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师府,魏晏深迎上来,“夫人,您安排之事都已办妥。小的已着侍卫护送尔雅姨娘与她儿子团聚。”    祝无忧点头。“好!”    然后她回头怔怔的瞧这巍峨的太师府。她内心里是不愿走的,阿元一进来,便已将她的心留在了里面。他已经长大不少,真想抱抱他。    “走吧。”齐清让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万万又不能随着性子。    祝无忧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齐清让上了马车。    齐清让上了马车,开始闭目养神。    祝无忧却有好多问题想问,终于,她出了声。    “我知道你不受母亲待见,但她做的还是太过了。她对韦锦娘都如此袒护?那日对你这亲子却……”    齐清让眼睛都未睁开,只道,“那便是我适才拉住你,不让你与大哥正面再冲突的原因。我一早便知,即使找出他再多破绽,最终,还是会有母亲袒护。”    说着话,齐清让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冷冷笑了一下,毫无感情地出声,“母亲待我与他,向来如此。无忧,你可怕了?跟着我,每一日,步步惊心。”    祝无忧听他说着高慧君得不公正,心下对他又悯爱了几分,“阿敬,你可曾想过,母亲对你为何如此冷血?”    “我曾以为,是我眉上胎记不雅,让她不满,但后来发现,应当不是这样。我与皇后乃双生姊弟,皇后生的没你这般倾城姿色,也算娇俏可爱。但母亲对她,一样是无视。我二人小时候,母亲未曾照料我们哪怕一天,一直由奶娘杨妈妈照看。后来,我跟着阿娘生活,十三岁上,又跟着阿娘独自开府。皇后虽一直留在府中,母亲也并未接过她去,还是由杨妈妈照看。那年,姐姐被嫁予陛下为后。临走前,她声泪俱下跪在大门口,不肯上轿去,就想等母亲能亲自送她出门,想得到母亲几句祝福之话,但母亲那日……”齐清让突然笑了,“她竟出城拜佛,也不愿送姐姐出门。”    “难不成,你们不是她亲生?”    祝无忧心里生了一个预想。    齐清让淡淡道,“我也怀疑过。但父亲,阿娘还有杨妈妈都否定了我的想法。母亲有孕那年,阿娘已为父亲妾室 ,她亲眼看着母亲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而我与皇后出生那日,是杨妈妈亲自接生。她们说话信誓旦旦,让我不能这般怀疑。”    “真是奇怪。”    “不说这些了。母亲的偏心,你以后便会习以为常。只,委屈你。”    “不委屈。”    她倒是答话迅速,齐清让脸色眼见的好起来。    祝无忧见齐清让不想多说这事,便问了另一个事情,“你当初装傻?也因这些缘故吗?”    齐清让脸色又沉了些,脑海中想起那件让他不惜自毁名声装傻,才能苟活一条命的事情来。却不想让祝无忧跟着再难过,便道,“过去不开心之事,何苦再提。”    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魏晏深的声音,“主子,我们到了。”    祝无忧纵有疑问,也只得放弃询问。    一回到府邸,齐清让同魏晏深便去了书房。    祝无忧紧着叫薛愿去通知裴蓉蓉,齐清让已归来的消息,好叫她安心。    她终于能休息一下。她腿伤一直在隐隐作痛,取下鞋袜看,果然那旧患上乌青一片,连着脚下新起的几个新水泡,便是这几日奔劳的结果。    再不上药,这条腿和双脚就要废了。    忙唤过丫鬟打水,拿药。然后,她笨手笨脚抱住自个脚丫子想给自己上药。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她眼前。抬头,竟是齐清让。看他瞧见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她不好意思的将脚放下,却因重心不稳,差点从胡床上摔下,幸而齐清让眼明手快捞住她,“慢点。”    “阿敬。”    齐清让微微笑,伸手点在她鼻子上,语气宠溺道:“小冒失鬼。”这才将药拿了过去,又一屁股坐在床榻,然后拍拍大腿,示意她坐上去。    祝无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大笑着拉过去。    细致的帮她腿上敷药,齐清让声音略有沙哑道,“这几日真辛苦你。”    他的怀抱热热的,带着香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正在她伤患的大腿游动,撩拨着她的心弦。大手滑过之处,痒痒的麻麻的,竟让祝无忧愈加魂不守舍,整个人面红耳赤,屋内气氛骤然旖旎起来。    及至腿伤擦药完毕,他温柔的将她也放至床榻坐下。起身坐在床榻边的胡床上,伸手,抓住了她的脚,放置于他大腿上。    祝无忧终于从旖旎中回神,她急忙抽出脚,一边伸手拦他,“我自己来。”    齐清让似未听见,轻轻将她拦住的手拍开,这才动手。先细心的将水泡一一挑破了,嘴里心疼道,“疼吗?”    “不疼。”    祝无忧脸红的发烫,眼睛不知该看哪里去,只得轻声道,“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的。”    齐清让轻笑了一声,并未放开她。只管低着头认真帮她抹药,“我帮你,一会儿也得劳你帮我呢。咱们是成亲的夫妇,难不成,你要让外人来帮我?”一边用沙哑的嗓音道,“为夫人做事,清让求之不得。”    祝无忧才想起他身上的伤。    齐清让小心翼翼的给她抹均匀,才将药膏放下,开始当着她脱衣服。    祝无忧赶忙转过身子去,胸口狂跳起来。    身后传来齐清让的笑声。    半响。    “你还不来帮我吗?”    祝无忧只得回头,只见他已趴在床上。那后背全是鞭痕,一眼看去,红艳艳的一片连着一片。有少部分开始结痂,但大多还是皮肉外翻着,真是触目惊心。    祝无忧心里一紧,抹的时候也更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他。    “没事,别那么畏首畏脚。”齐清让埋着头,瓮瓮的声音传来。    祝无忧才不理他,愈加轻手轻脚。将靠着外侧的部分全部上了药,然后她爬上床去,坐在里侧。    直到涂完整个后背,她低声唤,“阿敬,我涂好了,你转一下身子。”    齐清让便大咧咧的转过身子来,仰面躺下。结实的胸膛,紧致的小腹,窄细却紧绷的腰线……眼前美好的躯体让她下意识咽下口水。便听见传来一声轻笑,抬头,齐清让半撑着身子看她。霎间面上一红,气鼓鼓将他推倒,“躺好。”    屏住呼吸,开始擦药。    顺着胸膛朝下,一路到了小腹,祝无忧的脸愈发滚烫起来。    她虽不是女儿身,但其实,从前和齐清澄在一起只有一夜,便怀了阿元。    那夜,她不知何故,头疼欲裂,身体一直有怪异的感觉冒出,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浑身燥热难安。黑暗中,有男子进来,她什么也没看清,只脑子昏昏的,半梦半醒软着身子承/欢。后来天亮了,屋里也只剩她一人。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与男子相对的全部经过,但她其实毫无记忆。    以为是做梦。但第二日早上,莫离和她都看到了床褥上证明清白的那抹嫣红。她只有相信齐清澄确实来过。再后来,她查出有孕,韦锦娘还说她福泽深厚,齐清澄不过来了一次,便有孕在身。    男儿的身子,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摆在她面前。    正在不好意思的当口。    “主子,皇后殿下驾到,已经到了府门处……”    魏晏深大喊着,冲了进来。然后,他就见到祝无忧手里拿着药膏,正靠在齐清让身畔,低头上药。齐清让上身精光,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脸带情/欲。见他冒失而来,齐清让瞬间皱了眉。    魏晏深剩下的话哑在喉咙,他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一向他来找齐清让,都是这般冒失地直冲而来。从前只齐清让一人倒也无妨,现在却多了夫人在旁,想来,再不能这样了。    假装没看见小夫妻的事情,和主子脸上的神情,他收着腿后退,一边结巴道,“啊,小的什么也没看见……小的先恭迎皇后殿下去正殿。”    还未说完,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    “我们马上来。”    祝无忧第一次见皇后,生怕怠慢。手上的动作快了一些,直到涂完,才赶紧起身。将衣服穿好,两人稍微整理了仪容,才朝议事厅而去。    “臣见过皇后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见过皇后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行礼,齐雅晗嘴里柔柔道,“一家人不必拘礼。本宫今来,不过是见见我这未曾谋面的弟媳罢了,不用那么多虚礼。”    “君臣有别,臣不敢逾越礼制。”    齐清让恭敬答话。    “二公子就起来吧,你这般守礼,倒显出生分。”    祝无忧恭敬跪着,略微抬头看,只见是皇后身后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几许的嬷嬷,先出声了。她看起来很慈祥,略显耷拉的眼睛,全是笑意。穿的比一般丫鬟更讲究,想来是皇后的得力干将。    齐清让见到她,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杨妈妈也来了。”    “是啊,老奴挂念二公子的紧。才求了皇后娘娘,一道来了。”那嬷嬷说话间越过一众丫鬟,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齐清让的手,亲昵道,“真快啊,记得上次见面,已经是皇后娘娘大婚那一日。”    齐清让起身,“是,不知这几年杨妈妈可好?”    杨妈妈道,“还好还好。蒙皇后殿下不弃,一直跟在左右伺候。”突然她话锋急转,“二公子现今身子的毛病也好,上回又平乱有功,连陛下都说实为英才,正是作为之际,以后可得多为娘娘分忧啊。”    齐清让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但笑不语。    “你们终归亲姊弟,又一样不受母亲看重。少不得要互相扶持。”杨妈妈见齐清让不答话,又补上一句。    齐清让只得道,“杨妈妈和皇后娘娘错爱。你们也知,阿敬这些年来浑浑噩噩,从也做不成大事。现下病虽好,但终归还愚钝不堪,难堪大任。”    祝无忧听出他们话里的玄机,却不太明白,这样的大事,为何是由杨妈妈来传达,而不是齐雅晗亲自说。    她此时在齐清让的搀扶下起身,随后坐在齐清让下首。这才看齐清让的双生姐姐齐雅晗。    齐雅晗生就一张娃娃脸!圆圆的一张脸,圆圆的一双大眼,鼻子小巧玲珑,嘴巴如樱桃艳红,也只如樱桃大小。或因娃娃脸缘故,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倒更像齐清让的妹妹。    她是第一次见齐雅晗,心里却在瞬间有个结论,这对双生子长得一点也不像。    确切的说,齐雅晗和齐家诸人长得都不像。阿敬的诸位兄弟,她亲眼见过的,虽说只有齐清澄和齐清嗣,但至少能看出兄弟三人虽各有脾性,但长相确是一脉相承。    为何会这样呢?祝无忧心底愈发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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