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洛阳城里人声鼎沸，马车到了一家铺子前停下了。浅意撩开帘子一看，见里面出来好多姑娘，都笑容满面。　　“这里是？”她回头问韩笙。 　　“淑沁阁，洛阳最有名的金银铺子。”韩笙答道，“马上要回宫了，出来这些天也没给你挑样东西，我们进去瞧瞧？”　　“好，听你的。”浅意微笑。　　两人进去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有几个姑娘偷偷打量起了他们。　　“看，那两人好般配。”　　“这样体贴的男人可不多见呐。”　　浅意转了一圈从柜台上拿起了一支雕着莲花的白玉簪子，簪子洁白通透，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支簪子可是上乘的羊脂玉做的，绝不多见。这玉簪子在我这小店里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一直都找不到有缘人呐。”掌柜笑道。　　韩笙拿过簪子，仔细一看，“嗯，这雕工的确不错。颜色也可以。掌柜的，这簪子我要了。”　　“好嘞，这位公子爽快，我这就包起来。”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二位这一看就是新婚燕尔，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浅意脸一红，忙摇头，“没有，没有。”　　韩笙笑着搂住了浅意的肩膀，说：“那就借你的吉言了。”　　两人出门后上了马车，帘子刚落下，韩笙就把浅意拉进了怀里。　　“来，我给你戴上。”　　“殿下，这玉簪子竟要二十两银子，都是我好几月的俸禄了。”　　“怎么，心疼我的荷包，那你想要怎么补偿我？”韩笙坏笑，亲了下她的鼻尖。　　“讨厌。”浅意羞红了脸，头埋进了他胸口。　　“浅意……”半晌后韩笙突然降了语调。　　“怎么了？”浅意抬头问他。　　“回宫后我们就要成亲了，等你成了太子妃，自然少不了要做些繁复的琐事，到时可要委屈你了……”韩笙话未说完，浅意就起身吻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了眼，眼神由惊讶慢慢转变成了喜悦。　　　　神武门缓缓开了，发出沉重的闷响，像是在黑夜里哀嚎的猛兽。　　马车进了门后停了下来，前面空地上落着一个轿子，正在来回踱步的吴德海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后欣喜地回了头。　　韩笙低头看了看浅意，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他将她额前的头发撩到了她耳朵后面，浅意轻轻嘟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吴德海见马车里半天没人出来，忍不住走上前问：“殿下？”　　韩笙从里面掀开了绉纱，朝他比了个手势，“嘘……”　　吴德海点头，悄悄退了回去。　　浅意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枕在韩笙的大腿上，她起身惊呼，“我睡着了！我睡了好久吧？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韩笙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说：“看你睡的熟，就没忍心叫你。这几天来回赶路，累坏了吧。”　　“身子是累，可心里高兴啊。阿笙，你都不知道我娘有多开心，我们临走前她还偷偷跟我讲，要我好好和你过日子，还说……”　　“还说什么？”韩笙挑眉问道。　　“还说看得出你待我是真心的，把我交给你他们放心。”　　“嗯，岳父岳母果然好眼力。”韩笙重重点头道。　　浅意笑着捶他，“油嘴滑舌。”　　　　三月十六，清晨一场大雾把整个皇宫笼罩了起来，笙和殿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婉儿，你看看这高度如何呀？！”　　“再往上点，再往上点！”　　“好嘞！”　　……　　鎏金的房檐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囍字贴上了红漆大门，条条红绸缎围在石阑干上，一派喜庆。　　“都打起精神来，一丝差错都不许有，都听见没？！”吴德海在殿内高喊。　　“是！”众人呼应。　　东边的天上露出了鱼肚白，朝阳渐渐现了形。　　　　“浅意！浅意！……”　　浅意起身去开房门，见李清手插着腰站在门外，后边还跟着四五个宫女，手里都端着漆盘，里面放着凤冠还有各式珠宝。　　“清儿，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呢。”浅意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哎呦，我的林大人，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居然还睡得着觉，殿下派人来伺候你梳妆了。”李清边说边推搡她进屋去了，“快洗把脸去。”　　待浅意在镜前坐下后，几个宫女立马过来伺候了，梳头的梳头，扑粉的扑粉，画眉的画眉，礼服已经被齐整地挂在了衣架子上，鲜红色的缎面上绣着一只金丝凤鸾，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要从里面飞出来似的。　　李清对着镜中的浅意感叹道，“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说不定白大人也会喜欢我一点点。”　　“又胡说。”浅意嘴上正抿着红纸，声音听起来有点嘟囔。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多不容易的事啊。浅意，我真替你高兴。”　　“清儿，你也会等到自己的缘分的。”浅意说完抱住了她。　　“嗯，我明白。”李清点头，“好了好了，午时就是册封大典了，你可不许哭啊，不然花了脸可怎么见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韩九十八年，三月十六日册封第五代太子妃，林氏才貌双全，温婉贤淑，与太子韩笙实为天设地造。特赐婚于此二人，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王守仁双手将圣旨呈上前。　　“谢陛下。”韩笙和浅意跪地接了旨。　　“恭贺太子，恭贺太子妃。”文武百官齐齐跪拜。　　“今个笙儿大婚，朕心里高兴啊。宫里可算是有件喜事了。”皇上对太后说。　　“可不是嘛，都说苦尽甘来，皇上，这日子啊总是会好起来的。”太后喜上眉梢。　　皇上点头笑道：“母后说的是。”　　　　夜色初降，笙和殿热闹非凡，佳肴美酒飘香，人人举杯痛饮，席间笑声不断。　　“恭喜二哥，抱得美人归啊。”韩玉笑道，“今天这桌上的酒你可得喝干净了。”　　“二哥，来来来。”韩焰衾拿起酒壶就往韩笙的手里塞，“喝大的，干了，干了。”　　其余几个皇子也纷纷起哄。　　“行，今天我高兴，随你们怎么来。”韩笙说完举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倒。　　“好！”一桌人兴致高涨。　　“这几个混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坐在正席上的皇上看了直摇头。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你又叫他们如何稳重。他们也是高兴，就随他们去吧。”太后笑道。　　“也罢，来，母后，儿臣敬您一杯。”皇上举杯道。　　身侧的几个嫔妃也纷纷附和。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坐在这笙和殿喝酒，真是托了浅意的福了，哦，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太子妃了。”施静嫣笑道。　　“你看你这笨嘴。”卫莲说。　　“来来来，那我们大伙就一起举杯，祝太子和太子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白绝尘听了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白大人？你没事吧白大人？”李清见他毫无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没事。”白绝尘松了下眉头。　　这时韩笙走过来了，众人立马起身。　　“多谢你们平日里对浅意的照顾，这杯酒我敬你们。”　　卫莲忙说：“太子殿下哪里的话，太子妃才学过人，是我们几个沾了她的光才对。”　　“是啊，是啊。”大伙齐齐点头。　　半晌后白绝尘从口中缓缓挤出两个字，“恭喜。”　　韩笙一愣，往白绝尘的酒杯撒上了酒，笑着说：“白大人，我最该谢的人就是你了。要不是你，我何来的勇气去向父皇求这门婚事。来，我再敬你一杯。”　　白绝尘默不作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韩笙凑近了他轻声说：“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夜深了，听月馆里清风阵阵，槐树上的红灯笼在暗处显得格外妩人。地里新栽的荼蘼已经开了花，大片的白色花瓣落在地上，远远看去，像是覆了一层白雪。　　韩笙推开院子的门，一步步往里面走去，空气里夹着不知名的香气，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屋里烛光摇曳，红色帷帐有些晃眼。　　“殿下？”浅意细细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　　韩笙眼里带笑，拿起桌上的喜秤就去揭盖头。　　盖头簌地落下，浅意刚要抬头，就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就让我这么抱你一会……”　　片刻后他低下了头，轻轻摘去了她头上的凤冠。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像是布满了闪烁的星辰，红唇微微张着，好似要说些什么。　　“我懂，我也想你。”韩笙亲了下她的额头说。　　“阿笙……”　　“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这么叫我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韩笙这辈子非你不娶。”　　浅意窃笑，胳膊用力环住了他的腰。　　“我的太子妃现在可是在笑话我？”韩笙说着捧起了她的脸，“看来是今天还不够累……”　　细细的吻落下后逐渐加深，有些急躁的啃噬一点点往下移，欲望在两人间熊熊燃烧，无穷又无尽。　　琉璃瓶里的夜合花张开后又悄悄合拢，好似害了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