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要离开时已然夜深,他先与裴老太傅作揖告别,又转身抱起令竹对老太傅道:“老师,珩想让竹儿做老族长的帮手,您看可好?”    裴老太傅讶道:“这……论资历算,小女不过是新嫁娘,这屋子还没住热便襄助王族内事,老臣觉得怕是不合适。”他虽说将秦珩对她的照顾看在了眼里,但到底事关重大,不可儿戏。    “确有此虑。只是老师您也清楚,我秦氏公族真当论说王族嫡系,人丁不旺,如今老族长又高龄年迈,总是需要一个年轻后生帮忙的。”  “竹儿她还太年轻,资历尚浅哪。”    “老师莫多虑了。我倒是看竹儿聪慧得紧,想来是老师教得好。”    裴老太傅笑道:“君上谬赞啊,老臣只这一个女儿,只怕是自小给宠坏了,不给君上添麻烦了已是大幸。”    “老师谦虚了。不如这样,新年开春后让竹儿先行试试,若得助力,便由她襄助老族长处理王族事务了,如此可行?”    眼见晋王如此坚持,裴老太傅也不好再多作推辞,想来他是早就决定了的,“一切但凭君上做主罢。”    “好。老师保重身体。”    年节这天,除了一干大臣奏事议事比往日走得早,王宫的其他任何一切都与平日无差。多少年前,晋国还留着君臣同乐吃年夜饭的习惯,然则这个习惯也在秦珩这里改了。原本平日里就忙得几乎不着家,还要在年夜这一天将大臣们留在王宫,也委实过分了。    于是,这年夜里便只有王族的人在宫中摆宴过节。    令竹本想去帮厨做几道菜,愣是被秦珩拦下了,他不愿她在年夜这一日还仿似王书房里的使唤丫头似的忙前忙后。难得的是太后终于从南山离宫里出来了,十分罕见的在晚宴时分坐在了上座。其余与宴之人,令竹都在谢年日那天见过,不算生面孔。    也唯有太后在眼前,令竹才真切感受到秦珩与她这一对母子的疏离。她仿似与秦珩并无太多话说,只是简单问了来年春日要纳入宫的美人如何选择,一应国事俱不关心,甚至都不过问秦珩的细碎小事——身为母亲,着实令人费解。    秦珩倒也不在意太后的疏离,也许他只是习惯了。    一场晚宴吃得分外规矩,多数人都与身侧较为相熟的闲聊几句,偶有些话题抛来到晋王身上,秦珩也无甚架子,笑眯眯地随意搭话。    没多少光景,吃了个七七八八,众人便都散了。最后走的是太后,饶是年夜这一日,她亦是无有住在王宫的打算,临走前拉着令竹的手又嘱咐了一番身为王后的责任。令竹笑着一一应下了,与秦珩一起送她到了未央宫阶前。    马车辚辚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回首——秦珩的脸上无比平静,在月色下,他的呼吸泛起一阵阵白气,侧脸轮廓分明,那毫无波澜的脸无端让人觉着寂寥到骨子里。    她蓦地执起他手,“君上,我们回去罢。”    “好。”他回握着她,却不料令竹提着裙竟小跑起来,他只得跨大了步子跟上她,“又想做什么?跑得这样急,仔细地上,莫要摔着了。”    她嫣然笑着回首,“这个年可没过完呢,我还有礼物要送与君上。”    “哦?何物?”    她将他带到了甘泉宫里,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在地上摆起一圈烛灯,又在内室窸窸窣窣准备了好一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已然是换了一身新婚时的礼服。她提着裙裾跳进了烛灯圈里,明媚灯火中,清丽的容颜显出几分妖娆。    秦珩只笑着由她闹。    令竹蓦地有些紧张,睁大了眼睛看了他好一会,才轻轻一咳。    “怎么?”    “我若是唱得不好听,君上不许笑我。”    他认真点头道:“不笑你。”    得了“金口玉言”,令竹便也不管了。她先对他行了一礼,在脑海中回忆着儿时乳母教她的歌舞,玉手一扬,艳红的礼服长袖如流水般蜿蜒出去,纤腰下沉,舞姿轻盈,伴随着她温柔缠绵的嗓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作敬酒状的一双玉手蓦地到了秦珩眼前,他怔怔看着红衣的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她又往后退开了,再行一礼,“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身姿轻柔,一身礼服虽说厚重却不显得滞笨,配合着她柔缓的音色,有种庄重之感。这是一首常见又简单的晋风民歌,一个寻常妻子在佳节唱给丈夫的祝辞,看似几句单纯的愿望,放在国君与王后的身上,却分外艰深。    可她无一丝哀怨的神情,淡淡地笑着,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是浓得绕不开的缱绻。她一遍又一遍唱着那“三愿”,舞姿从初时的奋起有力慢慢变得柔和婉约,像是从百炼钢到绕指柔,最终结尾在飞起的裙裾里。    硕大的衣裙因她的动作飘然而起,一双纤足踮着脚尖快速旋转,将裙边带转起来,随之而起的风把烛灯都呼灭了。月光仿佛这会才记起来要普照人间,于是从门口和窗花间漏进来,撒在她殷红的衣衫上……    她停在一个福礼动作上,衣裙在身侧平躺成圈,柔白的月色如银边镶在她身,因为起舞而无法平息的呼吸使得她娇弱的肩膀起起伏伏,轻浅的喘息扣人心弦地钻进他耳朵里,一下一下挠到他心尖上。    秦珩无法抑制胸口澎湃的火,燎烈的欲|火。    无法将自己的感动化成好听的言语,他向来不擅男女间的巧言软语,唯有显得笨拙的行动——近乎粗鲁地把她抱起来,伸出一脚把门踢关了,急惶惶抱着她入了内室,有一丝怜惜,更多的却是不可压抑的心火,于是几乎是将她丢到了软绵的床上,雷霆万钧地欺身压住她。    “珩哥……”她有一丝慌乱,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上的衣衫被粗咧咧地撕开了。    他丝毫顾不得眼前女人作何想,只如一个愣头青般的少年,猴急地撕扯着她的外衣里衣,甚至有些气愤地觉着她是故意要穿这许多衣服来磨折他。于是最后伸手抚在她柔嫩肌肤上时,力道重得在她白玉般的身子上落下了一个个红印。    有些疼,更多的是快意。    这是令竹第一次领略到秦珩的兽性,扎扎实实地被他吃了个通透。    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们仿佛在这一夜找到了本性里的疯狂,并将它完完整整地释放。那种喷薄而出的情感,并不能溶解在肉体凡胎里,唯有用这种方式去释放……    这也是秦珩人生中第一个温暖的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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