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一门心思的寻死,见她跑来,脚下即时蹬掉下面的石头。 梅近春吓得汗毛竖立,一把抱住那纤细的腿,幸好那姑娘身形比她略微矮些,身子也柔若无骨,但她身体也并不壮实,堪堪比那女子高上一些罢了,故而还是费了她莫大的力气,才将那女子给拽了下来,随后整个人虚脱的倒在地上。 半响,那女子顺过气来,“姑娘何苦救我?” 出口之言却不是道谢,乃责问。 梅近春拍拍还喘的胸口,“姑娘,这可是一条命,我既看见,哪有不救的理儿?相信世人与我的反应都会一样吧?” 那姑娘抹泪,“不如让我死了罢。” 说着,又从地上爬起来,朝那绳子跑去。 还没缓过劲来呢!! 近春气愤这女子,对自己性命的不敬,但还是选择相救。拖着累的半死的身子跑去,抢下那根绳子,顺手给扔了老远。喘气如风,“我说姑娘,不过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你就要寻死觅活?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那姑娘只是哭。一张美丽的脸庞满是哀怨。 那姑娘约莫十六岁上下,一双美目,如盈盈一水间的深邃,一张红润小巧的嘴儿,自带嫣红,精致的瑶鼻,细细描画过的眉微微蹙着,清雅脱俗,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要我说,你这简直是儿戏。且不说,你从未见过你将嫁的夫郎,谁道就不是好姻缘?就说你还有一个倾心相爱之人,你也不该去死呀。你难道就没考虑过他?没考虑过你的阿爹阿娘?兄弟姊妹?你为了一个暂时还不存在的亲事,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便寻死觅活?你说你连死都不怕了,怎么还怕活着?” 那貌美姑娘还是抹泪,低低声悲泣,“我父母一向偏爱我,可这次,却说什么也要将我许给那齐家二公子。我早听说,那齐二公子乃举世闻名的愚笨人,相貌是极为丑陋,还瘸腿。无忧不甘心,可没得法子,这才偷跑出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啊噗……”梅近春却没想到,原来这寻死觅活的女子,居然是祝家无忧。闻听她嫌弃齐清让的言语,差点教口水给呛得岔气。 “原来说的是齐家二公子?”梅近春只好闻言安慰,“无忧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罢,既是传言,就未必为真。你想,那齐家一门,乃有名的俊朗家族,这二公子即使不特别俊朗,但也不至于丑陋吧。” 说完话,她在心中暗嗔,齐清让长的,哪有世人说的那么丑,传言害死人。不过是眉毛上方长了朵梅花形的胎记罢了,怎么就被说成那般难听呢?况且,那胎记看久了,竟也是自带风流。 齐家三位嫡出公子,齐清澄英俊潇洒,却狠毒。齐清嗣风流倜傥,却纨绔。齐清让为最佳,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不,想来世人不会无故那样说他。”祝无忧情绪并未缓和,还是一心寻死,“况且,我不爱他。” 梅近春见怎么说,她也不听,只一心陷在寻死的沼泽里,仿佛已无他路可选。心一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你若还要寻死,我也再不拦你。只当我这一腔好心错付,救错了人。” 近春讲她的身世讲了足足半个时辰,听得祝无忧一会儿一个表情的变换,及至最后,竟比之前哭的更为悲痛了。 “我一直记得娘亲的话,活着,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要活着。有了这条命,才有一切。凭他什么艰难险阻,以及强加在身上的痛苦,我就是不顾。如我所说,我的过往,在你这里,莫不是该死上个十回八回了?” “我告诉你,我能够活到现在,就是我不想认命。命运,它算个什么?我为什么就该认可它加诸给我的一切?” “我家族曾大贵如此,却还做过奴婢,甚至,最后还做了不爱之人的侍妾,好容易生了一个孩子,想着未来有依靠,却又被人夺走,让母子再不得相见!可是管它呢,只要这条命在,就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这乱世之中,许多人妄想活着而不能。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天人永隔,此生再不能相见。无忧你生在高门世家,已经比太多人幸运。却为了一个,暂时未存在的亲事,欲寻短见?” “这世上,有太多东西远比情爱更重要。” “要我说,与其寻死,不如想想怎么活,怎么躲!” 好歹劝住了祝无忧。 梅近春见祝无忧已不再有轻生的念头,这才放了心。起身欲告辞,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奔来,带起一阵风,“无忧,你怎跑到这里?急死我了!” 那男子,看起来像个习武之人。身形魁梧,健壮,隔着衣衫,也能看出虬结的肌肉。长的不算特别帅气,中人之姿。 祝无忧一见他,本已收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谢郎,谢郎……”祝无忧扑进男子怀里,小手轻锤他的胸膛,“谢郎,我差点死了。” 原来,他就是她喜欢的人。 那男子一听,一皱眉,就朝梅近春看来,眼神里杀气腾腾。 梅近春怵然往后一退,“为何如此看我?是我救了她。” 祝无忧这才止住了泪,指着近春道,“忘了给你说,刚刚我一心寻死,有幸得近春姑娘相救。近春,他是谢宏安。” 谢宏安这才收起腾腾杀气,抱拳,生硬道,“多谢。” “不谢。”梅近春学他,也硬硬的回了一句。 “近春,你现在可了解,为何我不愿嫁给齐家二公子了,我与谢郎相识十载,相爱已有两年。原想着,等他建功立业之后,就向我家提亲,却不曾想,还未有功业,我已被许给别人。我求了父母许久,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这才来寻了短路。”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能力。”谢宏安虚虚抱了抱祝无忧。 “一看你们这动作,也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了。要我说,只要没到最后一天,你们就别放弃,办法总会有的。”说着话,梅近春抬头看了天色,此时太阳西照,斑驳的橙黄光线,已无温度炙烤,眼看便要天黑。连忙出声道,“这天色不早了,我还得赶到那边的寺庙去,不然今晚上可难熬。” 梅近春说完就想走,被祝无忧拦住。 她盈盈的服了身子,婉转悦耳的嗓音对着近春道,“近春姑娘,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怎忍心你再去那寺庙将就?我身边没得个知心人能说说话做伴,长姐业已出嫁到闵朝,许久也未曾归过。如蒙不弃,还请到我家,以后同我为伴可好?” “这……”近春托辞,“不太好吧?”施恩勿忘报,她救人,只为活生生的命,怎好麻烦别人。 “去吧,去吧。近春……” 此时谢宏安也开口了,“听无忧的,请姑娘跟我们走。” 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和语气。 祝无忧又道,“我既让你同往,近春可不要再推辞。你的救命之恩,无忧和谢郎感怀与心,若再推辞,倒教我们心中不安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就在那边的山上,还请近春前去。”语气真诚,态度诚恳。 梅近春转念想着,反正自己当下也无牵挂,去了祝府,至少能求得个衣食不愁。遂才道谢,跟着同去了祝家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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