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唐家。    丁璐对京都的商圈丝毫不了解,但傻子也能听明白,这唐家做的生意与黄金有关,根本就不是唐笑笑所说的小生意!更不是贩卖海货兽皮的!    骗子,唐笑笑这个骗子。    莫非是怕我们沾她的光不成。    丁璐有些愤慨,但又不得不佩服哥哥鉴貌辨色的能力,这么一想,反倒舒服些了。    丁璐自小就是这样,对于高于自己的地位悬殊者,总也恨不起来。    以哥哥的学问和风度,若真能娶回唐笑笑,自己说不定也能跟着沾沾光,嫂子一高兴,给小姑子添妆还不是眨眨眼的事儿,丁璐的嘴角缓缓绽开了甜美的笑意,甚至开始细细憧憬点数自己未来的嫁妆了。    “方伯母,那黄金唐家比灵芝金家怎样?”    “若说是分宗之前的金家,那是富可敌国,无人可比。如今的金家,分了人参、灵芝、麝香三大宗,另有龙涎香、燕窝、雪莲、虫草等小宗,但并不成气候……”方伯母毕竟也非商圈中人,这些事情也都是听京都那些贵妇们说的,“前些年,金家还是三足鼎立,这两年人参金家大有起势,除了中药材,还涉猎了许多其他生意,家中的子孙也都有出息。”    “那我笑笑姐家呢?”丁璐已经把唐家视为自己家了。    “估计那唐家的财力可与人参金家比肩。”    丁璐此刻的目光堪比璀璨宝石:“想不到我笑笑姐家里如此富庶,她竟还那般谦虚有礼,实在难得。”    方夫人听着她的话,也不由点头微笑:“毕竟是谷老先生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的确与其他商家女儿不同。”    丁璐今日的心情经历了几个起伏之后,如今是一路飙升,热情满涨。    从方夫人房里出来后,轻轻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闺房。    早燕焚上了水沉香:“小姐说过今晚要焚香抚琴的。”    丁璐的心情现在不适合抚琴:“罢了,今日不弹了,明日再说。”    “是,小姐。”    丁璐打了个哈欠:“对了,明儿你去曹家一趟,跟那曹采薇说,我哥哥要为大比做准备,初一就不去寺里烧香了,没空儿。”    “知道了,小姐。”    丁璐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继续幻想自己身价倍增之后的样子,完全忽视了对曹采薇那边该有的歉意……    黄金唐家的嫂子的小姑子的嫁妆的十里的八人抬的好几个庄子和大院子……    以上是丁璐的梦呓。    黄金唐家的嫡亲孙女儿唐笑笑此刻还不及丁璐了解自己的祖父家。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父亲是否与母女两个同心同德还不清楚,怎能轻易倚靠他人。黄金唐家,对笑笑来说,只是个家族的符号而已。    反倒是自己的蕾丝络订单,应该早些完成才是。    “姑娘,喝些茶养养眼睛吧。”小笛儿如今已正式进屋当差,端了托盘进来,影青的瓷碟里是玫瑰青糕、丝窝糖两样小食,茶杯是一盏盖碗大的影青瓷杯。    笑笑用钩针将最后几针织完,巧妙地收了线,丝毫看不见线结与线头,抬眼看看小笛儿:“是碧螺春么?”    “太太说,姑娘这两日做活伤眼,让备了菊花枸杞茶。”    “加了冰糖了?”    “织金姐姐说姑娘不爱在菊花茶里加糖加蜜,奴婢便没有加。”    笑笑拿起来喝了一口,浓淡和热度正合适,又见盘子里有丝窝糖:“这是虎眼丝窝糖么?”    “是,这是蕊姑姑家传的手艺。”    丝丝酥细,香甜满口,原来这就是西门庆家吃的虎眼丝窝糖,果然不同凡响。    “姑娘的络子打得这样细致,有些地方竟跟头发丝似的。”小笛儿看了那蕾丝络,忍不住道。    一条绀色蕾丝络茶席已经织好,图案选的是一种名为紫幢的菊花,小朵浑圆,攀爬成山,蕾丝本也适合小朵的花型,这样方能体现出蕾丝特有的味道。    笑笑见那小笛儿看得仔细,便道:“你若有兴趣,我教你织。”    小笛儿有些不信:“这手艺全府也只有姑娘才会……”    “你若学会了,便可替我分担。”笑笑不怕织蕾丝的手艺外传,单靠自己的一双肉掌,即使累死,也不过挣个糊口钱而已。这蕾丝编织的上千种花型已经印在自己的脑子里,有很多经典花样是欧洲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发明创新出来。    想到这里,不觉骇笑,自己居然在为自己和母亲想后路了。    小笛儿听姑娘说自己能为其分忧,便道:“姑娘不嫌奴婢笨便好。奴婢看姑娘做的都是杯子垫儿,香炉垫儿,茶席,奴婢倒觉得,这蕾丝络剔透好看,若能做成个什么放在身上便更好了,比如……香囊,领抹……”    果然是集思广益,若将香囊衬上白色的里子,外面用大红色丝线织成蕾丝络,岂不是像剪纸一样好看?至于领抹,以前看《东京梦华录》提到过街头有卖领抹的,据说是指领子上的花边,但也有说是民间妇女用的直帔。    小笛儿看姑娘疑惑,便道:“姑娘的衣裳都是自家的绣娘来做,亦或是去成衣铺子里选上好的成衣,裁剪缝合刺绣自然都是一气呵成的。普通人家的衣裳一般是自己缝制的,那些女红不够好的或者没有时间刺绣的主妇,就从集市或者店里买现成的绣花领抹,镶缀在领口处便得了,近年来,这领抹愈发多样了,销金的刻丝的苏绣的,有的姑娘家用一件衣裳配几条领抹,或者一条领抹配几件衣裳,这样一来,显得衣裳的样式也多了呢。”    领抹的魅力竟这样大,笑笑感觉其装饰性堪比甚至超越了后世的丝巾。低头看看自己的领子,雪青色底子,上面用珠白色丝线绣着一团团的香雪球。    小笛儿指着自己的领抹道:“我这条便是上次赶集买来的,这是最便宜的,一吊钱两条。”    笑笑仔细看了看,见淡绿色底子上绣着鹅黄的棣棠:“这绣工虽有限,但若说是最便宜的,那已经很不错了。”    “这领抹贵贱也脱不出刺绣或提花,再精巧些便是画领,如画裙一般。姑娘这样细致的蕾丝络放在领子上,却是极其不一般的。反正,是和我们平常见到的领抹完全不同。”小笛儿词穷,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词。    蕾丝领抹,在元龙朝,不知会是独树一帜,还是古怪异端。    笑笑突然很兴奋,一场服装的革命,便从一条蕾丝络的领抹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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