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卿从怀梁的怀里退了出来,看着面前风尘仆仆又一脸担忧的男人,衾卿这几日受的苦一下就涌了上来,泪眼婆娑的站在明月誉面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几日前他得知消息她和一男子离开淮阳城向延喜镇去,甚至路上还有两拨人在追杀,他暗中派人结束了那两拨人;却不想他刚追到延喜镇两人已不在,一天后才传来消息说进了无回林,还受了伤,他心急如焚的赶来,却又不敢冒然进入。  即便他对布阵之事了如指掌,可若贸然进入人没找到自己深陷囫囵更是得不偿失。以他对无回林的了解当下便出口布下几波人马等候一天,若是一天后人还没出来,便是死他也要闯无回林将那丫头救出来。幸而,老天没辜负他,没让他等候太久。  只是方才她居然紧紧靠在另一个男人怀中,这画面让他很是不爽。  不过刚看到自己她就乖乖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不错的,明月誉伸手将小人揽在怀里,悄声安慰:“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乖。”  “我以为誉哥哥会责骂我。”胡乱的将眼泪抹掉,漾开笑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这些先不说。”明月誉看向怀梁,见他脸色怪异便知他受伤不轻:“在下明月誉,阁下是?”  “鬼影。”  明月誉当下抱拳,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原是我大周第一杀手鬼影,久仰大名。”  怀梁却并不搭话只看着衾卿,眼中神色复杂。  “誉哥哥,他受伤中毒了,你一定要救他。”  “是为保护卿儿受伤,我自是要救。”  怀梁听两人言语却并不领情,冷冷的说:“不麻烦庄主。任姑娘,你们萍水相逢,如今就此别过。”  吁——  很快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辛追已经过来,看到主人活着,眼中难掩喜悦,兴奋的上前。怀梁摸摸它,翻身上马:“保重。”  衾卿欲挣脱明月誉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周怀梁,你站住——”  见他根本不打算停,强力挣脱明月誉,飞奔上去站在前方。  驭——  辛追一声长嘶。  怀梁冷冷的皱着眉头看她,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你不想活了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怀梁,我们要一起闯江湖的,可是你现在身受重伤也不愿意让誉哥哥帮你疗伤,你是不是嫌我是个累赘拖累你了,你说话不算数,你伪君子,大骗子。”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体力不支从马上摔了下来。    怀梁醒来已是一天后了,看着趴在床边的小人儿,忍不住伸出手抚了一下她额前的发,自己的离开让她那般不舍吗?  他从未像那天一样情绪波动大,看到她满脸泪痕却又微笑着靠在那人怀里的时候他的心就忍不住的妒忌,就想这样甩开她算了;可看到她不顾生死站在辛追面前挡住自己的去路时他心里竟涌上的是欣喜,可她那么不顾生死的样子竟让莫名的后怕,辛追当属马中之龙,能在它脚下活着的人还没有,若不是他费力扯住缰绳,只怕她早已丧身辛追脚下。  衾卿察觉到额上的温度,唰的一下睁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怀梁转了一圈才开心的握住他的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饿,我马上去帮你拿吃的。你想吃什么?”  “他目前只能喝粥。”  明月誉从踏着日光漫步而来,浑身的光华气度那一瞬射伤了怀梁的眼睛。  “誉哥哥,你快帮他看看,他脸色好苍白,要不要雪莲人参什么的补品。”衾卿起身就要朝明月誉走去,却被怀梁拉住了手腕。  低头看他,只见他神色憔悴,哑着声音说:“不用。”  “卿儿,你去厨房拿些吃的来,我再帮她看看。”  衾卿一步三回头的看怀梁,又看看神色自然的明月誉,那样子好似极不放心似的。明月誉的眸子机不可微暗了暗撩起袍子坐在床边为怀梁探脉:“我想你应该知道卿儿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想必你也懂我的意思。”  “她并不想跟你回去。”  “她必须跟我回去。”  “那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我不会留她,也不会推她走。”  明月誉笑笑:“有你这句话就好。是寒夜门下的手,你怎么会得罪寒夜门的人?”  寒夜门是大周暗中扶持皇家一股江湖力量,江湖人很少会和寒夜门作对,更多一部分原因寒夜门人居无定所,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人知道寒夜门究竟在哪。  虽说当年追杀他的人中并无寒夜门的人,但如今朝中大权在毕氏手中,从两年前开始寒夜门的动作愈发频繁,只怕毕后早已暗中掌握了寒夜门的力量。不过得罪寒夜门的人却跟毕后并无多大关系。  “拿人钱财□□。有人跟我买寒夜门大都使的人头。”  明月誉眸光一沉,遂要张口问他,衾卿恰好端着盘子进来。  从初见他,他便觉得此人身份不简单。虽说浑身上下透着冰冷的杀气,可骨子里高贵隐忍的气质并不是常人就有的,再者他的眉宇间隐约透着股王者之气,便更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第二日明月誉便要启程回明月山庄,接到线报,朝中有人已朝明月山庄而去他必须尽快回去做准备。  “我不回去!”  明月誉依旧耐着性子,脸上温柔依旧,哄她:“听话。你跟着他不安全,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就跟在他身边,若是出事叫我跟我爹,跟你爹可怎么交代。”  “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安不安全,我只知道他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会让我受伤。誉哥哥,我从小就在你身边长大,可是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明月山庄不是我家,我不想永远都寄人篱下的活着。”手指紧紧的纂着衣摆,她咬着唇,誉哥哥待她那么好,她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肯定让他伤心了吧。  明月誉的身子一怔,寄人篱下?原来,原来,他着十几年来的精心呵护,最终还是晦涩的笑笑,伸手欲摸衾卿的发,却被她挡了回去:“卿儿,明月山庄就是你的家啊。没有人觉得你是寄人篱下,你跟誉哥哥回去,誉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衾卿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颤抖着身子:“誉哥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我,我不好吗?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手上青筋曝起,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泪水像珍珠一样滑落地上,溅起清脆的响声,明月誉怔怔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哭的泣不成声的衾卿,那么无措,甚至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  “誉哥哥,你很好,真的很好,就是因为你太好了。可是他不一样,看着他难过我会忍不住想他为什么难过,看他受伤我会忍不住想要替他受过。我喜欢上他了,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明月誉的脚步往后退了退,突然神色哀然的看了看外面。    怀梁听到她那句“我喜欢上他了”时浑身忍不住颤了颤,就连呼吸都变的沉了几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明月誉脸色苍白的从里面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吩咐人立刻上路,经过他身边时说:我会将她带回去的。  哒哒哒  明月誉一行人走了。  怀梁站在门外听她在屋内抽噎,伸手却还是没能抬手推开。  一门之隔,隔了他的相思,她的痴念。  直到她抽噎的声音小了才转身离去,脚步迈的有些沉重,衾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匆忙推开门就看到怀梁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心口一片凄然。  自从那日明月誉离开之后,两人见面总是有些尴尬;其实不过也是衾卿一人觉得尴尬,怀梁那人时常不说话冷清管了的。衾卿咬着筷子,扫了一眼神色入场的怀梁,低头扒饭,过了一会又抬头扫了一眼,还是没反应继续吃饭。  “说吧。”  衾卿一噎,抬头怔怔的看着他,见他也正神色认真的看她,心跳加速,脸蓦的烫了起来,低头小声道:“我跟誉哥哥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什么话?”怀梁问的认真,一点都不像是骗人。可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多想看到那丫头吃瘪的样子,可爱的紧。果然,听到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衾卿的眉都蹙了起来,咬着筷子,嘟囔了几声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怪之怪,某人的定力实在太好。  “就,就我想一直跟着你啊。”  “哦,知道。”  衾卿咬咬牙,继续再接再厉:“还有我不想离开你,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嗯。”继续吃饭,表情淡定。  “我,我。”衾卿急了,砰的一声碗一放,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他,紧张的呼哧呼哧喘气:“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想离开。”  “嗯,知道。”某男低头。  衾卿惊愕的长大嘴巴,看着那个依旧低着头的男人,一脸懊悔加恼怒:“你,你,你知道?”  “我那天听到了。”  “听到你不跟我说。”无力的坐下,顿觉一阵挫败感。  “你也没有问我。”怀梁放下筷子看着她认真的说:“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从未想过瞒你。十年前,毕后逼死我母妃,逐我出宫害我受尽屈辱,这仇我不能不报。跟在我身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功夫太差,只会拖我的后腿,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合适。只有明月山庄才能护你周全,让你不受伤害。如今,我的伤势已痊愈,不日我便离开。你自行回去吧。”说完,起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  衾卿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浑身颤抖的问:“我不管别的,只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怀梁的身子一颤,静静立在原地。抬头看看天上细细弯弯的月,似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西边的天被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倒影在他眸子里像极了当年母妃寝宫中的鲜红血液;右手微微向前倾,握紧又松开:“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最终他在紧要关头改变主意,她太单纯,根本不适合待在他身边。他生怕自己手上的鲜血染红她的纤尘不染。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衾卿立在原地,仿若一朵正欲盛开的牡丹花被人辣手摧花,狠狠的折断了筋脉,断了根息。  她本以为他待她是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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