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酒微张嘴却又止住,不禁凝望起顾襄城的侧颜。    不得不说顾襄城确实有着极好的面相胚子,任何悲欢喜怒在他的脸上都仿佛丹青画般精致清雅。    就如此时的他,微仰头而眼神微敛的模样,静好又掩藏着逼人的气势。竟让凤知酒久久不能收回视线,不知觉间心头泛起猛烈的酸意。    顾襄城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颔首道:“皇权争斗必不可少牵涉进无辜人士,我只能做到尽可能不牵涉无辜之人。”    凤知酒对他的回答尤显错愕,似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回答,疑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昔日初初到东漠,如同蝼蚁般活在着个皇宫里。住在最荒僻阴冷的西苑内殿,每到寒冬都冷得生病,甚至遭受皇室子孙的辱骂围打。    彼时,凤知酒见过,他的目光如此的隐忍,在他们的打骂中,纵使心里燃起的是滔天般的恨意,眼睛里都不会闪现任何恨色,只漾着淡淡的笑意。    她以为经过这些屈辱的顾襄城,一定是不择手段的想要掌握住权利的。    顾襄城沉声道:“他们都有家室,无端牵连进皇家的事情。他一人死了倒也好,只是他的妻儿老小,没了家主,家中栋梁倒塌,她们的天就塌了。”    凤知酒对他的话颇为赞同,眼睛一转又道:“你说不会牵涉无辜的人。那——阿珩呢,我是说云珩。”    “她很好。”    他的笑意温和,    “我听宫里人说,你和阿珩相处得近。”凤知酒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语句组织片刻,又道:“我记得当初你和阿珩没有任何往来的,最近怎么熟稔起来了。”    顾襄城又一遍道:“她很好。”    凤知酒内心担忧,深怕云珩牵进诡谲的皇宫斗争里,又担心顾襄城的某些举止。    她犹豫再三,最后不得不直言道:“顾襄城,你不知道。阿珩她从小就很苦,虽然宫内宫外的人说她是个蛮狠泼辣的人,甚至嘲笑她愚昧无知,但是这都是无稽之谈。”    顾襄城转向她,看着凤知酒,静静听她的言语。    “没有人能看懂她的隐忍,甚至我,甚至邺离,甚至皇帝。”凤知酒沿着石阶继续走:“云家的事情对她而言打击已经够大了,她禁受不住再一次的变动。所以……顾襄城你千万不能把她牵涉进去。”    顾襄城意味深长道:“云家的变乱你我都知道只是其他人的从中作梗,才沦落得这副结局。云珩就算不牵涉进这些事情,难保别人不会把她牵涉进来。”    凤知酒坚定道:“如果你指的是太后亦或华然公主,那么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    顾襄城却冷笑出声,说:“倘若她的羽翼不丰满,她的手段不凌厉,那么就算有一百个你,一百个公子邺离,都只能救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    凤知酒面有怒色,直言道:“你把她视作棋子,可是她是我的阿珩。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目的接近她,但我决不允许你这般利用她    “由得了你做主?”顾襄城冷冷道。    凤知酒直直瞪着他,咬牙不知如何反驳。顾襄城已经又开口道:“凤将军还是多关心军事吧,否则连你自己都护不住。”    他这番话,气得凤知酒差点就要拔剑相向,忍了很久才平下心,最后一次警告他:“我能不能护住你就等着看,就像当初一样我们打赌看看,谁输谁赢!”    语罢,凤知酒已大步向前,先一步离开。    ————  南平宴坐马车回府,管家告诉他,谋士已等候他多时。黎王尚来不及更衣换服,带着满面风尘直奔书房。    谋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厚重披风,只等得书房内余下黎王南平晏,她才褪下披风,真容以对。    “王爷今日朝会如何?”    南平晏阴沉着脸,“先生何必要明知故问,今□□会竟然让南清出尽了风头,!当然这种事情本王没必要动怒。只是这次朝会上太子还有顾襄城约定好似的都不进言,本王恐有诈,竟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机会落空。况且前些日子父皇将岭南一带的兵权交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挂名王爷,这不是明摆着要扶起南清上位。”    谋士笑得云淡风轻,坐在一旁喝着刚沏好的碧螺春,“王爷认为朝会上太子和尚书顾襄城为何都不进言?”    明白谋士的话中话,南平晏开门见山直接让她说,“先生的意思是?”    “前段时间南淳耀那一方党派被铲除,敢问王爷朝中现有几方势力,皆是谁?”    南平晏眼珠子直打转,“当然是三方势力,一方太子,一方本王,另一方则是丞相。”    “这三方势力中,最弱的哪一方?”    南平晏毫不犹豫,“定是丞相派。”    丞相原渊居高自傲,不倚仗不拉拢任何皇子,党派之中文官居多,几乎无武将。此等重文轻武,完全不利于在这朝廷站稳。    谋士点点头,“众所皆知,丞相虽稳固朝廷却不涉皇位之争。所以在崇德帝眼中,算不上忧患。我听闻今日朝廷上,崇德帝当众责骂了丞相,说到底无非就是给丞相那点心思给个警醒。”    南平晏闻言也在心中思量今日的事情。    谋士呷一口碧螺春,润润口,又道,“所以朝堂上涉及皇位之争的,其实也就王爷您和太子殿下。您与太子这么多年的争锋相斗勾心斗角,孰轻孰重都没个底儿。但是难保不会有那么一日打破这僵局。崇德帝是怎么君临天下的,我不说王爷也清楚。万一有那么一天,太子或是您做了这相同的事儿,您觉得崇德帝会允许吗?”    南平晏目光一亮,终于明白了这来龙去脉,“所以,这南清,不过是父皇执意培养用来扼制本王和太子的棋子罢了。”他眼角微微挑起显出奸诈,呢喃道,“难怪太子在朝会上一言不发,原是看透了这来龙去脉。”    谋士笑道:“在下只能劝诫王爷,不能被嫉妒被怒火蒙蔽了心。这么浅显的事理,王爷不该看不透的。”    南平晏又急急问道,“可是先生,这该怎么做?”    “南清注定是枚棋子,王爷不妨收归囊中。”    “如何收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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