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桃花湾那附近可是有一处别院?”看罢了信,宋明璟问冯平。    桃花湾就是上次挖到那两具枯骨的地方,因那处桃林临水,因此便得了个名叫桃花湾。    “回大人,”冯平略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瞟了下徐明:“小人没有。”    “撒谎!”宋明璟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徐正信上明明说他亲眼见你在那里有一处别院!更是在那里鞭杀了至少一名女子!”    “来人!给我带桃花湾里正!”    先前排查的时候,宋明璟就已经盯了那处别院很久。那里装饰精致,却一直找不到主人。后来陈子明调查的时候,曾偷偷潜进去,在其后院挖出来几具白骨。    因此今天升堂之前,他就已经将别院封了,自里面挖出了几十具尸骨。    随着宋明璟的盘问,徐明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他脑子里极速地转着。回想着两人决定干掉徐正的情形,当日他正同冯平一起在别院取乐,却不成想徐正竟跟过来了。    当时自己还戴着面具,但是冯平却被他看了个正着。    徐正来时,那婢女正在哭嚎着,浑身血痕。冯平执了鞭子在一旁。    徐正拍了手大笑,指着冯平滴血的鞭子:“哈哈!没想到啊大舅哥,我们竟还是同道中人!”说着,他还色迷迷地瞄了自己一眼:“不知这位面具兄是哪位呢?难怪大舅哥你一直不肯答应我,哈哈!”    冯平当时很生气,又不敢冲徐正,只得狠狠踢了婢女两脚。却不成想婢女就那样被踢死了。    当日徐正便用这个要挟冯平,要冯平陪他一次方不会将此事往外说。    冯平同徐冯氏是一母双胎的兄妹,两人长得极为相像。徐正那个人渣,在家折磨徐冯氏还不算,后来不知怎么的竟打起了冯平的主意。只不过先前冯平不答应,他倒也无法明目张胆逼迫于前者。    但此番被他拿了短处,冯平又想走科举,只能假意答应拖延时间。    后来两人一合计,左右自己要掌家之权,也必得除掉徐正这个绊脚石。便索性施计将徐正灌醉,更是用言语诱得他凶性大发,回家就将徐冯氏打死了。自己再将人证物证送出来,由冯平去告官。    本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唯一的漏洞就是徐正本人。但是他那个猪脑子,整天只有那些个龌龊想法,倒也无虑。    后来果然,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发往那苦寒之地。    只是竟没想到——徐明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徐正那猪脑子竟精明了回么?    不过幸好自己一直戴着面具,且徐正已经死无对证。大不了,就把所有的事情往他身上一推便是!现在就看冯平自己能不能想到这点了!    想通这些,徐明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看向场间。    宋明璟此时正在盘问里正那院子的主人是谁。    里正趴伏在地上,满头大汗。回想着自别院里挖出来的累累尸骨,只觉得心惊肉跳。    宋明璟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地契,只见那上面写着:  所有人:无名  来历:不详    大周朝有律,所有人员买卖地皮房屋,必得登记真实姓名来历。而里正竟敢贪图银钱,答应了神秘人不透露姓名来历的条件。    他不由气得胡须微微发抖:“胡闹!枉顾律法!”    “小的有罪!小的有罪!”里正是个瘦小的中年汉子,看起来精明干练。此时自知罪责难逃,只紧紧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告罪。    冯平显然也不是个笨的,刚开始慌乱了一番之后便渐渐镇定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满面冤屈:“大人!小生并不是别院主人!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定是徐正不满我状告于他,所以故意诬蔑我的!”    宋明璟冷哼一声,吩咐宋安:“传林舒!小林!以及徐寿!”    冯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原以为林舒一定也是死后才被发现的,没想到竟然还活着么?    徐明心里一凛,来了!    不多时,三人就被带了上来。    小林是宋明璟他们在别院里发现的,他们到时,小小的孩子身上满是伤痕,已经奄奄一息。但是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现在上公堂,这孩子也是被林舒半扶半抱着上来的。林舒眼圈红红的,看向冯平的目光里透着愤恨恐惧的光。    “林舒!”宋明璟的语调温和下来:“你且看看,这冯平,可是曾经折磨过你的人?”    林舒抬头仔细地盯着冯平看了又看,这才叩首道:“回大人!是的!”    冯平不停喊冤,宋明璟充耳不闻,吩咐了左右去冯家抄家,查找蛛丝蚂迹。    “那他身旁之人,你可认识?”宋明璟又问。    林舒强忍着心中害怕,定定地朝着徐明看了又看。这才道:“大人,可否请他说句话?”    那人的声音她听了无数遍,只要听到,她肯定能认出来!    宋明璟点头,命徐明说话。    徐明随意说了两句。    林舒身子一震,重重点头:“回大人!他就是那个面具人!”说着,又将手往徐寿一指:“且我和小林都见过他身边的小厮!就是他!”    听到林舒这样说,徐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来:“姑娘怕不是弄错了?”他指了指徐寿:“这位是我弟弟的小厮,可不是我的。不过也不怪姑娘,我们是兄弟,声音有相像也是不错的。”    慧娘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徐明还死不承认,不由有些焦急地看向宋明璟。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    不过很快,这份沉寂就被陈子明打破了。    陈子明步履匆匆,手里拿了张托盘,里面放着几支女子用的饰物。将东西递给宋明璟之后,他又悄声说了句什么,便静候一旁。    看到这个,冯平心里一跳,颓然坐倒在地——该死!他竟忘了将这个收起来!    宋明璟点点头,将那些东西拿起:“传王玉芬,秦丽,陈娟的家人!”    待几名受害者的家人到场之后,宋明璟将东西递给他们:“你们且认认,这些东西可认识?”    她们的家人一看,不由抱头痛哭。而候在一旁的丽娘也是眼圈一红,但却什么也没说。    哭完,他们方擦擦眼泪:“回大人!这些东西正是小女走失时身上的饰物!请问大人是从哪里找到的?”    “便是从此人的马车上找到的,”宋明璟将手指向冯平,他没有说的是,同时在马车里找到的,还有星星点点已经发黑的血迹。    冯平再无甚话可说,为免受皮肉之苦,自是乖乖签字画押,神色颓然地趴伏在地。    “冯平!你还不速速将你的同伙招来!那面具人到底是谁?可是徐明?!”    事已至此,宋明璟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    冯平虽明知自己罪责难逃,但由于他心底狂热的崇拜着徐明。便咬死说未曾见过面具人真面目,倒让徐明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徐寿,由于家人的关系,也是咬紧牙关说那面具人就是徐正,自己也是一直在帮他填埋尸体。但是却无法解释为何后来几起凶案发生时,徐正早已发配远方;更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同害了自己主子的人同流合污。    既无法自圆其说,徐寿便索性学了冯平,咬死不承认,也不开口。即使将他打了个皮开肉绽也不说。    眼看着宋明璟无法,徐明就要被无罪释放回去,慧娘终于忍不住上前。    “大人,可否容我单独同徐公子说两句话?”    宋明璟皱眉,原本不想答应,但一想慧娘素来有急智,便就默许了。    慧娘知道自己的异能只能支撑自己问几句话,且现在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直接上来就问你是不是虐杀了那些人。否则,自己一问他就招了,这也太儿戏了些。    所以她想了下,直接走到宋安面前,对宋安道:“麻烦安叔去帮我搬个案几来。”    说完,她又向宋明璟告了声罪,取了他面前的笔筒,待一切东西准备就绪,这才走回到徐明面前。    徐明此时已经彻底放下心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唯一能指证他的林舒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自是表现得有恃无恐,一派从容贵公子的模样。    慧娘冲他福了一福,方起身道:“徐公子,这林姑娘指证你是凶手。但是证据却不足,”说到这里,她语音一转:“不过呢,若是就此放你走,却也是证据不足!”    “所以,我这里有一个法子,”她扬了扬手中又细又高的笔筒:“我们可以交给老天爷来看,你到底是该放还是该留,如何?”    徐明心情大好,颇有些兴味地看着慧娘,只觉得心底的邪火又开始往上拱。想到先前审徐正的时候,冯平曾说过窦家有个小姑娘很不错,他心里一动,已经在盘算着待自己出去,一定要将慧娘抓起来好好折磨一番。    “姑娘请说,徐某自当配合。”徐明将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慧娘并没有意识到不妥。    她笑了笑,将宋安拿来的案几摆好,又将笔筒里注满水,请衙役将之悬挂在案几正上方。    最后,她又拿了一只海碗过来,放在案几下面。    又请徐明往后站,大约距离海碗一臂远。    “好了,”慧娘笑笑,请徐明放松,指了指悬在半空的笔筒:“徐公子,我们现在来做个游戏。这笔筒里现在装满了水,不若我们打个赌,如果我在这里扔一个石子,打中笔筒。若里面的水漏到了地上,你便是有罪。若你用海碗接到了水,那便是无罪。可好?”    丽娘一听,跳了起来,尖声道:“不行!你这明明就是在帮他!海碗那么大!那笔筒距案几又近,怎么可能接不到水?!”    林舒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明白为什么慧娘要帮徐明脱罪。    说着,又冲宋明璟嚷了起来:“宋大人!这丫头明显就是徐明那边的人!”    坐在上首的宋明璟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示意慧娘放手去做。    慧娘心里一暖,眨眨眼示意宋明璟放心。    “好了,我开始了!”慧娘退后一步,自衙役里寻了个准头好的来扔石子儿。    那衙役卯足了劲儿,向那笔筒打去。只听啪地一声,笔筒应声落下。    徐明早已做好准备,往前扑去,一把抓住海碗,正好将笔筒连筒带水,整个儿接住。    他脸上挂了和煦的笑,声音越发的悦耳:“窦姑娘?徐某接住了,那是不是徐某可以走了呢?”    慧娘看着他拿着碗的手,冲着宋明璟一笑:“大人!凶手就是他!”    宋明璟赞许点头,将惊堂木一拍:“徐明!还不速速招来!”    徐明愕然,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碗,突然意识到不妥来。他慌忙将手里的碗一扔,然而他这一举动,越发是欲盖弥彰。先前还只是宋明璟看出来,现在林舒也反应了过来。    指着他大叫:“宋大人!他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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