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11月15日阴　　　　有些东西，不是说全然不曾有过，只是活着活着那东西就用不上了，所以忘了。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凌晨四点，我打开窗户，有点冷。没料到这个时候不是我想象的黑漆漆的天空，天已经开始透出光，这就是破晓吗？从天黑到天亮，太阳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开始，可是我满脸带着过去。马上要去上班，而我，彻夜未眠。　　我身心迟缓而麻木的慢慢洗了头发，居然还破天荒记得用了护发素，又敷了一张便宜的面膜，将自己好好料理了一番。奈何，整个人还是不敢照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依旧是一张被自己都嫌弃的脸，脸上铺满熬夜之后的感觉。　　　　一上午，人民教师郑真真应该都在给小朋友上课，正常的过着她的日子吧。　　找了男朋友，这日子更加完美正常。我一边点头拍手为她庆贺，一边愈加理解郑真真的选择正确。身为旧爱，必须支持她奔向幸福的合理方向。　　　　她的确有理由找一个男朋友，放弃我。　　想到这里，瞬间一股巨大的不安向我涌来，我的心又痛了起来。　　　　我因为前一天晚上熬肿的眼睛，破天荒地没戴隐形眼镜，弄了个镜框带上。谁料进了公司我就后悔了，这样的我反倒更引人注意，任凭是门口经常帮我收快递的保安大哥，还是熟识的前台小妹，又或者不远不近的普通同事，都忍不住多打量我几眼，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八卦地追问我怎么了。　　“熬夜看小说了。”我说的义正言辞，却没人相信。　　“啧啧。”大家笑应，倒也没人拆穿我。“怎么会，明明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呀，被拆穿了呢。”我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哭得太多眼皮僵硬麻木有点费力。　　“真假？有男盆友了？”同事们八卦心更甚。　　“可不，大又好。”我苦涩的笑藏在眼底，转向自己的座位，顾不得其它人狗血的眼神，扬长而去。　　“什么！”同事众愕然。　　“高大人好！”我沉稳笑。　　　　我能和谁诉说呢。我和郑真真无厘头的关系，这隐秘的情感。我是说因为和好闺蜜闹掰，还是说和自己的女朋友分手？　　我甚至不敢说自己是失恋了。呵呵。这不正常的关系。　　　　整个上午，公司领导都在开视频会议，总算没人发现我的不在工作状态。　　电脑一开机，我就作认真盯着屏幕状，双眼却压根没聚焦在一起过，整颗心一会儿心慌得厉害，一会儿又怀疑它是不是还在跳动，如果说世界上真有那么一种失恋的病人，大脑根本无法指挥身体上的行动，身体机能却毫无异样……　　　　毫无记忆的浑浑噩噩的一天，晚上不出意外地加班，一直工作到夜灯遍野，我招手寻来的出租车司机都要怀疑我的职业到底是什么，不耐烦地问我去哪，一抬头却不是浓妆艳抹的脸，看到我眼眶乌青的鬼样子。　　　　“去三里屯酒吧！”我有气无力地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对方又是一愣。难道酒吧女上妆前都是这幅鬼样子？　　司机有些不耐，“三里屯旧城改建，好多酒吧都拆了，您这去哪家儿啊”　　“哦。”我一愣，其实我也好久没去过灯红酒绿。“随便吧。”　　“那城里可大了，我可不好开车啊。”司机又在碎碎念。　　“你就往工体开吧，开到前边儿那的路口，我叫你停。”我也不耐烦起来，怎么谁都和我找麻烦。　　大概是看我态度讨厌，出租车司机嫌弃地摇摇头，不再说话，猛踩油门，还是加大火力地想把我送走算了。　　　　我在车上晃晃悠悠就开始奇怪，还没喝呢，自己倒像是醉了。话说一醉解千愁，真是太棒，我必须找点酒精解救自己。等下车一进了酒吧我就不管不管地开始喝，我这人，没酒量，但是优点是喝多了不耍酒疯不骂脏话，酒品真的好，顶多就是一个困字。　　今天我可要靠着这属性，喝完早点回家睡觉。　　　　喝酒之前我再一次看了看手机，朋友圈活跃的厉害，微博上面热闹得很，但是短信上面多一条郑真真的内容都没有。　　一片死寂。　　　　“酒呢？长岛冰茶，玛格丽特，都要！”我低度压抑地喊调酒师，想说对方要是聒噪地给我介绍产品，我就大骂一通，幸好人家倒是真不多废话。　　酒吧明明挑了浪漫风格的木吉他吧，却依旧很吵，无数的人在周围来去返还，有着无法分辨声音的喧嚣，可是我的脑袋里面，却清清楚楚冒出她那低沉地嗓音，“闻青，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我们是怎样在一起的，我抚着脑袋，回想着。　　　　还记得。　　高一的第一次数学考试，我考了第二名，一个男生考了第一名。我情窦初开。后来，我陷入少女时代的最大迷局，整个高中每天用眼神迷离而忧伤的表述爱意，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他和别人在背后说我眼睛不好看……　　郑真真对我说：“来抱抱，你还有我呢，初恋的美好，就是因为它这样不美好……”　　　　高三的时候，我被年纪里面一个风云人物的男孩儿激烈追求，各种浪漫的方式，年轻男孩特有的雄性气息，我也动了心，结果却从别人口中发现他其实接近我的目的主要是高考想叫我给他传答案。我哭着趴在郑真真的怀里，是她一直安慰我，她说：“男生都靠不住呀，其实你也不是真的伤心，你想想你真的喜欢他吗，你不过是气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在你身旁……”　　　　大二的时候，我因为参加学校的话剧社演出，认识了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俩人从讨论表演事宜到兴趣爱好，差点以为会滚在一起，可是当宣传部长频频单独约我吃饭，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妹妹。你妹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有4个好妹妹了吗？　　我再一次哭崩，打电话给别的城市的郑真真，还是她在安慰我：“你这人，总是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人生苦短，除了吃饭上厕所和睡觉，本来就所剩不多，那男人有什么好，你想好谁对你重要？你最想和谁永远在一起？”　　　　隔天，郑真真便寄了一盒子的糖给我，各种口味，里面还有一本书，她说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野百合也有春天》……从此，我俩大学开始沉浸于无穷尽的小说小文，开始了腐女的新篇章，我也开始理解接受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种的感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太多太多了，所以有一个大学的寒假，我和郑真真在肯德基，聊的死去活来，郑真真第一次告诉了我她和一个暗恋男生的故事，她说这么多年，没有安全感的自己终于遇到了我，令她有安全感的人。　　所以她要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那些隐藏在她内心的深处的事情。　　　　郑真真说：“你看，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对不对？你说，他们也没什么令我们喜欢的，对不对？”　　那一天，郑真真紧握了我的手，对我表了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我狠狠点头：“嗯。一辈子。”　　　　郑真真怎么就突然和卞睿在一起？她喜欢男人了？我苦涩的对着杯子里面的液体苦笑。　　　　酒很快喝光，我大声叫调酒师，“再推荐点喝的！”　　“行嘞，您看这个怎么样？”调酒师转身拿出了比利时方块q啤酒。。我摇摇头，看到吧台的酒柜上面，瑞士桃子小啤酒旁边的樱桃图案，用手指了指，“那个！樱桃!我就要樱桃味的！”　　　　我想起了樱桃过敏的郑真真。我默念着：“你个狠心肠杀千刀的郑真真，骗我是不是！”我醉眼朦胧恨恨地想，等到我们和好的时候，我们就来这里庆祝，不和好我就叫你喝樱桃味！哼，代表月亮惩罚你！叫你浑身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