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年岁大了,两人最初好奇了这京都的繁华之后,如今都喜欢在这茶楼里泡壶好茶听听戏文,一坐就能坐一整天,两人从小生活习惯不同,却意外的志趣相投,虽在一起生活五年却总有聊不完的话。如今接触的新鲜事物多自然总也聊不完。人生遇这样的知己闺蜜亦是难得的很。  这茶楼来的多,伙计们无不羡慕这一对恩爱夫妻,倒从来没见过这般和谐恩爱的。两人每天定相同的位置,一面窗可以看街景,一面窗可以看那台上的戏。却又私密的很,不被人看见打扰。  又一日司空宪宇果然又来,却刚好定了她们隔壁的包厢,这次流云自己敲开了那包厢的门,纤寻帮她在门口护着免了别人的打扰,也能时刻知道里面的动静。  “云儿,你是云儿!”  流云进了门看着更加成熟的哥哥,一时竟愣了神,却是司空宪宇先开了口。  “哥哥……”  只两个字流云就已经哽咽的在说不出话来,司空宪宇看着眼前的人,无论容貌动作声音就连那哭的样子都丝毫没有变过,这不是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又是谁,只是十年岁月在他的云儿身上竟然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她依然是当初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云儿不哭,有哥哥在,哥哥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告诉哥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是怎么过的,你好不好!”  “哥哥,云儿一直在那悬崖下活着,很多年都不曾找到出来的路,如今终于可以出来见你,见爹娘。”  “竟有这种事,可是当年哥哥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那崖底是何处,甚至还派人绑着绳子下崖底可那崖底却深不可测,妹妹能没事当真是上天垂怜!”  “是啊,我还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在见到哥哥和爹娘了!不过这次能出来还要多谢一个人,是他帮了我!”  流云和纤寻两人之前就研究好了说辞,那崖底的秘密自然也藏不住,然而为何十年才出却要有个好好的解释,只当是流云被困十年而不得出,前些日子崖下涨水,自己寻暗河而出恰好遇着了寻药而来的药材商人秦谦,偶然的机会便被救了出来。而纤寻便化成那个唤秦谦的药商,故事真不真实且不说,重要的是人回来了。两人都想好了,秦谦救了被困十年的流云,流云有意以身报答,此次回来不欲让外人知道她的任何消息,自然也包括那个人。当年流云因为拓跋允玹的不爱而伤心赴死,如今回来却遇见良人司空家人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要费点心尽力隐藏消息。两人扮做心仪的人自然少了些许麻烦,而且她二人早有打算,见了家人后便会离开,此后偶尔回来就当是远嫁后回娘家了,免去诸多麻烦。  流云先是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与哥哥听,然后让哥哥安排了见爹娘的时间,随后便来到门外将纤寻引进了包间里介绍与哥哥认识。  “哥哥,这位就是救了妹妹的秦谦秦公子!”  “见过司空大人!”  司空宪宇见了纤寻,只觉这人的样貌自然是没的说的,观他举止亦是得体的很,倒不像个商人。  “公子无须多礼,反而在下要感谢公子救了舍妹的恩情!”  “大人客气了,不过是机缘巧合,一切都是缘分!”  是啊,都是缘分!或许是第一眼的好感或许是对于救妹的感激,司空宪宇对这位秦公子印象颇好,不管他什么出生,只要妹妹喜欢哪怕那拓跋允玹如何不愿放手他都要完成妹妹的心愿的。  司空宪宇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初见妹妹时有些激动失态,而如今却完全淡定下来,只觉得上天眷顾,十年之久终于又把他的妹妹给送了回来。三人又各自聊了好些事情,多是那两兄妹在聊着这十年发生的事情,看的出来这两兄妹感情甚好,让纤寻都有些想念她的兄长了,还有九哥十哥不知现今如何了,当年亦是为自己伤透了心吧!  “哥哥,我在崖底生还的消息除了爹娘外再不要对其他人说起,毕竟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只当是上天垂怜了!”  “哥哥明白,回去一定也会与爹娘说明!”  直到日暮西山两兄妹才依依不舍的分离,纤寻和流云回了河滨小楼,这一夜是两人在这楼里住的最后一夜,明日将搬去郊外潇水河畔的新宅子。城里繁华热闹,两人许是过惯了清净的日子,如今逛遍京都的繁华,到也只想过过安静的日子。如今与司空宪宇见了面,待告知于父母她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只是要二老出府见她这个女儿,流云却是深感不孝。  “流云姐,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嗯,想到就要见到爹娘真有些睡不着!”  “娘子可是担心为夫不得岳父岳母的欢心!”  纤寻知她心思重,故意打趣逗她。  “这么好看的夫君爹娘怎会不满意,只怕早早就想把我给嫁于你了!”  “娘子刚见了父母,为夫可不会那般狠心让你们分离。等见过了家人若不愿意回府你便住在我们新买的宅子里,好好陪陪家人,等我回来找你!”  “纤寻,你要去哪里!”  “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的家人!原本以为必定天人永隔了,如今想来或许还有机会见着,我便想回去看看。见一见兄长以了却这么多年的遗憾!”  “亲人即在,总该回去见见的,若是欢喜就别回来了!”  “流云姐姐!”  “这世上没有跟亲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是啊,不过我已然习惯了自已生活,看一看总是要离开的,我与你一样有不能见到的人!”不能见到的人,无非是怕被发现罢了。  “好,那我第你回来,到时是天涯浪迹还是回神仙居,余生我们姐妹相伴吧!”  这世上的感情,相伴相随,相守相知,相惜相怜。无论是哪种都好过独活于世,身边人何须太多呢,知己相惜的一个都抵过万千。  纤寻这半生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能数的过来,真心相待的更少了。当年的同门死伤无数,九哥十哥不知是否还在,余麼麼已逝,之后在宫里的日子她都不敢在跟谁深交了,因为知道注定要失去。而那唯一的人恨她入骨,唯有兄长如今还可寻一寻了。今日许是见了她们兄妹团聚受了触动,格外想念亲人,便想着回去看看兄长,哪怕一眼也好啊!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回了新屋,两人随了喜好从新装饰了一下各自房间和庭院,一日很快过去,而司空宪宇却并没有带着他的父母找来。  原也没有说过今日一定会来,毕竟两位老人年岁大了,接受这样的消息都需要时间,出府亦需要安排。只是心里有了期盼便格外着急些。  郊外幽静,远没有城内繁华,两人在庭院里掌了灯,泡一壶清茶慢慢的品着,月光清幽透过芙蓉树的叶子,别有一番趣味。对纤寻而言看中这宅院多半是这一株芙蓉花树,这样大的花树少见,许是长在这好些年了。  那买房的人还说这成群的京郊别院唯有这院里有这株芙蓉,当初建这宅院时就在了,长得颇好便没忍心砍掉,这是株老树了,如今河畔街边的芙蓉花树都是近年来种的,开花亦没有这株芙蓉花树多而漂亮,还说这树可以开不同颜色的花,所以房价都要贵些。  当时纤寻还感慨这京都无论城内还是河畔都多了好些芙蓉花树。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人的回答。  “原本是没有这树的,近三四年每到秋天潇水河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好多的芙蓉花,那大朵大朵的花铺满了河面别提多好看了,后来那河畔就长出了很多芙蓉树来,那花开的喜人,很多百姓就寻了树苗种在自己房前屋后。”  “不过根据我在宫里当差亲戚说,皇帝陛下甚爱芙蓉花,还亲自在玉山种植了三千株,不过那玉山不许人上去,不然秋天开花不知会美成什么样呢,想来那河里的花就是那玉山上随水流下来也说不定。”  这已经是纤寻第二次从别人的嘴里听见那玉山的芙蓉花了,或许是被扰了心神,之后的几天纤寻都梦到从前的事情,他对她宠爱有加却转身将她一刀斩杀。似真似幻的梦境折腾她有时整夜无法安睡。而此时宫里的皇帝陛下连日来却是高烧反复,司空宪宇日夜陪伴在宫中,连家都没回过。当日他一回去就将小妹的事情说与父母听,本以为二老会有所怀疑,哪知两位老人当下就相协而泣,若不是自己好生劝着只怕当晚就要去看妹妹。  如今皇帝的病反复无常,他已然好几日不曾回家真怕急坏了两位老人。  “宪宇心中可有担忧的事,脸色比朕这病人还差些!”  “皇上恕罪,臣只是在寻思如何更快的治好皇上的病体!不过陛下是否有烦闷的事情,忧思伤身!”  “朕的身体本无大碍,你我一起长大你心里有事朕还看不出来,你且退下吧!”  “皇上病体未愈臣不敢离开!”  “朕近日总是梦到从前的事情,已然好久没梦她了,只是有些想她,身体并无大碍的!”  那些年司空宪宇虽不在宫里,却也隐约知道那个她的事迹。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若不是这些年他都陪着皇帝身边,他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个杀伐决断的陛下也会为一女子伤情至今。连梦到她都会病一场,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惩罚。他曾多次在暗夜里陛下的梦中听到他的呓语。  “寻儿!”  “回来可好!”  “寻儿,朕错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生而高贵,在加上本身能力不凡,何时对谁低头呢!他倒有些遗憾没见过这位楚后娘娘。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你放心吧,朕启会是那般不爱惜自己的人,你有事就退下吧!”  他刚谢恩起身,拓跋允玹就进来了,两人难免打了照面。话说那日两人谈话之后感情也缓和了不少,而如今司空宪宇特么的不想看到这个人,如今妹妹归来最要防着的就是此人,这位吏部尚书最会察言观色,司空宪宇就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别了皇帝快步退下了。  “你二人还是没有缓和关系!”  “回陛下,已然…好些!”  “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吧,可曾后悔!”  “都快忘记那丫头的样子了,可是心却还是那么痛!”  “那就永远记住吧,心痛也好过忘记的!”  “是!”  这一对君臣在互相舔着伤口,而那厢司空宪宇回府接了父母就往城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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