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子年看着地上那个滚在脏水中的小黄鸟，身形跟着微微一顿，表情突然绷紧，嘴紧紧抿成一条线，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腰腹挺的笔直，手微微用力，把校服的袖口拉了上去，露出了两只苍白纤细的手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情形可以说陡转直上，并成为被无数人传看的精华内容。　　　　像来脾气温和的安子年，竟然因为一只小黄鸟，突然出手！　　她微微偏头，毫无预兆的一个冲击，刚开始就飞出去一脚，直接踢中了杨倩的小腹。　　杨倩受到攻击，身体一阵痉挛，还没起身，安子年身形一闪，她手猛的用力，捏住对方的脸，直接把她拍在了墙上。　　　　零零散散，一共五个人，安子年从头到尾，不过两分钟，动作洒脱的不像话，从头到尾，干净利落，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帅炸天际！　　　　眼看着刚才的五个人躺在地上，安子年随手把披散开的头发顺到脑后，一步一顿，一直到那趟脏水面前才停下。　　刚才打斗动作太大，安子年身形瘦小，松松垮垮的校服脱了大半，她干脆把校服脱掉，然后缓缓蹲下，把地上的小黄鸟捡了起来。　　　　虽说视频看不清楚，但是小黄鸟肯定是不干净了。　　上面浸了一层水渍，安子年想都没想，直接用校服把小黄鸟擦了一遍，动作认真，看起来像是在擦拭什么宝贝一样。　　擦干净之后，安子年还不忘用一包纸巾把小黄鸟一层一层包起来，然后囫囵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显得肚子鼓鼓囊囊。　　相比起小黄鸟，校服的待遇就差了很多。　　擦完小黄鸟之后，校服湿了一大片，安子年两支指头捏着校服，本来想要出门，临到一半，又重新回去，把校服丢在了杨倩的身上。　　　　从头到尾，视频中都爆炸着走廊中的声音，追逐打闹，各种嘈杂声。　　能够隐约听到的，只有安子年临走时，压着声音，一字一句从口齿间蹦出来的几个字：　　“给本宫洗干净。”　　说的那是霸气威武，气势碾压全场。　　如果不是肚子里垮垮的放这个小黄鸟，看起来特别搞笑，她简直是皇后再生！　　　　蒋浩凑到沈名之旁边，看完整个视频，意犹未尽，他不自觉拍拍跟过来的杜思远：“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那么夸我们年哥了不知道？这就叫霸气！太帅了！”　　杜思远没忍住吐槽：“对对对，知道你为什么是蒋公公了。”　　蒋浩完全不把杜思远的话放在心上，其实遥想当年，蒋浩最崇拜的人，还是老大，跟人打起架来，骚的不像话。　　只是如今老大立志好好学习，那蒋浩就只能蹭在安子年后面，一饱眼福了。　　他一脸我拜服年哥我愿意的痴样，转身看着沈名之问：“老大，年哥怎么没在教室啊？”　　　　沈名之没说话，他把手机塞回蒋浩手里，一脸的闷闷不乐。　　　　想到她手中的小黄鸟，他心里就莫名觉得烦躁。　　最后他没忍住，鬼使神差出教室绕了一圈，没找到安子年之后，这种情绪就更激烈了。　　一整节课，沈名之的脑子里都是安子年鼓鼓囊囊的衣服，还有视频里的那只小黄鸟。　　　　回忆起把安子年拍在门外之后，她所说的那些话，他一阵心神不宁。　　所以，她之所以打架，之所以没有穿校服，就是为了给自己一只小黄鸟布偶？　　　　沈名之心烦意乱，想着刚才的视频微微出神，一个恍惚，感觉旁边好像有一抹白色在慢慢靠近。　　他偏头瞥了一眼，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白色纸飞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视线。　　它晃晃悠悠，正颤着两边弱不惊风的双翼，盘旋在空中。　　　　分座位的时候，沈名之坐在了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这会正开着窗户，外面风比较轻柔，飞机迎着风，历经诸多劫难，终于飞进了教室里面，停到了沈名之的面前。　　纸飞机来的莫名其妙，沈名之看着窗外，四处扫了一眼，果然在一个树荫下面，看到了瘦瘦小小的安子年。　　　　十三班在三楼，正好和校园外面的老柳树齐平，安子年蹲在老柳树的树枝上，手里面拿着一个被撕烂了的作业本，笑的没心没肺。　　不知道为什么，沈名之恍惚之间，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和记忆里的某一处风景重合了。　　他微微失神，一时思绪飘渺。　　　　安子年叠了不少纸飞机，此刻树下面堆积着白花花一片，都是她的失败品。　　现在终于飞过去，她说不出的得意。　　撞到沈名之的视线，眼睛也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拼命用手指着沈名之面前的纸飞机，示意他打开。　　　　沈名之心中好奇，怀揣着安子年想要给自己小黄鸟的猜测，小心翼翼打开纸飞机，却看到上面歪七八扭，写着几行字：　　沈同学，我看你非常喜欢小黄鸟，但是娃娃机特别难抓，你肯定抓不上，但是上树相对来说会简单一点，所以为了让你省点力，我把小黄鸟抓回来，放在了咱们学校后面，从操场开始数的第六棵树上，你可以过来拿。不用谢。　　　　一开始安子年写的是第六棵树，但是后来可能重新数了一遍，发现数错了，又把六划掉，然后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个七。　　　　沈名之不动声色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桌洞里。　　就知道不应该信她！　　他心里暗骂，谁说我不会抓娃娃！而且我才不会上树！等会，我才不稀罕一个小黄鸟！　　他揉了揉眉毛，被安子年气的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吐槽。　　　　一想到自己最开始天真的想法，他羞恼无比。　　　　安子年站在树上面，看着沈名之的耳朵，就那么不争气的转红，笑的差点掉在地上。　　正一个人暗自高兴，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吼：“是谁！谁在树上！”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张雄威。　　　　她暗道不妙，偷摸摸从树上下来，转身就跑，后面的声音如雷贯耳：“安子年！是不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群殴打架，这是大事。　　安子年被记大过处理，连家长都被请过来了。　　张雄威气的喘不过气来，数落了半天，从上课睡觉，到欺负同学，到不穿校服，到罚站的时候逃跑，还有群殴闹事。　　犯的错误太多，张雄威絮絮叨叨说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在忘了数落她课间爬树的情况下。　　　　一旁孙岚听着老师的谴责，一脸愧疚。搞得安子年很不好意思。　　主要还是在于她不知道打架的后果这么严重，一想到孙岚这么艰苦的维持一家生活，她心里面暗想，以后犯错误还是要当心点，一定不能让学校发现。　　　　有家长做保证，安子年好歹没有面壁思过，从政教处里面出来，她满心愧意。　　倒是孙岚，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毕竟被学校叫过来之前，她一直以为被打的人是安子年。　　　　孙岚心大，她不太懂怎么教育女儿，好在有钱。以前宠女儿就是拼命给钱，现在能做的就多了，比如她可以帮女儿搪塞班主任。　　表面上诚恳道歉，实际上，早就受不了有人欺负女儿，又无从下手的她，觉得安子年做的挺对。　　人贱有天收，打一顿没毛病。　　所以她去上班，也就放心了。　　　　安子年知道孙岚会惩罚自己，但是没有想到孙岚的惩罚如此开放。　　第二天，安子年看着手中一个写着“银行”的纸片片，和手中的五百块钱，有点懵：“所以你要去上班，出远门，走很长时间？”　　然后就给自己五百块钱，让自己自生自灭？　　孙岚笑的慈眉善目，感觉自己实力宠女儿：“这个卡你随便用，有什么事情，记得给妈妈打电话。”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和对方的语意产生了一定的偏差。　　眼巴巴看着孙岚离开，安子年急忙回自己房间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自己前段时间攒下来的几百块钱。　　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一千三。　　“完了，完了完了。”她颓在地上，欲哭无泪，说话满心绝望：“我变成穷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