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京中荣国府，小黛玉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王嬷嬷，薛家可到了？　　“姑娘别急，前日个到信，估摸着还要等明天了。”王嬷嬷带着雪雁给自家姑娘换衣裳，因为还在孝期穿不得鲜亮的衣裳，挑了件青色的，再配上薛姑娘送来的白狐狸的大毛衣裳正好。　　　　黛玉微蹙着眉头不大满意，自从得了金陵的信，她数着日子的盼着，可是宝姐姐怎么还不来。换好衣裳走出去就见等了许久的宝玉凑上前来“林妹妹好！”又抱怨了回半夏不让他进屋子的事情。　　　　“半夏姐姐这是守礼，你这么早的过来作甚么。”黛玉打断他的话嗔他。　　宝玉闻言搔搔头不好意思“咱们住得近，正应该一块给老祖宗请安。”见黛玉愿意理他，顿时将刚才的不快丢开，讨好的道。　　　　小黛玉明眸闪亮露齿轻笑“谁和你这个呆子一块！”丢下这句话就往贾母房中而去，宝玉急急忙忙的跟上来。在门口又碰上了三春，惜春年最小抿嘴偷笑道：“宝玉对林姐姐最好，什么时候也要等着林姐姐。”　　　　“四妹妹尽胡说，难不成宝玉对你不好，上回的风筝是谁给你画的。”迎春站在惜春身边浅浅一笑将话带开。　　　　黛玉对迎春很是感激，她在府中住了这些日子虽然知道宝玉没有坏心，只是呆了些，但到底不喜这样的话，偏生惜春年幼，她也不好说什么。有了迎春的打岔，众人也就不再盯着黛玉和宝玉一块来的事情，惜春更是红了脸觉得不好意思。　　　　正说笑着，琥珀出来请她们进去，众人忙跟着进去给贾母请安，一如往常请安之后黛玉宝玉被贾母叫了坐在她的左右，亲近的态度一看就知。黛玉初时还不习惯后来也就罢了，外祖母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让老人家失望，宝姐姐说得要尊老，外祖母除了喜欢让她和宝玉玩，其他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黛玉乖巧的坐在贾母的身畔，对宝玉不时探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贾母怎么会不知道孙儿的小动作，她乐得他们兄妹和乐只笑眯眯的看着，少时，王夫人邢夫人带着王熙凤李纨过来，众人一块用了早膳。　　　　王夫人复又提起自家妹子入京之事，请示了贾母说是收拾了梨香院要请她们在府中暂住。“大哥那里已经等了旨意，不日就要出京，这会儿这忙着收拾东西忙忙乱乱的实在住不得人。薛家虽然也有宅子，但是这么多年没住，收拾起来也是麻烦的很。所以儿媳想着，请妹妹带在咱们府中暂住些日子。”　　　　贾母脸上带着淡笑“这是亲戚的本分，听说薛家那个小姑娘入京是为着候选。”　　“正是，我妹子只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着，宝钗也是聪敏过人。”王夫人浅笑道，面上却是带着少许的得意之色。　　　　黛玉本来正同迎春说话，听到提起宝钗，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林妹妹和薛姑娘认识？”迎春见她如此少不得猜测道。　　“嗯，宝姐姐很聪明，人也很好。”黛玉双眸眯起，笑盈盈的道。　　　　迎春闻言对薛家这位姑娘升起了好奇之心，她们自恃公侯门第，黛玉初来的时候她们其实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待见了人才惊叹不已，须知世间竟然有如此聪敏的姑娘，琏儿嫂子说是王母娘娘跟前的玉女可不是虚言。能得到黛玉如此真心的赞叹，看来这位薛姑娘应当不是俗人。　　　　迎春的赞叹宝钗却是不知道，她虽跟脚不俗，但自认为是俗人一个，俗人者别人欺负了她必定要十倍回报的。穆轩小心眼，她也不遑多让。不过如今形势比人强，且先合作再图其他。　　　　薛家与西宁王府的队伍一道入京，进了京城之后才分开，穆轩虽然没了法力，但还有入梦之法，他们不需要见面只要夜里入梦就可以互通消息。薛晏可惜没有同西宁王府攀上关系，压根不知道自己侄女早就和穆轩暗通曲款。　　　　薛家到京之后先往王家拜见薛王氏的亲兄长王子腾，王子腾是四大家族难得的能干人，现任着京都节度使，不日就要离京赴任九省统制，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不过亲妹子难得来，怎么也要抽空一见。　　　　薛王氏领着女儿直接进了内院见王子腾的夫人，王子腾却是在外院见了薛晏和薛蟠，问了下他们一路上的辛苦，又让人带薛晏先去休息，这才领着薛蟠到内院，见妹子和外甥女。都是一家人，因此也没避讳。　　　　宝钗拜见便宜舅父，脑中却是回想之前穆轩同她说的，忍不住心中赞叹这位舅父实在是能干人，不是谁都能在皇帝，太子和忠顺王之间三方讨好。王子腾之能力可见一般，但是从来圆滑之人却未必能够善终，王子腾如今左右逢源，待他日帝位之争落定，他那边都逃不了好。　　　　王子腾倒是不知道外甥女心中所想，见外甥虽然有些傻气，但也算知礼，外甥女却是品貌不俗，又听妹子说起待选之事，眼光闪动“既然有这个心，那就找些寻人教导才是。你们才入京人生地不熟的，且让你嫂子帮着看看可有合适的教养嬷嬷。”　　　　哥哥一番好意，薛王氏自然不好退却，只是想起夫君临行之前所言，又有犹豫，薛明压根没打算送女入宫，此番不过是借口，未免薛王氏不知轻重，因此早就叮嘱于她，只道宫中规矩大，薛家身份不够，女儿纵然入宫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不若在京中寻一个四角齐全的更好。　　　　薛王氏是疼女儿的人，自然舍不得女儿受苦，自然不反对，如今哥哥这么说，她只含糊道：“这个还早，倒是没想那么多。倒是不必劳动嫂子。”　　　　王子腾微皱眉，瞧了眼乖巧候在母亲身边的宝钗，只得罢了。次后王家设宴留了薛家一行在府中住了一日。　　　　翌日，薛王氏领着一双儿女往贾家。王夫人在就盼着闻得消息亲自接出了大厅，姐妹暮年相见，自不必说，悲喜交集，泣笑之后方引了女儿上前拜见姨妈。　　　　宝钗款款行礼含笑拜见，王夫人见了甚是喜欢亲自携了她的手直呼“好孩子！”她唯一的女儿早进入了宫中不得见，膝下虽然养着庶女，却没有多少情分，如今见了外甥女，很是喜欢。　　　　一番叙话之后方引了人入内拜见贾母。正堂内，众人早就候着，更有黛玉目光时时落在门口，恨不得飞出去瞧瞧。　　贾母见此打趣她“鸳鸯快去看看外头可是有神鸟飞来了。”鸳鸯笑道：“老祖宗说笑了，就是有神鸟也要进来给老祖宗请安，哪里会在外头不进来。”　　　　“哪里没有，若是没有咱们玉儿的眼珠子都落在外头进不来了。”贾母笑道。众人闻声都是忍笑不止，黛玉的举动她们如何没瞧见只不好说。黛玉知道是说自己伏在贾母怀里不依“外祖母笑话玉儿。”　　“好，咱们不笑了。”贾母忙哄道，眼中却微微闪动。　　　　就在笑闹之间，外头禀报王夫人带着客人过来了。帘子掀起，王夫人与薛王氏相携入内，小一辈的忙起身相迎。　　　　一时众人相互拜见完毕，黛玉起身就恨不得扑到宝姐姐怀里，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行事，只笑盈盈的唤人，拉着宝钗的手不放。　　　　宝钗趁着众人不注意轻轻揉了下黛玉的小脸“玉儿可想我。”　　“想！”黛玉道“我一直很想姐姐。”　　“乖！”看着黛玉甜甜的笑容，宝钗的手就想抬起。她们交头接耳的说话，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主意，虽然长辈们正在叙旧，但心神可没离了这里。　　　　三春不敢放肆，宝玉却是没这个顾忌，他今日个又见到一个神仙姐姐，高兴的只差手舞足蹈，这会儿见林妹妹和宝姐姐凑在一块说话，忍不住也凑过去问道：“林妹妹宝姐姐说什么？”　　　　小黛玉正和宝姐姐说得开心，不想宝玉又来捣乱，眉眼轻蹙“我和宝姐姐说话，表哥过来作甚么，薛家哥哥也来了，表哥不该去招呼薛哥哥来我们女孩子中间做什么。”宝钗似笑非笑的瞧着小黛玉斥责呆石头，然后呆石头不负众望的道歉而后道：“外头的事情自有琏二哥在，我自是不去。”　　　　“琏二哥哥如今要上衙门又不在家，自然该你去。”小黛玉嗤笑道。贾琏之前得了林海的提点真的攒劲了一回，拿着那信去了吏部尚书府，又求了岳家，到底弄了个实职，现在吏部任了员外郎，同贾政一样的职位。贾家人一开始只当他是一时的热情也没管，不想这些日子倒是真的做下来了，而且还做的不错。　　　　宝玉在新来的姐姐面前失了脸面顿时有些怏怏的，不敢再说。这边的动静到底引起了贾母那里的注意。“宝玉又惹你林妹妹生气了，还不过来。”王夫人扬声道，将宝玉叫回去，又对着黛玉道：“大姑娘别理他。”　　　　“钗儿过来说话！”又唤了宝钗过去。小黛玉笑盈盈的坐会了贾母身边“多谢二舅母关心，表哥没欺负我，只是我们说话呢。”　　　　宝玉也忙道“是的，太太，我和宝姐姐林妹妹说话。”　　“没欺负就好。”王夫人道。　　　　贾母坐在上首对着薛姨妈笑着道：“我这个孙子对着姐妹们和善，平日里爱和姐妹们玩，姨太太莫要见怪。”　　薛王氏笑着道：“宝哥儿一看就是疼姐妹的，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又说了会儿话，下面禀报宴席已经妥当，众人入席。席后，贾母亲自开口留人，只道是自家亲戚不必见外。薛王氏本有此意，闻言自然不拒，叫人将行礼从王家取过来，却是在梨香院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