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鹏宇一脸生无可恋地抱着猫回了家。    “小宇回来啦?”保姆迎出门,疑惑地看他怀里破旧的纸壳盒,“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阿姨,家里还有饭吗?”  “有的有的!你爸爸晚上没回家,小远吃的也不多,还剩下好多呢!我现在就热菜,马上就好!”    袁鹏宇抱着纸箱路过路致远门前的时候灵机一动,敲了敲门。    床上的人戴着耳机,不知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装没听见。    袁鹏宇拎着小猫的脖颈直接放到他身上。    路致远手指突然碰到柔软的毛绒先是一颤,摘下耳麦,摸了摸身上喵喵叫的毛团,“猫?”    “送你的,不用谢。”袁鹏宇开心地拍拍手,去吃饭了。    柔软的粉色小舌头舔了舔路致远的手指。路致远轻轻摸了摸毛团,把它抱起,贴到脸庞,微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喵!”    小白一脚踩在路致远下颌,身子一歪,整个载在他的脸上。    袁鹏宇自从看过杨歌家的情况,总是心烦意乱,忍不住在意,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地偷看。偶尔杨歌察觉到他的视线,会问他有没有事。袁鹏宇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课间看到那个小胖子班长屁颠屁颠地来送笔记给杨歌,也觉得烦,踹了一脚书桌。桌腿和地面摩擦声把小胖子吓得原地起跳。    杨歌瞪了袁鹏宇一眼,“有病啊你!”  “……”袁鹏宇瞪向班长。  眼镜小胖班长转身红着脸跑了,像个遇见流氓的大姑娘似的。    连黑子都察觉到他不正常,问他是不是最近被家里那个瞎子闹得心烦,要帮他出头。    “跟他没关系,”袁鹏宇顿了顿,问,“黑子,如果有人不让你去找她,你就越想去找她,为什么?”  “犯贱呗!”  “……”  “要是女的,那就是,喜欢她?”  “……喜欢?”  “宇哥,你看上英华那女生了吧?”  “……”  “也难怪,长得是挺带劲儿的——”  袁鹏宇拳头握得嘎嘎响,“胡说什么。”  “哦,我还说要是你喜欢她,我正好有个认识的表哥在英华,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用不着。”    袁鹏宇也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心里倒有些希望黑子这次多嘴问问。从上次去了杨歌家,就像打开了一扇门。袁鹏宇想知道得更多,想知道在没有认识她之前,她的一切。    回到家,袁鹏宇左思右想,还是毫无头绪,去客厅想喝口水冷静冷静,刚拿起水杯,就听见路致远幽幽的声音传出来:“你给它打疫苗了么?”    疫苗?    那姐弟俩吃饭都成问题了,多半是没打过……    那正好可以拉着她去给猫打疫苗啊!  本来就是她的猫!    经过路致远这一提醒,袁鹏宇也不喝水了,开心地冲进屋,抱起趴在路致远身上的毛团,“谢谢你啊!”    路致远:“……”    袁鹏宇抱着猫琢磨了片刻,觉得太晚了,明天周六,早点去她家门口堵人比较靠谱。本来不太喜欢猫的袁鹏宇,没想到幼猫的手感这么好,撸起来有些上瘾,抱去自己屋里玩了。    一个小时后,路致远放下盲文书,抬起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正在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电话铃很及时响了起来。路致远准确地摸到床头的电话,接起来凑到耳边:“喂。”  “路致远,”周小雨急得快哭了,“你救救杨歌!舒珧刚刚教唆了一群人去强/奸杨歌……”    路致远放下电话,握紧拳头,喊了一声:“袁鹏宇!”    袁鹏宇第一次听隔壁的瞎子主动喊自己,好奇地抱着猫跑了过来,“干啥?”    “你是不是知道杨歌家在哪?”    “知道啊!”    路致远握紧拳头,“有人想强/暴她,你现在去她家应该还来得及——”    “什么!?”    袁鹏宇震惊之余将信将疑,还想再问个清楚,但看路致远的样子有些古怪,也忍不住想快点见到杨歌,就跑出去了。    路致远站起身,走了两步,咣当,撞上了墙。他捂着酸涩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稳住精神。    “喵呜!”白团吭哧吭哧地跑过来,踩着他的脚背,想要顺着裤腿往上爬,小爪子勾着棉质的灰色裤腿,喵个不停。    “没事……没事。”    路致远俯身抱起白团子,摸着墙,艰难地向门外走去。    ·    杨歌下楼倒垃圾,没想到被一群垃圾给围住了。大约数了数,有七八个人。    小巷子里路灯昏暗,混混的烟头一闪一闪的红光萤火虫似的忽明忽暗。杨歌定了定神,握紧垃圾袋,环顾一圈并不比她大多少的混混问:“你们想干什么?”    铁管拖地与石子摩擦出哗啦啦的杂音在晦涩的巷子里回荡。    领头的混混晃着脑袋,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两步,“美女,跟哥哥喝一杯啊!”    “我没你这么恶心的哥哥!”    “给脸不要脸,一会儿看你……还怎么嚣张!”男人拖着粗长的铁管,笑容猥/琐,晃晃悠悠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抓她。    杨歌忍无可忍,在男人的手碰到她之前,甩了他一脸的垃圾。    “操!抓住她!”    杨歌趁着恶心男脑袋还套着垃圾袋,抬脚狠狠朝他胯/下踹了一脚。男人捂着裤/裆向后仰倒,连带着撞到了身后的一个,二人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谁叫你们来的!”杨歌俯身抄起他掉落的铁棍,指了一圈,“不说清楚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领头疼得咬牙切齿,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她喊:“操!谁把她拿下了,我让谁先上!”    有了奖赏,其余几个本就蠢蠢欲动的人像见了胡萝卜的驴,纷纷上前。杨歌知道自己就算会些功夫,也拼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只能趁早击中要害,才有机会脱身。    打不过就跑。杨歌对这种以多欺少的流氓,也不会傻到要发扬武术精神。    可是打了一轮,杨歌就发觉不对劲,这些人……像是磕了药,不知道疼似的,几轮过后,依旧不要命地向她扑。杨歌也有些撑不住了,手越来越没有力气,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吃亏。    不行!    杨歌虚晃一下招,把铁棍顺势砸到领头男脸上,转身就朝大路上跑。    “追!”    杨歌拼命跑出小巷。    夜色已暗,小区里没有什么人,杨歌听见背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快要跳出喉咙的时候她看见了徘徊在她家楼下的熟悉身影,心中一喜,大声喊:    “袁——”    殊不知是不是看见熟人分了心,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名字,就踩到了一块不平整的砖块,直直扑倒在地。眼前一黑,杨歌心跳骤停,脑袋中空白一片,只心道:完了……    “操!你倒是跑啊!”    头发猛地被拽,头皮麻了一片,腿上背上也挨了几下,杨歌吃痛地哼了一声,感觉有人在拖她。她厌恶每一下碰她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像身体不属于她自己了,只有神志还存在似的游荡在身体之外。    “喂!”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每天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跟她没话找话,很是烦人,此时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却刹那红了眼睛,特别想哭。    “一群人欺负个女生要不要脸!”袁鹏宇跑上前,踹翻了骂他的男人,撸起袖子,“有种就来!老子报警了,等会儿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一群混混身上多少也受了伤,听见“报警”二字,对视一番,灰溜溜地跑了。    “什么东西!”袁鹏宇不屑地摇摇头,俯身拉起从地上爬起来的杨歌,看到她的血淋漓的手,眼神微微一滞,恨不得去抓个跑得慢的揍一顿,但是他感觉自己一松手杨歌就要摔倒了,只好先忍下了这口气,“走!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杨歌站了好久,才看清眼前人的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那怎么行,你手上都是血——”    “你报警了?”杨歌打断了他的话。    “……没,我没来得及,就是吓唬他们。”    “哦,”杨歌终于能站稳,她缓缓推开袁鹏宇的手,“我饿了,低血糖,去吃饭吧。”    袁鹏宇:“……”    袁鹏宇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但看杨歌坚持,又一时脑袋不清楚,茫然地一路跟着杨歌在小区门口面馆门外的大排档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见他们入座,服务员走来问:“吃点什么?”    “我要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杨歌对服务员说完,望向袁鹏宇。    袁鹏宇扫了眼菜单,“哦……红烧牛肉面。”    等着上面的功夫,袁鹏宇实在看不下去她满手的血,跑去药店买了生理盐水和纱布。杨歌也没客气,用生理盐水洗去了手心上的沙土,用纱布缠,但绕了两圈就松散了。    袁鹏宇看不下去了,握住她的手腕,拿过纱布,说:“我帮你。”    杨歌安静地看他笨拙地把纱布缠好。包扎好后,杨歌两只缠了绷带的手放在膝盖上,对着眼前的白色空盘发呆。    服务生上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袁鹏宇吃了晚饭,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面,就放下了筷子。他看着杨歌狼吞虎咽地埋头吃面的样子,扯着嘴角问:“刚才的人你认识?”    “不认识。”    “哦。”袁鹏宇看她头发凌乱,眼眶发青的样子,心里一口气出不来,“一会儿吃完,我们去警察局吧!”    杨歌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放下面碗,从一旁的纸抽里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    紧张的情绪会让人暂时忘记疼痛。杨歌吃饱了,心安了,才觉得身上摔的被打的地方越来越疼,此刻只想回家。    她懒懒道:“没用。他们是谁,叫什么,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    “再说去警局做备案,肯定会让我联系监护人。我已经麻烦他们很多了。”杨歌望向旁边的一桌母女,收回目光,望向袁鹏宇,“今天谢谢你啊。”    “不用谢,应该的——”    杨歌追问打断了他:“你怎么会过来?”    好不容易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袁鹏宇下意识地隐瞒了路致远,他挠了挠鼻子,“啊,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给猫打疫苗。”    “明天上学就见到了,为什么要这时候到我家来问个并不要紧的问题?我明明已经告诉你不要来我家了。”杨歌戳了戳手边的一次性木筷子,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袁鹏宇,你最好实话实话,否则我会怀疑,那些人是你找来的。”    眼看着编不下去了,袁鹏宇也不是肚子里能藏住事的人,杨歌的眼睛黑白分明,镜子似的映出他的一切,袁鹏宇抓了抓头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路致远的?”    每个字都像是硕大铁槌,一二三,重重地砸在心上。    杨歌戳筷子的手指一滑,愣了许久,才动了动唇瓣:    “路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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