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滴弱水

卡卡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这幅……宛如油画般美好的场景，夕阳下的情窦初开的少男正举着一支娇艳的玫瑰，对着天使般的少女告白。　　　　心底涌起的烦躁像是蚂蚁一样啃噬着他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这一次是恰巧被他撞上了，那之前呢？他错过了多少支红玫瑰？　　　　正想抬脚朝朵拉走去，却见一直盯着玫瑰花的少女有了动作，卡卡立马将腿收了回来，聚精会神的看着朵拉的动作，时刻准备着看局面不对就跳出去阻止。　　　　弱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呢，或许是进入了国中，少男少女们的告白方式也浪漫了许多，以前因为是小女孩，所以收到的都是小糖果，在她小小的课桌里，总是会有用亮闪闪糖纸包裹着的果味糖果，也有用玻璃罐装着的漂亮糖果，有时候还能收到礼盒包装的巧克力，这些一般都是她和迪甘两人平分。　　　　第一次收到糖果时她没有多想就放进了嘴里，迪甘又是无奈又是感叹，弱水记得很清楚，他说，那些人送她糖果，是因为喜欢她。　　　　卡卡也送她糖果，所以卡卡也是喜欢她的，弱水没有过怀疑，她也攒了一柜子的糖果送给卡卡，不过因为卡卡不能摄取过多糖分，所以那些糖果，作为弱水的心意一直存放在柜子里，卡卡的柜子里。　　　　而现在，有一个人用行动告诉弱水，原来喜欢一个人，不仅要送糖果，还要送玫瑰花的啊！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送玫瑰花给我吗？”弱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玫瑰，或许是已经搁置了一天的缘故，娇艳的红玫瑰耷拉着花瓣，不甚精神的样子。　　　　“对，对啊！”男孩手心在裤腿上蹭了蹭，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喜欢你，朵拉。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新娘子！”　　　　弱水瞳孔一缩，她忽然模模糊糊的明白了，玫瑰花和小糖果代表的喜欢不同，凝视着手中的玫瑰花，她决然的将它还给了男孩，“可是我不喜欢你的，我不想是你的新娘子，所以我不能要。”　　　　男孩一看自己的玫瑰花被还回来就着急了，“没，没关系的，只要你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啊！”弱水打断了他的话，很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对不起的，你重新找新娘子吧，我相信，你的新娘子一定在等你！”她踮起脚拍拍对方的肩膀。　　　　像是忽然憋不住了一样，男孩瘪着嘴，眼眶里包着泪花，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真的，真的吗？”　　　　“嗯！”弱水点点头，正想说再见的时候却被拉住了衣角。　　　　“你，你说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在骗我啊？”男生吸了吸鼻子，微红的鼻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是啊！”她喜欢卡卡！才不是骗人呢！　　　　“那你一定没有收到过玫瑰花！”否则怎么会不知道送玫瑰花的意义呢？“他连玫瑰花都不愿意送给你，他一定不喜欢你！”说到这儿，男生像是来了信心一样。　　　　“那是因为，我要送他玫瑰花啊！”弱水拨开他的手，“谢谢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要送他玫瑰花！”说着弱水朝他挥挥手，像只如获至宝的小兔子蹦蹦跳跳走了。　　　　卡卡连忙躲了起来，这是一个下意识动作，背靠在粗粝的石壁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躲起来，明明，他还是特意来接朵拉的。　　　　平日里他都是早早回家准备晚餐了，偶尔时不时来接弱水，所以今天他没出现，弱水没见着人自然以为卡卡会在家里等她。　　　　但实际上，懊恼的某人正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卡卡因为自己下意识的躲藏而懊悔，但又想跟在朵拉的身后，他想看看，他没有来接她的那些时间，她都是怎样一个人回家的。　　　　今天的朵拉，似乎很高兴，卡卡看着弱水单脚跳格子时他如是想。　　　　是，因为那支红玫瑰吗？　　　　可是朵拉却没有收下啊，想起弱水将花递回去的模样，卡卡松了一口气，可又想起那小家伙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卡卡心一堵，恍神间弱水已经进了一家花店。　　　　“送给喜欢的人，是送红玫瑰对吗？”弱水的声音像是小小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清脆，她低头嗅了嗅一簇玫瑰花，抬头眉眼弯弯，一双蓝眸灿若星子。　　　　“当然了，”店主笑眯眯的回答，“小妹妹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弱水点头，她一直，只喜欢卡卡一个人而已。　　　　见此店主笑得更和蔼了，从众多花束中选取了一束粉玫瑰，淡淡的粉色花瓣上撒了些金粉，衬得花瓣娇嫩明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格外好看。　　　　“粉玫瑰的话语是初恋，”他看弱水年纪小小的，觉得粉粉的玫瑰花衬得她皮肤莹白如雪。“你想要几朵呢？不同数量也有不同含义哟。”　　　　“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弱水定定的看着那束粉玫瑰嘴里喃喃道。　　　　永远？店主一愣，好久没有听见这么真挚天真的话了，也只有稚嫩的年轻人，才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语啊，让人莞尔，又让人感慨。他翻出那本写着花语的小册子，“直到永远……需要1001朵呢。”　　　　一千零一朵，不是个小数目啊。　　　　可弱水眼睛也没眨，“好，买。”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现在店里也没有那么多粉玫瑰……”店主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爽快，一时有些瞠目，见对方眉毛皱起来，他连忙道，“不如你换个数？代表你的心意就好了啊……花再多也比不上你的心啊。”　　　　弱水却摇摇头，“不行，说了是永远的。”　　　　店主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个拧巴的性子，难道以为说了永远，就一定是永远吗？他无奈的摇摇头，却管不住自己的手，准备调货。　　　　“那你得等等了。”　　　　“好。”弱水应下，转眼看着店里别的花儿。　　　　卡卡没想到朵拉绕了个圈子是来买花的，脑海中一时间思绪飞涌，那支红玫瑰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朵拉和店主说了什么，只是没一会儿那束巨大的粉玫瑰映入了卡卡的眼帘之中，而这一次，捧着它的人，变成了弱水。　　　　朵拉买了一大束粉玫瑰！　　　　那纯稚的颜色比那单薄的艳红更加刺激着卡卡的眼球，他看着弱水小心翼翼的将那束足以将她娇小身躯挡完的粉玫瑰抱起……　　　　卡卡呼吸一滞，朵拉要去哪儿？抱着这束花，送给谁？　　　　心底不住的涌上烦闷与苦涩，卡卡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两条腿像是机械般跟在前方雀跃的小身影后。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出去的，不单是想要问问她打算将这束花送给谁，也是心疼她抱着这么重这么大的花束。　　　　弱水虽然抱着一千零一朵粉玫瑰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经不因为花束过大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走起路来像只摇晃的小鸭子。　　　　卡卡跟着弱水七拐八拐，还时刻担心着她怀里的花束会不会落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弱水的背影，连已经走到自家门口了都不知道，直到弱水停下来，费力掏钥匙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朵拉，回家了？　　　　抱着一束粉玫瑰？　　　　难道她要放在家里一夜明天再送出去吗？　　　　卡卡皱起了眉。　　　　这厢弱水已经开了门，“我回来了！卡卡？”她左右看了看，不在吗？　　　　“朵拉！”卡卡终于憋不住了，从后走出。　　　　“嗯？”弱水转身，对上了卡卡纠结的脸。　　　　“很漂亮的玫瑰呢，”卡卡目光下移，盯着她怀里的花束，抿紧了嘴唇，脸色有些严峻。　　　　听见卡卡夸赞她特意买的玫瑰，弱水眉毛一扬，她就说卡卡一定会喜欢的！“嗯！你喜欢就好！”　　　　“朵拉，你十四岁了，”卡卡声音里含着几分沉重，“我知道，女孩子在这个年龄阶段很容易情窦初开，但是……朵拉，我希望，你能专心念书……”　　　　弱水眨了眨蓝眼睛，目光清澈，“卡卡，我有专心念书啊，可是……”　　　　“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很明白那种感觉，朵拉，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无时无刻的想着他，你根本无法专心学习。”卡卡打断了弱水的话。　　　　谁知弱水听见这话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卡卡，你说你很明白这种感觉？”她的语气有些危险，接着朝卡卡走近了两步质问道，“你喜欢谁？”　　　　卡卡一噎……他说的是前世，在和卡洛琳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至少前两天他是兴奋的睡不着觉……朵拉真是太敏锐了。　　　　“我们现在是在说你，朵拉，你别转移话题，”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来，只是弱水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为激烈。　　　　“转移话题的不是我，是你，卡卡！你先回答我！”弱水步步紧逼，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卡卡的一字一字的燃烧。　　　　“我只是举了个例子，”卡卡叹了口气，将弱水往屋子里拉，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早恋不好的。”在弱水骤然的气势压迫之下，他这句话倒显得没什么气势了。　　　　勉强相信你！弱水扬起小下巴，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哼，“有什么不好的？”她小声嘟囔着，坐在沙发上将花束放在自己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捻着花瓣。　　　　果然是少女的叛逆期啊！卡卡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像以往那样的温柔，“那朵拉，你打算将这束花送给谁呢？”粉玫瑰，少女的初恋，卡卡一想到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弱水拨弄花瓣的指尖一顿，而后紧抓着花束的底端，“卡卡，你刚刚有说过这束花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像是一个大大的花海，映在卡卡的瞳孔里，粉色的玫瑰花，承载了少女最纯真的感情，初恋啊……水晶一样干净美好的爱情。　　　　卡卡这么想着，思绪逐渐飘远，“送给你！”　　　　被女孩儿干净清脆的嗓音唤回神，怀里被塞了一束大大的玫瑰花，粉色的玫瑰衬着他懵掉的模样好笑又美好。　　　　“什，什么？”卡卡手足无措的抱住怀里的玫瑰花，脸上的表情滑稽极了，不可否认的是，心底那一瞬间，喜悦像是从火山口喷发的岩浆一样冲破了地表，涌上了他的双眼。　　　　“我喜欢你啊！”弱水坦诚率真的点头，她弯起了双眼，眼睛里是卡卡不曾见过的星河灿烂。　　　　“你，怎么，怎么能喜欢我呢？”也不知道是在何种复杂的感情下，卡卡磕磕巴巴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呢？”弱水双眼亮晶晶的，在她的眼中，卡卡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的困惑，她的确是，打心底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朵拉，首先是年龄……”他的脑中一片浆糊，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拒绝她，所以他开始找借口了。　　　　“年龄怎么了？爱情是可以跨越这些的，空间，时间，年龄，身高……就算你在其他世界，我都可以找到你，年龄……而且卡卡，我并不是你们眼中的小女孩啊。”　　　　“朵拉，你还小，或许并不明白亲情和爱情，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你从小就爱粘着我，所以产生的错觉……”不是的，他不是想说这个，可是这些都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卡卡缓了缓，转而认真道。　　　　“不是的！卡卡！不是的！”弱水连连摆手，“我依恋你，是因为……我一直，一直都陪着你的身边啊，”弱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让卡卡有些听不懂。　　　　“你直接说，你喜不喜欢我就好，不要说这些了！”弱水打断了卡卡的欲言又止，最后又加了一句，“我们说过不分开的！”　　　　卡卡叹了口气，看着弱水倔强的小脸哭笑不得，他是在为她好啊，她现在这样小，什么都不知道，他怕她以后会后悔，他的生活规律平淡，除了圣经就是足球，哦，今生还要加上一个朵拉。没有小女孩喜欢的浪漫刺激，他担心她终有一天会厌倦……就像是，曾经的卡洛琳一样。　　　　朵拉，和卡洛琳是不同的，心底有这样一个声音像是恶魔一样在诱惑着他，卡卡对上了弱水的眼睛。　　　　一千零一朵的粉玫瑰，直到永远。　　　　可谁知道，永远有多远呢？　　　　他不敢说永远，害怕上帝不成全。　　　　可是，卡卡嘴角翘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永远那么远，他舍不得一个人，也舍不得他的小天使，早就约定过的啊，永远，不分开。　　　　“嗯。”他看着那双蓝眼睛里绽放出的璀璨光芒心中被填的满满的，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小惊喜，卡卡将下巴抵在了弱水的发顶上，或许，他可以更加虔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