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黛玉躺在暖被里，露出一张略带苍白的小脸，甜甜的笑了“不怕，有姐姐！”　　这一声甜甜的姐姐让宝钗心都化了，若不是顾虑黛玉的身子，她这会儿已经扑过去把人抱起来揉揉，现下只能目露可惜之色。　　　　半夏捧着药进来“姑娘，该喝药了！”，王嬷嬷接过半夏手中的药就要上前，一双芊芊玉手伸到眼前，王嬷嬷看着自家姑娘看见药后往里缩了缩的模样将药放到了宝钗的手中。　　　　宝钗接过药，搅拌了下，又吹了吹好笑的看着小黛玉纠结的模样柔声道：“玉儿，喝药了。”　　黛玉从吃饭起就喝药，幼时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不必再喝药了，坐起身子接过药，闭着眼一口喝完，良药苦口，小黛玉明显是苦到了。一双明眸水汪汪的，小嘴微张，想要让苦涩消退些。宝钗将碗接过去递给身后的王嬷嬷，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塞进微张的小嘴里。甜丝丝的滋味让黛玉露出笑意，宝钗笑盈盈的摸着她的头。　　　　吃过药黛玉总算想起询问宝钗为何没有回去的事情，待听到宝钗会在府中暂住，立时明白这是为了自己。虽欢喜宝姐姐能留下来陪自己，但是却因此让宝姐姐离开父母，黛玉觉得愧疚不安。小手轻轻搅动“其实我的病已经好了。”　　　　“大夫说好了，才是真的好，你说了可不算。”宝钗笑着驳道，自己踢了鞋子也坐到了黛玉的床上，冬日冷得很，她也褪了外衣，躺进了黛玉的被窝了。薛王氏给宝钗的丫鬟秀儿，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却被莺儿拉了一下，才闭嘴，虽然她是太太给的，但是莺儿是姑娘身边的第一人，在说林家人也在，秀儿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这才咽下到嘴边的话。　　　　至于林家众人看着自家姑娘打着小哈欠靠过去的模样，都是压低了声音，将帘幔放下，只让她们可以休息。　　　　黛玉身子弱，不如寻常的孩子手心都是热得，宝钗用自己的手捂着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躺下笑着道：“再睡会，睡醒了我们一块玩。”　　　　“好，说话算话。”黛玉眼皮将将要合上，听了这话还不忘确认一下。“说话算话。”宝钗觉得好笑，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黛玉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看着睡得正香的小黛玉，宝钗打了个哈欠也困了，昨日她可没睡好，正好补眠。　　　　冬日昼短，两人睡了起身，前头就传话过来言林海请她们过去用膳。黛玉身子才好些，林海本不欲女儿受寒，只是他若是自己宴请小姑娘实在不像，只叫人看看黛玉的身子可还好，若是不好，只罢了。下人回道，说是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才叫人唤了两人过来。薛明是商人，既然横竖女儿愿意留下，但是人情却是不会白白浪费。林海闻得宝钗因为不放心黛玉而愿意暂留些日子，自然要承薛家之情。　　　　两人起身换了衣裳，就往前头，宝钗年岁不大，却也不妨事。林海已经在花厅，见两个小姑娘手拉手的过来，大的那个还刻意放缓了步子，让小的跟上，更不时低声说话询问。好似亲姐妹一般，林海眼中满是欣慰，又觉得可叹，他林家一向子嗣不丰，到他这里更是只剩玉儿一根骨血，只可怜他的玉儿孤雁一样。　　　　“爹爹！”黛玉进了花厅，见了父亲放开宝钗的手上前想要伸手，却忽然想起母亲在时的教导，那将将升起的手又放下了，乖巧的要行礼问安“玉儿见过父亲！”话才说完就被一把抱了起来，落在父亲略显单薄的怀里，黛玉的心颤颤的，忍不住转头去看宝钗。　　　　宝钗对着黛玉眨眨眼，笑了。黛玉这才安心的窝在父亲怀里，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抱她了。娘说她长大了，不能叫父亲抱了。　　　　宝钗上前道：“侄女给林叔父请安！”　　抱着乖巧的女儿，林海露出淡淡的笑意“侄女不必多礼，快坐在吧！”自己却是当先将黛玉放在自己身边坐下，宝钗坐了黛玉的边上。　　　　三人坐定，就开始上菜，黛玉尚在孝中，又才病了还未全好，只单独为她准备了些清淡的粥食，宝钗身前的倒是待客的吃食，荤素都有，不过她也只捡着素食吃了，不怎么动荤腥。　　　　漱口之后，稍等片刻方有丫鬟送上茶水，见黛玉也要饮茶，宝钗柔声道：“侄女儿在家时曾听人闲言，若是喝药最好不要饮茶，免得冲淡了药性。”　　　　这话是对林海说得，黛玉也听到了，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了回去，乖巧的道：“那我不喝茶，爹爹！”　　林海点头笑道：“玉儿最乖。”又向宝钗道：“侄女儿有心。”　　“玉儿很乖，我一见她就喜欢，还请叔父恕我莽撞。”宝钗道。　　林海公事忙繁，之前为了林夫人的葬礼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公事，这会儿也不过抽空陪女儿用膳，又说了会话，就起身要去办事。宝钗与黛玉自然要回后院去。临出门前，听到林海道：“贾先生那里叫林盛去一趟，分说下，就说玉儿身子弱，只怕上不得客，也别慢待了他。”立时就有人应下了是。　　　　这位贾先生宝钗都不必费力就知道是贾雨村，红楼中之人真真这位也算是有志气的，只可惜心眼是歪的，不走正路，多少的前程也不够。宝钗瞧着黛玉的小手慢悠悠的往回走“妹妹可曾读书？”剽窃了下呆石头的话，宝钗笑盈盈的问道。　　　　小黛玉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向笑得古怪的宝姐姐点点头“只刚念了《四书》。”宝钗夸道：“妹妹真聪明，都念《四书》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块看书。妹妹可有老师？”　　　　“父亲为我请了一位先生，姓贾，正在府中居住，父亲说他是前科进士，学问极好。”黛玉道。　　宝钗摸摸黛玉的头“那妹妹可喜欢那位先生？”　　这个问题，黛玉犹豫了会低头不语，那是先生，她不应该说先生的坏话的，但是贾先生，她实在不算喜欢。　　　　见黛玉不答，宝钗也就猜着了，贾雨村其人最是好功名利禄之人，这样的人会安心教一个小姑娘开蒙吗？显然不大可能，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林妹妹留在扬州不要去京中，只是这事她却是做不得主，她可以留下来陪黛玉一个月，那么以后呢？而且林海会答应送女儿入京是不是还有别的考量，只怕不会简简单单的为了让女儿有人照顾，林家下人无数难不成就照顾不了黛玉。　　　　将黛玉送回了院子里，宝钗在她不舍得目光中回了自己在林家的院子，薛明已经离开，这处院子里除了林家的下人就只有薛王氏送给宝钗的嬷嬷张嬷嬷，莺儿和秀儿两个丫鬟并宝钗自己。　　　　宝钗一回来就有张嬷嬷迎了出来，进了屋子，张嬷嬷就禀报道“才林大娘送了些东西过来。”说着捧出了一个两个小匣子，其中一个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匣子的龙眼大的珍珠，最难得是颗颗饱满，这一匣子价值千金。另一个匣子倒没有这么晃人眼，只是价值不在珍珠之下，乃是一副画。　　　　林大娘可没资格送这么厚的礼，只能是林海的意思，宝钗微挑眉，只笑，林大叔真是够大方的。笑了下就转头对着莺儿道：“莺儿你手巧，拿这珍珠串一个手链给我，不要太大了。”　　　　“姑娘这么好的珍珠是不是问过太太的意思再说。”张嬷嬷张口反对，这虽然是林家送给姑娘的，可是好歹问过太太的意思才是。　　　　宝钗随手拿了一颗珍珠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嬷嬷“嬷嬷可要再说一遍？”　　张嬷嬷顿时不敢作声，只低着头。宝钗懒得理会她“母亲那里我自然会去分说，很不必嬷嬷多费心。”又叮嘱莺儿尽快做出来，又提出了几个意见，莺儿才知道姑娘这压根不是给自己，而是打算给林姑娘。　　……　　江南的冬日湿冷湿冷的，难得艳阳天下，虽然没多暖和，但总算看着舒服些，宝钗原本不是爱晒太阳的，不过是黛玉身子弱，再不运动越发的不行。　　　　林家的花园里不时传来阵阵的笑声，黛玉小跑的扑进宝钗的怀里“宝姐姐，抓到了！”　　宝钗笑了，将人搂进怀里“抓到了，我们先休息会。”将人抱到一旁的小亭子里，石桌上摆满了吃食，还有小火炉温着汤食。小黛玉皱眉，不过对上宝姐姐笑盈盈的脸，却是不敢说不吃，乖巧的坐在一旁吃完宝姐姐分过来的点心和热汤。　　　　“嗯，不错，有点肉了。”宝钗笑盈盈的看黛玉用完了自己那份，伸手摸了摸黛玉的脸，满意的发生一个月下来，总算养出了点肉，很有成就感。只可惜，她马上就要走了。真想把小黛玉也带走。　　　　“我吃了很多。”黛玉生怕宝姐姐还要她多吃点，忍不住强调，她很乖，只了很多，不用再多吃。　　　　“是，我们玉儿最乖了，只是以后也要多吃点，若是吃少了，我可是要生气了。”宝钗道。　　黛玉想起她马上就要走了，微垂下头轻声道：“宝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玉儿！”宝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