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白青慈第一天要给大家讲汉文的时候,只来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茹娜的小妹妹塔柔,另一个是她带过来的不知名的男孩子。白青慈原本也没报什么幻想,权当闲来无事帮牧民照看这些孩子们。她蹲下来保持跟小男孩在同一水平线,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和红扑扑的小脸,伸手帮他整了整毡帽,笑着问:“你叫什么呀?” 小男孩显然一句汉语也不懂,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能用询问的目光求助塔柔。塔柔人小鬼大聪明得很,她天天跟在茹娜身后,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这个时候她像个小老师一样昂起头,用柔然语告诉他:“白姐姐在问你叫什么。” 柔然源自拓跋鲜卑,语言基本等同于鲜卑语。但柔然氏族、部落庞杂,文化杂糅,也受到突厥语族的敕勒语等影响。可不论是哪一种,对于白青慈来说都是天书,她作为和亲公主的侍女,身边接触到的人多少都会一些汉话,她也从来没觉得差异如此巨大,但若深入到普通民众之中的话他们就无法交流了,就像现在,若非塔柔在侧,她连这个小男孩叫什么都问不出来。 白青慈天生勤奋,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学习一些日常的柔然语,既然在这里生存,总是能融入才好。 小男孩稚气未脱,用可爱的童音说了一句,塔柔翻译道:“他叫慕合,是我的小伙伴。” 白青慈不由得重复一遍:“慕合……真是个好名字!”她轻抚一下小男孩绯红而细嫩的小脸,笑着说,“还是个帅小伙啊!” 塔柔仿佛是自己受了表扬一般,又高兴又激动:“我就知道白姐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白青慈看着两个碧玉般无暇的小人儿,不由得笑了。慕合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见这个仙女下凡一般的姐姐在冲着他露出笑颜,他也雀跃起来,呵呵笑着。 这些孩子像小鹿一样简单纯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光芒令星空都失色。白青慈渐渐喜欢上他们,而来找她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她的“汉语班”已初具规模,周围十里八乡的牧民中间都流传着她和汉人公主的故事,使柔然人民也对中原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一日白青慈又领着孩子们在小毡房里识字,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和马嘶,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安顿好孩子们之后赶忙跑了出去。只见毡房外围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朝远处翘首期盼着,她因着好奇也走了过去,人群却猛地朝两边散开,原来是一支马队飞驰而来,众人纷纷让路。 白青慈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为首的人已经从马上跳下来,那匹马却未减速,直冲白青慈而来。她身边的人吓得纷纷闪躲,她也想跑到一边,却怔愣当地动不了身,眼看着高头大马的铁蹄就要迎头而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赤鹄——!” 身后的男人虎吼一声,那马儿应声嘶鸣,两只前蹄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在白青慈周围打起转转,亲昵地用脑袋拱她。白青慈的一颗几乎跳脱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她长出一口气,看着马儿洁白光亮的皮毛和孩子一样跟她嬉闹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赤鹄,你还认得她?”阿那瓌笑着从目瞪口呆的人群里走过来,轻抚它柔顺的鬃毛,又将目光移到白青慈身上,宠溺地责怪道,“怎么不闪避一下?” 白青慈嘴唇微张,她看着阳光中的阿那瓌,脑袋嗡嗡直响,似乎又陷入了之前被惊吓到的空白中。身边的人群中传来嘈杂之声,大家都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可汗竟同这个外族女人亲密无间,他看她的表情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怎么,我的马儿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了?” 见她怔愣着许久未语,阿那瓌一时起了玩味之心,笑着逗她。 阿那瓌是谁?他是手腕铁血、杀伐决断的草原雄鹰;他是整合兵力、统一部族的头兵可汗;他是高高在上、雄踞柔然的北方战狼;他是人民心中的战神,是只可膜拜不可靠近的苍天……但是现在,他身在人群中,微笑着跟一个外族侍女讲话?!而且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审视目光与闲言碎语,就那么自然地,仿佛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样! “父汗,您来了!” 等不到白青慈回答,毡房一边却传来菴罗辰的声音。众人自觉让出一条路,他很快出现在阿那瓌眼前。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第一次见到可汗么!” 看见人群不散,菴罗辰纳闷地喊了一声,其实普通牧民真的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阿那瓌,这种反应也属正常。但毕竟此处是菴罗辰领地,众人见他发话,便都慢慢散去。 白青慈才渐渐反应过来,她不清楚阿那瓌是如何对待别人的,但从刚才引起的轰动效果来看,他似乎真的是个令人敬仰的领袖。此刻菴罗辰在侧,她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应该没自己的事了,便悄悄往毡房那边挪去。 “站住——”阿那瓌慵懒地开声,“谁准你离开了?” 菴罗辰见父亲的注意力在侍女小慈身上,虽不知为何,却还以为是她得罪了父亲,不由得虎吼一声:“还不跪下!” 白青慈被吓得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就跪坐到了地上,赤鹄见她受了惊,又轻轻走过来低下头拱她。 “瞎叫唤什么!”阿那瓌不满道,想上前扶一把却又控制住了自己,踟躇片刻对儿子说,“进屋吧,外面太冷。”说罢他将裘皮大氅往后一挥,率先进了菴罗辰的议事大帐。 菴罗辰一脸狐疑,实在不清楚父亲的态度,只好跟了进去。 白青慈在这片刻的功夫受了三次惊吓,一时间不明所以,只是赤鹄在一旁不断侵扰,她才从刺骨的硬地上起身。看着议事大帐和孩子们的小帐两个方向,她犹豫半晌,还是回去上课了。 一上午都惴惴不安,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也无人来找。她照常给孩子们上完课回去煮奶茶,服侍公主用膳。今天庵罗辰在议事帐中,只有她们两个吃饭。 兰陵觉察出小慈神色有异,不动声色问道:“遇到心事了?” 小慈一愣,看着平静如常的兰陵,发现什么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没有啊……就是今天来了很多小朋友,我倍感压力啊。” 白青慈无法告诉兰陵自己在失踪的事上骗了她,只得询个借口。 也不知道兰陵信了与否,她没再追问。 “看你那个小学堂办的有声有色,连可汗都被吸引过来了,”兰陵边吃边说,“自从我嫁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到王子这里呢。” 小慈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兰陵是随口一说还是话里有话,可想来想去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不至于做贼心虚,所以白青慈坦然道:“可汗大概是觉得新鲜,毕竟他们这里没人接触过系统的汉语学习。” 兰陵点点头:“咱们与柔然和亲,确实肩负着传播中原文化的责任,原本我还想着种点果蔬什么的,不过现在天寒地冻,只能等开春了。” 白青慈略略放心,觉得兰陵并非有意。她笑道:“还是公主有心,这里缺少蔬菜水果,很多孩子都营养不均,如果真的能种的了中原的时鲜,那公主真是功臣了。” 兰陵看她一眼:“连你也来挤兑我。好了,吃完饭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见她心情不错,白青慈也愉悦起来,她麻利地用完餐,给兰陵换了一身暖和的衣服,陪着她出了大帐。经过议事帐的时候,她发现赤鹄还栓在外面,马儿见到她出来,欢快地打着响鼻,朝她这里嘶鸣。小慈心里不由得一跳,生怕被兰陵看出端倪,急急绕道而行。兰陵觉察到她的异动,随口问道:“怎么了?” 小慈一怔,下意识道:“呃……没有!没事……” 兰陵有些狐疑,但见四周除了守帐的士兵也没别人,两个人正站着,菴罗辰从大帐里走出来,对兰陵道:“父汗来了,去请个安吧。” 兰陵询问道:“你们在谈论事情,现在过去好吗?” 菴罗辰颔首:“没关系,已经谈完了。” 兰陵顺从地点点头,跟着他朝大帐走去。 小慈心叫不好,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跟着他们进了大帐。 阿那瓌坐在主位,手中拿着一卷文书,两侧有几名柔然将领,白青慈一个也没见过。她第一次涉足如此严肃的政治领地,不敢抬头张望,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兰陵。兰陵倒是面色如常,对着阿那瓌盈盈拜道:“见过父汗。” 阿那瓌原本在文书上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来,他看见兰陵身后还跪着小慈,嘴角都蓄起了笑意,一时间没做反应。菴罗辰站在他身侧,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发现他许久未语,又想到今日父汗对那个侍女奇怪的反应,还以为是白青慈得罪了他,不由得提醒道:“父汗……?” 阿那瓌一愣,思绪被拽回。他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正正面色,沉声道:“公主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兰陵也没多想,起身落座。白青慈一直不敢抬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顺从地站到兰陵身后,依旧低眉顺眼。 阿那瓌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兰陵身上,像闲聊一样问道:“公主来我柔然三个多月了,吃的住的可还习惯?” 兰陵回道:“多谢父汗关心,兰陵一切安好。这里虽然与娘家略有差异,但民风淳朴,待人热情,兰陵很喜欢。” 阿那瓌点点头:“有什么不妥的你就跟王子说,不要害羞。既然成了我柔然的媳妇,就要身心都愉悦,柔然是你可以仰仗的地方,不能委屈了。” 兰陵眼光一闪,瞬间有点哽咽。她从没想过能得到可汗这样的抚慰,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邦交的工具,可是在阿那瓌眼中,她和柔然女子一样,是他的儿媳妇,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忽然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张英挺俊朗的脸,他的隐忍、他的退让、他的坚持,又让她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乃至别的国家。 兰陵一时脑中混乱,阿那瓌看着她眼中泛起点点泪光,还以为自己说到她的伤心处,让她想起了故乡,于是道:“你若思念故土亲人,等王子因公过去的时候,你可以随行。” 兰陵一惊,眼中闪烁出璀璨的光芒,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阿那瓌意欲何在,是真是假,只是本能地起身福道:“多谢父汗!儿臣感激不尽!” 阿那瓌笑着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菴罗辰和周围的将士都会意地笑笑,他们清楚可汗的为人,这样体恤下属的事情并不止发生在兰陵长公主身上,他们都习以为常了。站在后面的小慈也心跳如擂鼓,她没想到可汗竟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看来他能雄踞柔然不只是靠蛮力得来的。如果能回到魏都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见到宋怀信了!…… 帐中气氛不似之前那么凝重,人们渐渐放开,大家都比较好奇魏朝的衣食住行,跟这两位中原女子畅聊起来。虽然他们会的汉语不多,但一边比划一边形容,倒是多了不少欢笑。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阿那瓌留两个人共同进餐,兰陵却之不恭,也知道柔然不似中原那般等级森严,便从命作陪。等到酒足饭饱已是星月满空,菴罗辰带着兰陵回了寝帐,白青慈也准备回自己的帐中休息了。 阿那瓌留宿此处,他克制住想要将白青慈留下的冲动,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无比烦闷与落寞,又与将士饮了几袋酒。等到万籁俱寂,他终是抵不住重重醉意,和衣睡了过去。 长安,太极殿。 这一日平常得没有一丝波澜,天气静好,边关无事,四方的百姓们都准备过年事宜了,早朝很快结束,宋怀信带着许多心事,准备下了早朝就离开。 看着周围说说笑笑的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像他这般心事重重的,宋怀信自嘲一番,快步朝外走去。谁知还没走到外苑他便被侍卫拦了下来,宋怀信心中一凛,表面上不动声色,却觉察到事情有异。 “宋将军,宇文丞相请您去府上小聚,”侍卫作揖说道,“丞相在宫门外等着。” 宋怀信见这侍卫只是看守宫苑的禁军,并非宇文泰的人,想到他应该只是传话的,便也没再多问。 “好的,我知道了。” 走出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宇文泰在这个节骨眼上叫自己到府上,莫不成是知道了他们有计划?可是王思政、韦孝宽、柳如烟,哪个都不可能向他告密,他们几人个个守口如瓶,宇文泰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自己临阵“脱逃”,那韦孝宽那边的救人行动不知道还行不行得通?若要反抗,已经被远调弘农的大哥是否会再受牵连?如果事情败露,那他们几个人还有命活么?…… 宋怀信心中一团乱麻,蹙着眉头朝宫门口挪,他恨不得自己现在生出三头六臂,赶紧想个顾全大局的办法来。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宇文泰的大轿,也许是感应到他的到来,宇文泰掀起帘子,热忱地跟他打招呼。 “出来了?朝堂上人太多,我不好叫你。”他说着就要让宋怀信上轿,“今天没什么事吧?家里准备了好酒好菜,去陪老夫喝两杯!” 宋怀信不敢表露,只得笑道:“丞相真是有心,果然还是把这顿酒请回来了,属下却之不恭啊。” 宇文泰开怀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快上轿,老夫都饿得等不及了!” 宋怀信虽百般不愿却也只能从命,跟随宇文泰离了宫门。他心中忐忑,一直在想这个看似忠厚诚实的国之栋梁是否城府极深,一边又想自己无法出现在斛律公主眼前,不能扰乱视听,韦孝宽那边不知道还能否行动。 然而不管怎样,他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很快到了丞相府,宋怀信忽然想到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斛律公主的,不由得感慨万分,人生真是怪诞。 进了前厅,果然看到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酒,宇文泰并未邀请别人,只他二人。宇文泰也没有上座,而是坐到了下首,与他相对。宋怀信知道宇文泰其实是有话要说,便正襟危坐,等他的下文。 “贤弟啊,出了朝堂你我就不是上下级了,愚兄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今日正好把之前的酒席补上,咱们先来干一杯!” 说罢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等着宋怀信。宋怀信知道今日自己无法脱身了,把心一横,陪着他喝起酒来。 两个人你来我往,美酒配着佳肴,不消片刻便已微醺,约是宇文泰感觉时机已到,竟端着酒杯坐到宋怀信身侧,迷蒙着醉眼揽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贤弟啊,你屡立战功,成为我朝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连皇上都关心起你的婚事了呢!” 宋怀信心中咯噔一下,酒劲都散了大半,他看着这个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伯乐恩人,一时间五味杂陈,翻江倒海,连伪装的笑容都快露不出来了。 “怎么,男人就应该成家立业,你年纪轻轻已立下赫赫战功,现在指婚正是时候。” 见他怔愣着没有答话,宇文泰循序渐进地开导他。 宋怀信一时没忍住倏地站了起来,将宇文泰闪在一边,他心思慌乱口干舌燥,赶紧抱拳行礼:“小弟,小弟我……从未想过婚配,不能婚配……有劳兄长费心了。” 宇文泰盯着他,脸色依旧是酒后的酡红,犀利的眼神却如鹰隼。宋怀信被他看的发毛,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无处遁形了。他索性不再言语,等着宇文泰的反应。片刻之后宇文泰眼神柔和下来,仿佛刚才只是恍惚了一阵,现在才回过神。他拍着宋怀信的肩膀笑道:“给你说媒,又不是刀山火海,这么紧张,真是个年轻人啊……不过你也不好奇我给你看上哪家姑娘了么?” 宋怀信腼腆地低下头,好似自己欲言又止,踟躇了一会才问:“不知大哥觉得我与哪位姑娘相配?” 宇文泰得意地看着他,眼中一副“我看你再装”的样子,缓缓道来:“就是上次你在我府中见到的那个——” 宋怀信一愣,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柳如烟言中,他瞳孔顿缩,实在不愿将宇文泰想得那么势利,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没忍住惊道:“斛律公主——!” 宇文泰见他已经有所了解,不由得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可是柔然可汗与郁久闾皇后的心头挚爱,年方十五,虽然小了些,但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活泼又不失稳重,大方又不失礼数,虽是北方大漠的女儿,却长得肤白貌美,如同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一般。而且现在我们与柔然修好,你作为军中大将,能与柔然公主通亲,也正是为国效力了。” 这一番话字字体贴句句在理,若不是宋怀信心中早有计划,真的就要被他说动了。可现在已经不仅是他有小慈的问题了,而是宇文泰真的打算用他当工具,来维稳自己的权力与地位。 宋怀信强忍这种被背叛的感觉,他看着宇文泰慈父般的笑脸,按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问他道:“小弟可否知道圣上的意思?” 宇文泰道:“这事情皇后已经禀明皇上了,赐婚诏书可能不久就会下来。咱们作为男方已经相当被动,对于这一点,皇上希望你之后能主动一些,不要丢了咱们魏朝的面子。” 宋怀信见他言辞凿凿,看来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他同意也好反对也罢,只要不想死,总得答应。既然宇文泰已经明说是皇后先开口提出此事,那他就不用再问斛律公主的意愿了,看来皇上和宇文泰也都已经明确了公主的想法,所以最后才来告诉他。 忽然之间他觉得很悲哀,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个万死不辞、冲锋陷阵的勇士啊,是为了国而抛弃了家的忠义之臣啊,难道就只能这样任人摆布吗?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姿态? 宇文泰见他许久未语,想他可能是在慢慢消化这件事,便也不急,又将二人的酒杯斟满之后递给他:“贤弟,你可真是有福啊,那斛律公主眼高于顶,在魏朝也住了大半载,皇后给她物色了许多良家子弟,可她一个也瞧不上,谁知第一次见你就认定你这个武将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宋怀信木然听着宇文泰孜孜不倦的劝导,一时连装样子都不想再做,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抱拳道:“有劳大哥费心记挂,小弟感激不尽,这就回去绸缪一下,省得最后手忙脚乱。” 宇文泰赞许地笑笑,也不费心再留,于是将他送出府外,望着他渐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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