧?我要当个像包大人一样的清官。”一说起偶像,贾鸿鹄可激动了。 “是是是,读书人很好,包大人也很好,至于你是不是个清官,那就再看咯。”贾鸿鹄有报效国家的心,凡纯青自不会看轻他。“吃饱了快休息,你还有得走呢。” 贾鸿鹄又哀怨的看了凡纯青一眼,才闭眼扁着嘴睡了。凡纯青好笑地撩撩火堆,贾鸿鹄从小就想当官,只是不知道入了官场以后还能不能保持初心。 进城以后,凡纯青去找了马车,小黑又一次被套了。小黑蹬着后蹄表示不满,它不是用来拉马车的啊!“小黑乖啊,我有了你又何必再买匹拉车的马,是吧?”怎么说,贾鸿鹄也是凡纯青儿时少有的朋友,她也答应了贾大娘要照顾贾鸿鹄,凡纯青当然不会当真让他走着上京。 省了马的钱,凡纯青也省了请车夫的钱。“你驾马车载我啊?”从客栈出来贾鸿鹄就看见凡纯青换了身粗布衣裳,就等着他上车。“不然你来?”凡纯青一挑眉,贾鸿鹄立马摆手。“我不会。” “那还不上车。”凡纯青白眼一翻,赶着他上车,就知道读书的家伙,能指望他做点啥。“好啊。”贾鸿鹄笑嘻嘻地钻进马车里,凡纯青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贾鸿鹄这一路上京,是认清了江湖人和读书人的区别,凡纯青一路打点,让他能专心备考。进京后,离开考之日还有半个月,凡纯青就带着贾鸿鹄站在了金叶客栈的门口。 “你真的要住这?”凡纯青看着这人来人往,装修华丽的客栈门面,贾鸿鹄这一路上不肯花钱的,宁愿住破庙三天才住一天客栈的铁公鸡要住这豪华客栈? “近十年来,有两位状元,五位榜眼,三位探花考前都住过这金叶客栈,这是考生圣地啊。你都不知道每到应试时节,这里都不会有空房,有多少贫寒书生都愿意花钱来这住上一两天。”贾鸿鹄一边说一边两眼放光,一脸向往。 “那你准备住几天?”凡纯青走进客栈看着那价牌,和那楼梯中间特别显眼的《应试季节特别店规》。应试季的房价是平日的两倍,入住前付清。另外还有一条,付上三倍房钱,赔付房主之前的房钱,与房主协商后即可入住。 “这一路上车马费都是你出的,剩下的钱够我们住上十天了。”贾鸿鹄没去找掌柜订房,而是坐下来喝茶了。凡纯青看他一眼,居然还有她的份? “五两一天,两个人十天那就一百两了。你哪来这么多钱?这里既然是圣地,没钱没权怎么会有你的房?”虽然有点小感动,但凡纯青还是不明白,虽说贫寒书生也能来住一晚,但是入眼皆是非富即贵,贾鸿鹄没权没势的,居然能住进来。 “我平时给人代写书信,上门当教书先生,攒下来的钱够我住半个月了。我考举人的时候认识了个朋友,他爹是五品知州,是掌柜的同乡。出门前,我托他给我们定了考前八天的房,现在我们提前来了,总要来打声招呼先。”贾鸿鹄环顾客栈四周,找着他要找的人。 “鸿鹄兄,我在这。”凡纯青就看着一个华衣富二代和粗布麻衣的贾鸿鹄打招呼,对比实在强烈。看看自己的村姑衣着,凡纯青也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怪不得大家都盯着他们看,也亏得小二没狗眼看人低,对他们大小声。 “想必这位就是鸿鹄兄的妹妹吧?”方飞月自来熟的坐下就开始和凡纯青说话,“贾妹妹啊,你这个哥哥好啊,本来说好的要住半个月的,因为你跟着来又让我改成了八天,说不能让你住在外面。诶,那你们这些天要住哪啊?” 凡纯青微笑着给贾鸿鹄甩眼刀,妹妹啊~贾鸿鹄摸着后颈,看天看地就不敢看凡纯青。“是假妹妹啊。我姓凡,叫凡纯青,是隔壁家的小孩,才不是他妹妹。” “?”方飞月看向贾鸿鹄,她在说什么?贾鸿鹄迫于凡纯青的威慑点头:“她不是我妹妹,只是比我小而已。我娘不放心我,青青是赏金猎人,有她跟着我娘放心。” “嗯……你是说,她是赏金猎人?那个……赏金猎人?”方飞月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赏金猎人是干什么的。贾鸿鹄点头,就是拿刀的赏金猎人啊。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就像那个女神捕。”方飞月虽然不怎么相信,既没有虎背熊腰,又不是黑金粗勇的凡纯青真能追捕通缉要犯。“哦,对,你们刚到京城还不知道,皇上下旨赐封了一个平民女子三品女神捕。” “咳!咳……”凡纯青忍着没喷茶却差点把自己呛死,方飞月不明白凡纯青为什么这么激动,贾鸿鹄自认为了解的拍拍凡纯青的背:“她啊,想当天下第一女捕,现在被人抢先了自然比较激动。你再仔细说说,皇上真的封了女子当官?” “真的,通告文蝶已经下发各地了。咱们大宋不是男女平权,皇上这一赐封可惊动天下了,而且这赐封还不一般。听说皇上在早朝时展示了这女捕的官服,官印,连发簪头饰都准备了,让朝臣认准了。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挂名于刑部,享正三品待遇,有代天巡狩之职。还特许这女捕御前带刀,自由行走于深宫后院。 重点是皇上夸得这女捕天上有地下无,说她断案之能媲美包大人,武功出众能比展昭,所以赐封天下第一女捕快,以勉励她继续为民除害。你知不知道那骇人听闻的连环虐待杀人案?皇上说那是女捕查出来的,还说为了让朝臣心服口服,这赐予女捕的一应物品都放在大殿之上,若是那女捕不能躲过皇宫侍卫,悄无声息的拿到物品,她就不配当这天下第一女捕快之名。” “咳咳咳咳……”凡纯青越听咳得就越厉害,贾鸿鹄也佩服自己居然在这咳嗽声里听完了方飞月的话。“那这女捕到底是谁啊?”除了凡纯青以外,居然还有这么个女魔头。对贾鸿鹄来说,像凡纯青这样的能打架的都是女魔头,因为凡纯青一言不合就会让他双脚离地。 “还不知道,那官服和官印还在大殿上放着呢,都十几天了吧。皇上不急,赌坊可急了。”方飞月凑近他们,小声说:“城里几家大赌坊都开了盘口,赌什么的都有,像这女捕快的年龄范围啊,长得漂不漂亮啊,她到底会不会出现啊。金叶客栈也有赌盘,现在都十几天了,那女捕不出现,别说老百姓啊,庄家都要坐不住了。” 听到有关于她的赌盘,凡纯青赶紧打听了下注趋势。“哦,现在大家都倾向于这女捕快是三十岁左右,女身男相的母夜叉。”方飞月一说完,凡纯青就开始掏银子。“怎么下注?” “……”方飞月和贾鸿鹄就看着凡纯青掏了好多个十两银子出来,远处的小二一见到这村姑拿出那么多钱,立马跑过来。还好还好,他刚才没失礼了客人。 “客官客官,咱们金叶客栈的赌盘一共有三个,只允许本店住客下注。两位客官要住店吗?”小二笑眯眯地盯着桌上的银子,凡纯青也不恼,这小二眼馋归眼馋,却还是很规矩的。 “你们店里还有空房?”凡纯青磕着瓜子,也不管这些银子惹来多少目光,她相信这店里的住客有得是钱,还看不上她这几十两。 “客官您看这上联,您把下联写下来,我们掌柜的啊,每天傍晚都会选一个最好的,有房的免一天房钱,没房的我们也会免费提供房间一天。”小二指着在楼梯旁的廊柱,只有右边的廊柱上挂有一副上联。 “我在这种事上一向没运气,我也不相信这家伙的文采有那么好。”凡纯青把银子收回包袱里,贾鸿鹄扁着嘴很委屈的样子。“凡姑娘,鸿鹄兄的文采很好啊,你这么不信他?”方飞月都觉得贾鸿鹄可怜了,他怎么觉得贾鸿鹄在凡纯青面前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贾鸿鹄这点文采还是留着上考场吧。走吧,我们去找客栈落脚。”凡纯青拿了包袱和被布包着的武棍准备走人。 “诶,客官真的不试试吗?”金主要走了,小二可紧张了。“小二你放心,我们会来住店的。”凡纯青拉着贾鸿鹄就离开了,她还是会再回来的,赌盘也可以到时再下。 凡纯青把贾鸿鹄带到了城外的佛寺里,“你就在这静心备考,寺里有寺里的规矩,我不方便住在这。过几天我就会来接你,这里吃得清淡,你就当修身养性。既然要考,那就考好点,好好看书,别想些有的没的。”叮嘱了一遍以后,凡纯青才走。 凡纯青住进了悦来客栈,这是陷空岛卢方的产业,其他地方分店住店的大多都是江湖人。但在京城这家店,江湖人少,科举期间更是来了不少书生。凡纯青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湖绿素衫,入夜后,就潜进了皇宫。 赵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时候,一抹绿出现在了桌前。“你是谁,竟敢擅闯御书房!来……”“别喊了,朕认识她。”赵祯放下笔,拦住了大惊小怪的太监。“你干嘛带着蒙纱斗笠,要不是你这身衣服,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凡纯青不但戴着蒙纱斗笠,她还带了个兔子面具,连手上也戴着白布手套,坚决不露一点皮肤。“民间开了很多赌盘,我还没下注呢,当然不能让人看见。” “那你这是不打算今晚去拿官印了?”赵祯走下来,“起来吧,不用跪了,过来坐。”看到凡纯青拿着的四尺五寸的墨色武棍,赵祯有点奇怪,“你不是佩剑的吗?怎么改用棍子了?”习武之人不是一种武器用到底的吗? 凡纯青听话的坐好,不客气的拿起糕点吃起来。“好吃,果然皇宫里的就是不一样。皇上,我一直以来都更喜欢用武棍,而且这不是普通的棍子。”凡纯青开启了机关后,把武棍递给了赵祯。 赵祯很感兴趣的接过,缓缓拉开武棍,“亦棍亦剑,着实精巧,还是把好剑啊。”凡纯青看着赵祯的注意力都在剑上,她就一手拉着面具一手往嘴里塞晶莹剔透的糕点。 “当……官了嘛,自然要换个好点的武器,威风一点嘛。”凡纯青嘴里塞着糕点,讲话都有点不清楚了。“糕点带回去吃也行,不用这么急着全塞进嘴里,还是你没吃饭?不然叫御膳房给你做盅八宝饭吧。”凡纯青好吃,赵祯见她一副饿狼样都觉得有点丢脸。 凡纯青一听,赶紧点头,御膳房做的饭啊,有得吃当然不能放过。“刘全,吩咐御膳房做盅八宝饭来,再备一盒糕点给她带走。”赵祯把刘全打发走了,把武棍还给了凡纯青。 “皇上,我这次进宫来,就是想告诉你,十天后我就会来取走我的官服。”当初赵祯说要封官,凡纯青嫌当官不如赏金猎人有钱,不肯接。讲到最后,凡纯青答应等到十八岁了,她就会进京接职。“可是皇上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封个名头就好了,皇上您不仅封我个三品官,还搞得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受得起啊?” “你是个女官,品级不够,地方官衙怎么会服你。不让你有所展示,那些皇亲国戚一品大员们,又怎么会忌惮你。”赵祯当然知道这赐封之举有何意义,他尚且年轻,朝中忠臣不少,却少他培养的人。 “皇上你又何必呢。”大宋开国以来,也是有女官的,但是像凡纯青这样有正式官籍,可以上朝议事,位居五品以上的,凡纯青是第一个。凡纯青的官路必定艰难,可赵祯也是担着非议的。“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惜才爱才,有志有能,不论年龄朕都会重用。朝中需要新鲜的血液,此时正值科举之际,希望能招揽到有志之才为我所用。”现在朝中之臣基本从十年前就没变过,有用之人自然该留,但无用之人早该换了。 凡纯青叹了口气,她担当的角色又岂是这么简单,除了查案,当皇上的棋子,还要当皇上的耳目。“皇上,八宝饭做好了。”刘全进来通报,凡纯青的心思就被勾走了。 “放下吧,刘全你也退下去,这里不需要你服侍。”赵祯摒退左右,让凡纯青可以摘下面具,自在地吃。 “皇上你是好人。”凡纯青拿起调羹就不客气地开吃。“饭可以吃,糕点却没那么容易让你带走。”赵祯扣着那盒糕点不给凡纯青碰。 出尔反尔,搞什么啊?“你快跟我讲讲你办的那些案,那这盒糕点我就给你。”皇宫沉闷,赵祯才爱微服出京,天下之大趣事多多,他不能亲身经历,听听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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