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李姝婉为何要这般作态,但看到为难她的人吃瘪,楚浔枂倒是极喜的,殊不知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李姝婉的脸色更是黑了。 宴席过后,众人散了,楚浔枂先随裴皇后去了景阳宫,于是乎宋君颜便在景阳宫外边等候。 裴皇后也不过拉着楚浔枂说了几句体己话,不过一刻楚浔枂便是出了景阳宫,小径曲幽,前方的宫人提着灯笼照着路,只是没走几步,宫人却是停下了。 楚浔枂只见宫人回头正面色为难的看着她,也不言语,楚浔枂悄步上前,只见月影斑驳,亭中的烛火映着朦胧的淡黄,一身月白的公子正倚着栏杆,正对着一身鹅黄的俏丽佳人。 “你先下去。”楚浔枂淡声开口,接过宫人手中的灯笼,吩咐道。 “是。”宫人快步退下。 楚浔枂提着灯笼,悄步上前,靠近了些,在树的后方倚靠着,借着树枝的遮掩,又能听清宋君颜与李姝婉的对话。 “君颜公子。”李姝婉靠近宋君颜,宋君颜遂往后退去,只见李姝婉脸上闪过悲戚,本就泛白的脸色愈白了,更是柔弱。 宋君颜却像是未察觉李姝婉脸上的悲戚那般,面色平淡,淡声道:“李小姐若是无事,君颜便告辞了,浔儿还在等着我。” 语罢,宋君颜也不等李姝婉开口便是转头,欲离开亭子,谁料李姝婉倒是快步向前,一把抓过宋君颜的宽袖,悲声道:“莫不说君颜公子忘却了,两年前姑苏城灯会,姝婉不幸掉入河中,得君颜公子相救才可存活至今。” “不过是君颜家中下人所为罢了,举手之劳,李小姐不必挂怀。”宋君颜轻轻将宽袖从李姝婉手中取出,又是道:“何况当日君颜也并不知所救之人是谁,是何模样,若不是李小姐提起此事,君颜倒也不知那人是李小姐。” 听闻宋君颜此话,李姝婉的身形便是一顿,楚浔枂瞧着她那愈加悲戚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身子,真当是让人怜惜,就连楚浔枂都有几分动容,又瞧瞧宋君颜,只见他却是面色淡漠,啧啧,真当是个不解风情的木疙瘩。 只是,楚浔枂却是心中舒爽。 “可安淮寺的大师却言姝婉的有缘人便是君颜公子,君颜公子怎可说这般无情的锥心之话。”李姝婉牵强勾起嘴角,强做笑靥的模样更是让人动容。 “不过一面之词罢了,君颜可不是李小姐的良人,君颜所爱之人乃浔儿是也。”提到楚浔枂,宋君颜双眸中泛着些温情,顿了顿又是话锋一转,“只不过,李小姐乃闺阁女子,说这般话也未免太过轻浮,今夜君颜便当从未听过,还望李小姐自重些。” 李姝婉却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君颜,脸上的表情哀伤至极,宋君颜也不理李姝婉,遂拂袖而去。 就在宋君颜即将踏出亭外之时,只听李姝婉低声喊道:“君颜公子,你才貌无双,又何必与一纨绔结为连理?” 宋君颜停下脚步,转头,语气甚是冷淡,“不牢李小姐挂怀,此生吾爱唯有浔儿一人。” 李姝婉看着宋君颜那认真的神情,再也止不住红了眼眶,遂掩面而去。 楚浔枂瞧着落荒而逃的李姝婉,嘴角尽是讽刺的弧度,她就是纨绔又如何,最终还是会与宋君颜成婚,她楚浔枂最爱的便是夺人所爱了。 就在楚浔枂思量之际,再抬眼却见宋君颜正立于身前,正垂着眸子注视着她,一脸的柔和。 “浔儿可看够了?”宋君颜轻言问道,嘴角微勾。 听着宋君颜这带着几分宠溺的话,楚浔枂竟又想起先前宋君颜在亭中说钟情于她的话,一时间竟有几分羞涩,不过很快便又是抬头,挑眉调侃道:“倒也不过听了几句,若不是听了,倒不知竟连大焉城的温婉佳人都钟情于君颜公子呢。” “不过几句话罢了,便从左耳进右耳出,听不得。”顿了顿,宋君颜低下头,灼灼直视楚浔枂,温声道:“何况君颜钟情于何人,浔儿不知么?” 宋君颜刻意压低声线,带着少许媚意的尾音,更是撩人心醉,楚浔枂抬眼与宋君颜四目相对,那双眸子像是只映着她一人那般,宠溺温柔。 一时间楚浔枂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脸渐渐染了红晕,虽说从前她便是张扬跋扈,只是与男子如此亲近相处倒是第一次,面对着这张倾城容颜,楚浔枂觉得她的心乱了,莫非她是心悦这宋君颜不成? 久久得不到楚浔枂回答,宋君颜也是不恼,便是加深了笑靥,伸手,纤长的手指轻刮过楚浔枂的鼻尖,温柔而宠溺,接着便拿过楚浔枂手中的灯笼,牵着楚浔枂的手往前走着。 楚浔枂也未说话,垂下眸眼瞧了眼与宋君颜十指相扣的右手,闻着宋君颜身上清淡的茶香,感受着手中的温软触感,她的心当真乱了······ 回到公主府中,楚浔枂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眠,若说从前她便是想助三哥登上皇位后就带着裴皇后与裴将军离开大焉城,去一江南小镇定居,也好尝尝那沉醉江南水乡的滋味。 她的计划中本就没有夫君这一角,哪怕是成亲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想着楚浔枂又是迷茫了几分,宋君颜性温和,貌倾城,一个谪仙人物竟说要以身相许于她,若是无盐之辈她尚可能弃之于不顾,但宋君颜那张倾城容颜就是撩人心醉······ 楚浔枂只想仰天长叹,果真是美色误人! 只是,想起李姝婉今日的刁难,楚浔枂又是略恼,李姝婉今日会这般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宋君颜罢了,只是宋君颜竟在姑苏城的灯会上救了李姝婉,况且世家出来的嫡女又怎可能这般简单,仅因一次救命之恩便是倾心于无官无职的一介庶子······ 但今日李姝婉对宋君颜的情意并不作假,至于安淮寺大师的预测,楚浔枂才不会当真,既然如此,李姝婉看中宋君颜无关容颜,无关才情,那便只能是他的身后之物了。 宋君颜身后究竟有何物值得尚书府的嫡女如此疯狂,甚至不惜在宴席上挑衅她,不惜在皇宫中向宋君颜表明心迹······楚浔枂眸子渐淡了,她要找之人便是要身后简单,若宋君颜是个复杂之人,身后牵扯过多势力,那便只能作罢,有倾城美貌亦是不行。 第二日楚浔枂早早进了宫,景阳宫中正有若干妃嫔给裴皇后请安,此时正一群人围坐着说些不痛不痒的挑衅话,楚浔枂倒也瞧了眼坐在裴皇后下首的德妃,她正着一素蓝色宫装,梳着规矩的妃嫔发髻,发髻上着嵌粉淡绿的玉兰花状发簪,倒是衬得她原本仅是清秀的模样秀丽几分,倒也端庄温婉。 德妃对着楚浔枂勾唇一笑,意味深长,楚浔枂也不理她,只是对着裴皇后行了礼,接着便是挨坐在裴皇后身旁。 德妃拧着帕子,瞧着裴皇后,细声开口:“昨夜皇上于臣妾宫中提及今年云锦阁已向宫中进贡凤凰锦,皇上念及臣妾近日夙夜难眠,便是让臣妾请安之时同皇后讨要一匹凤凰锦,也好裁做被套,让臣妾可安眠些。” 语气虽是规矩温婉,只是这话却极不妥当,凤凰锦便是以凤凰而命名,而享用得起凤凰锦之人也不过是皇后,德妃如今开口讨要便是逾越了。 楚浔枂看着德妃那似笑似嗔的模样,倒是极不寻常,纵使德妃私底下与裴皇后不对付,但在明面上德妃却是不会如此,好歹维护着她端庄温婉的模样,这倒是让楚浔枂察觉几分危险的气息,她转头看向裴皇后。 裴皇后只是挑眉一笑,开口道:“这东玄便是皇上的东玄,天下亦是楚家的天下,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一凤凰锦,德妃若是要便尽数拿去,往年所剩的凤凰锦本宫亦是用不尽,今年的便尽数给德妃了。” “皇后果真是通理之人,不过臣妾只要一匹便是,自然是听皇上的,臣妾不敢多拿。”德妃毕恭毕谦的模样。 “随德妃吧。”裴皇后无谓摆手。 其他妃嫔也未出言,如今晋元帝已达知天命之年,不常去后宫,大多数妃嫔并无所出,就算是有皇子的妃嫔其皇子又不受晋元帝重视,而如今宸王与瑾王相对峙,这可没有她们说话的分。 带侍女将凤凰锦交与德妃后,众妃嫔也识趣散去,关了门,裴皇后拉着楚浔枂来了后殿。 “今日德妃的举动甚是反常,母后可要当心些。”楚浔枂出言道。 “无碍,与她斗了数十年,本宫也是累了,倒是看看她这回有何新花样。”裴皇后不在意的挥挥手,便是拉开盖在桌上的红布,慈爱的说着:“这是本宫从云锦阁订来的上等锦布,是由蚕丝织成,比宫中所做还要轻巧,这几匹虽都是红色但纹饰各异,浔儿可要好好挑一批,明日母后便与你一同秀嫁衣。” “母后,婚期在三月后,如今开始秀嫁衣如何来得及,何况儿臣从未学过女红,如何秀嫁衣?”楚浔枂抱着裴皇后的手撒着娇,想辞了这事。 “你啊。”裴皇后对着楚浔枂笑笑,“哪个待嫁女子如你这般,嫁衣还是要秀的,若是秀不成,便是让宫人再赶制便是,浔儿的婚姻大事可不能马虎。” 楚浔枂下意识想反驳,只是却瞥见裴皇后眼中难以掩饰的期待,便点头,虽说她六岁后才回裴皇后膝下,但裴皇后也是极宠她的,知她不愿与寻常闺阁女子一般也是随她,从不勉强她,如今裴皇后想与她同秀嫁衣,倒也是慈母心,她也不能拒了。 楚浔枂便是挽着裴皇后的手,故作欣喜的挑着锦布,做足了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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