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蟾将秦桑云抗在右肩上,刚要行走,忽听身后风声飒然而至,虽是未见是何人,心中已经猜出是谁,但觉掌风狠劲,浑厚圆沉,不是佟越又还有谁?她明知身后遇袭,却并不转身抵挡,背后命门全空,似乎有心接他一掌。秦桑云看见佟越来势汹汹,知道他不会手下留情,心中虽不明白捧蟾是敌是友,但是也不想她有损伤,无奈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示意:“不要伤她!”佟越近对视秦桑云的目光,心中犹豫,迟疑之下,手中掌力不觉放轻,“啪”得一声,捧蟾背后正中一掌,她一个踉跄向前飞撞,肩上的秦桑云滑落下来,佟越跃身双手托住秦桑云稳稳放在地上,伸手替她解开穴道,急声问道:“你怎么样?桑云!”  秦桑云缓缓的摇摇头,转头再看捧蟾,听她喘息不稳,想必是受伤不轻,刚想上前去看看,佟越拉住她道:“小心!不要过去。”看着捧蟾正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捧蟾匍匐着从地上坐起,看着他们二人幽声道:“佟越,你,你带秦小姐走,走吧。”  佟越一怔,这才明白她并非没有察觉自己的偷袭,而是有心受自己一掌,心中又是迷茫,又是不安,上前扶起她道:“为什么这样做?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捧蟾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秦桑云,眼中划过淡淡的哀伤和叹息,淡声道:“你们救了小姐,我无以为报,只能放你们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解药,秦桑云听她言辞,心中震动,想起第一次海玉弓病发,她用银针渡穴帮她治疗的时候捧蟾跪在她面前所说的话,她当真是说到做到,心中愧疚走过去扶住她道:“捧蟾姐姐,你当真是言出必行的人,桑云误会你了。”  佟越也是脸露愧色正声道:“捧蟾,佟越鲁莽伤你,惭愧!”  捧蟾缓缓的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我自己,走吧,明早馆主就会知道你们已经走了,时间有限,你们能不能走掉就只能看老天的旨意了,我只能做到这样。”  秦桑云有些犹豫问道:“我这一走,玉弓怎么办?你怎么和她说?”  捧蟾看了看望月馆四周叹息道:“这个我自然有办法,你们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说着内伤发作,不觉气喘胸闷,咳嗽了几声。  秦桑云有些心急道:“捧蟾姐姐我帮你针灸!”  捧蟾扶住她的手道:“不必了,这点伤不碍事,走吧。”说着,将她推出几步之外,佟越见她心意坚决,心中感激对她抱拳行礼道:“捧蟾,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  捧蟾打断他的话道:“但愿你我后会无期。”  佟越深知其意道:“后会无期。”  捧蟾点了点头,秦桑云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盈盈拜别,捧蟾也不推却受了她一拜,又转向看佟越道:“佟越,桑云已经是我家小姐的结拜姐妹,也就是我的半个主子,你可要好好待她。”  佟越点头道:“佟越知道,你也保重。”  捧蟾心中微动,点头道:“保重。”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黑幕中的身影心中叹道:“我知道,佟越,你做得到,你不就是为了她才进望月馆的吗?你活下来的目的不再是复仇了,对吗?”想到这里,心中微涩。她转身走向清幽别院,远远看见引泉和拂晓二位侍女提着白纱宫灯在等待秦桑云回来,一脸的焦急。她心念一闪,隐身上前,闪入她们二人身后点住她们的睡穴,“啪”得一声,拂晓手中的白纱宫灯跌落地上,烛火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佟越带着秦桑云趁着暗夜潜出望月馆,尽管乌云遮月,难辨方向,却也不敢点火把,幸好他自从将后崖作为逃生出路之后,一直有心在黑夜留意此路,所以虽然摸黑,却也不至于像只没头的苍蝇乱窜,待得和秦桑云走到崖边,他才点起火把,在一处隐秘的岩石深处拿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绳索,秦桑云见他似乎早就是有所准备,不禁愕然。此时夜风清冷,风势渐大,耳边隐隐有些箫声传来,不觉一惊,咋听之下,却又悠悠不见,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便不在意。  佟越先攀援几丈之下在悬崖的凹进之处的突出岩石上绑上绳索,又复上去对秦桑云伸手道:“桑云,我带你下去。”  秦桑云眼见他脚下黑蒙蒙的一片,夜风从下面直窜上来,冷飕飕的,瞧得心惊胆战,不敢上前,吃吃道:“佟大哥,这…..”  佟越见她害怕,一跃到她的面前温颜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说着紧紧的握起她的手。  秦桑云从手心感觉到他心底的力量,对他微微的点头道:“嗯,走吧。”  佟越面对她的信任,精神为之一振,道:“你拿着火把照明,我背你。”秦桑云脸色有些发烧,默默的接过火把,绕道他的背后,心怦怦乱跳,扑在他的后背上,感觉到佟越的一只手臂扶住了自己的后腰,道:“桑云,抱紧了。”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空着的一只手臂揽到他的脖子上。  佟越一声轻喝,翻身攀援下悬崖,秦桑云伏在她宽厚的背上,心中的不安渐渐稍平,小心翼翼的举着火把照明,只见身旁悬崖尽是光滑之极,而她和佟越二人正是名副其实的命悬一线。  云层渐渐散开,白月的光线冉冉射下,在黑夜寒风之中,显得甚为惨淡。秦桑云仰头看着白月,心中默默的跟海玉弓道别:“再见,玉弓,保重。”回想起在望月馆的一年光阴,恍然如梦中,思绪渺渺,游离不定,忽听得身旁有落石铿锵有声,思绪回复,低头一看,原来他们离地还有几丈,心中甚喜道:“佟大哥,我们要落地了。”  佟越心念一动,单手荡开绳索,反身跃下,秦桑云微微惊呼之间,佟越已经将她慢慢的放在地上。  两人历经一次生死边缘,喜不自禁,秦桑云欢欣不已,忍不住和佟越热情相拥,佟越抱着她仰头看着高不见顶的悬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从上面下来的,忽又想到海玉弓在这个悬崖来去自如,武功之高实属骇然,暗道:“只要我们可以逃脱,这里的一切已经都和我们无关。”对着怀中的秦桑云道:“桑云,我们走吧。”  秦桑云脸露忧色问道:“你说,捧蟾会怎么样?”  佟越沉思片刻道:“她,应该会没事吧,但愿她没事。”  两人沉默一会,秦桑云举着火把看看四周,是密林,怔道:“我们要往哪里走呢?”  佟越心中也有些茫然,忽又听隐隐箫声袅袅传来,心中一定道:“我们跟着箫声走。”  秦桑云怔道:“真的有箫声啊?”  佟越问道:“你也听到了?”  秦桑云点头道:“在上面就听到了一些,只是很模糊,也不知道是谁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佟越道:“不管他是谁,总之他会知道出路。”说着拉着她的手朝西南方向走去,杂草茂密,树木林立,又逢夜晚,走路实属不易。秦桑云跌跌撞撞的左摇右晃,佟越在一旁扶着她,见她劳累心中爱怜道:“桑云,我背你走。”  秦桑云不要意思道:“我,我拖累你了。”  佟越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傻话。”说着将她背起,仰观头顶,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施展轻功,朝着箫声的方向,踩着树干,快步而去。秦桑云但觉耳边生风,身子腾腾欲飞。  佟越带着秦桑云一直朝着西南的方向踏着树干行走,朦朦胧胧之中箫声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似乎的吹箫之人心中饱含矛盾郁悒之气,心中暗想:“这吹箫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今夜海玉弓小姐会不会来见他,若真的来了,为避免麻烦,我们还是避一避才好。”正想着,忽听头顶一声异响,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返身下树,此时身后“呼呼”两声,伸手提起秦桑云,将她抛到地上,自己一个猿猴空翻,但觉几道寒光从脸颊擦过,咧咧生痛,“啪啪”几声之后又没有了声息,他跃到秦桑云的身边,屏息凝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秦桑云突逢异险,惊魂未定,转眼又见佟越神情沉稳,不敢出声,也怔怔的看着四周,两人静静的等候,但觉时间过得尤其缓慢,空气犹如凝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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