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刘兆不晓得是惊魂未定还是疑心未从除,进了城门不回家就罢了,竟一路跟着秦希到了银饰铺。    银饰铺的生意不温不火,钱掌柜刚送走俩买了首饰的小娘子,就看见站在铺子前的秦希。眉头一跳,转脸挂上笑意,热情地迎上去。瞥见跟在秦希身后的人,他不由嘴角一抽。  这小娘子什么来头,怎么跟刘兆这么个混世魔王一道?    “姑娘来了?快请进、请进!”  心里怪是怪,面上钱掌柜的礼数是做得有模有样,连忙请着秦希进去,叫伙计看茶。    掌柜的热情让秦希相当不自然。  进了铺子,扫眼柜子上摆着的银饰,没瞧见那支簪子,顿时皱起了眉:“掌柜的,那支簪子你卖了?”    “没有没有!前些日子少东家特地吩咐了,那簪子与姑娘有缘,若非姑娘来,是万万不能卖出去的。”  说话间,钱掌柜便亲自去铺子后专门放首饰的仓房取那支玉兰簪。    刘兆在一边儿,捕捉到掌柜的说出的“少东家”三个字,不可置信地打量起秦希:“小泼妇,谁这么眼瞎看上你?”  “收起你惊讶的表情,不然我立马戳瞎你的眼睛!”秦希赫然抬手,两指作钳,朝刘兆眼睛冲去。    刘兆一惊,连忙后退两步。    正巧这会儿,钱掌柜从里间出来,打开包裹玉兰簪的绣帕,笑着递到秦希面前:“姑娘您瞧……”    与前几日见的簪子还是一模一样,秦希莫名有点儿欣慰,将早前刘兆硬塞的荷包掏出来,倒出了三百文铜钱,递给钱掌柜:“三百文,掌柜的数一下。”    钱掌柜眼尖,接过铜钱时,一眼看出秦希手中的素蓝纹鱼荷包,像极了当日少东家佩戴的那个,心里越发好奇,便借着话问道:“姑娘与小店的少东家是朋友?”    “不是。”秦希一听钱掌柜这么问,就感觉他误会了什么,立马撇清关系。    钱掌柜的却觉得这关系没跑了。  不然哪个男子会把贴身带着的荷包送给陌生女子?  只是眼前的小姑娘,虽说五官不丑,身材也凑合,但这肤色,是真黑啊,少东家的口味这么独特的吗?    一直旁观的刘兆却总觉得钱掌柜眼神儿不对,一直盯着他的荷包,有鬼。瞥眼面色坦荡的秦希,追问道:“这掌柜说的少东家是谁啊?”    “不认识。”秦希如实回答。    刘兆却不信邪,转而盯向钱掌柜,问道:“你家少东家是谁?墨林县人?”    钱掌柜是精明人,一听刘兆如此问,便晓得这人并不知道这铺子是京城刘家的产业,当下避而不谈。    刘兆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满,合着自己被老爹打的事儿传遍墨林县,现在一个买首饰的都敢瞧不起人?  大掌一拍,便要霸王硬上弓。  正巧这时,外头的街道突然涌入大批训练有素的步兵,齐刷刷地占据了整条街。只看了一眼那群步兵的穿着,刘兆就如惊弓之鸟般,嗖一下蹿到柜子里边躲起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刚拔腿准备逃跑避开刘兆攻击的钱掌柜:???    此时,铺子外的街道被县衙的官兵清了出来,两侧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好奇地张望着那一列列步兵后头的风光。    没一会儿,一辆青漆鎏金的马车就缓缓而来。两匹拉车的马色泽纯正,体型健美,一看就是军中好马。  左右,是八位头戴盔甲的蒙面骑兵,手持长矛,威严十足。    银饰铺地处是墨林县最繁华,最宽敞的大街,直通县衙。长如游蛇的列队护送着马车向县衙的方向走去。  墨林县县令及衙内,县里排的上号的人在衙门之外排排整齐地站着,态度恭敬地迎接即将到来的人。    秦希跟随人流一路到了县衙之外,被层层的百姓和官兵阻挡,什么也看不清。刘兆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扯了一把她的袖口,便拉着她离开拥挤的人群,进了路口的聚贤茶楼。    此时聚贤茶楼上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不少的还是墨林书院的学生。    有几个眼尖的看见刘兆,纷纷退开,招呼都不愿和他打一个。刘兆瞧见几人的反应,嘁笑一声,走到掌柜面前便嚷要一张临窗能看见县衙方向的方桌。    墨林县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刘兆,晓得这二世祖的脾气。聚贤茶楼的掌柜一看他来了,唯恐怠慢了他,又给茶楼平添损耗,连忙叫小二将人送上二楼。    车队已经行至县衙前,一开窗,刘兆就看见自己爹站在县令旁边,其后,还有几个墨林书院的杰出学子,其中,就有他那堂兄刘允。    正当时,一个穿着宝蓝华服,头戴玉冠,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刚走出车舆,县令便领着众人垂首行礼,高呼:“恭迎镇北王!”    其声浩荡,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来的是当今天子。    聚贤茶楼内外,不少读书人十分不满镇北王如此挑战天子威仪,但碍于他的身份和名望,只能吟诗作对,指桑骂槐。    眼瞧着楼下那群人自娱自乐的样儿,刘兆靠着二楼的栏杆便嗤笑道:“一群懦夫!要是看不惯镇北王,上啊,在这茶楼闹个什么劲儿?”    正是义愤填膺的时候,还有人送上门找骂,几个墨林书院的学生一下子找到出气筒一般,隔着一层楼,便以刘兆为素材,大写骂词,不带一个脏字儿但句句戳人心窝子的那种。    刘兆气得不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要反了天不成!  “是男人就给小爷等着!小爷现在就下来!”    放下话宣了战,刘兆就窜着楼梯跑下去,钻进人群里,逮着人就要干架。    秦希原本并不打算管这一茬,但瞧那些个学生五挑一都干不过个刘兆,实在是看不过眼,决定下场劝和。    然而不等她下楼,聚贤茶楼门口走进来一墨衣青年,瞧见大堂打作一团,啧一声,便提了袍角上前,三两下,将两边分开。    “素来听闻墨林县墨林书院的学子才高八斗,最擅辩论,没想到,这手脚功夫也不错……”    此人口音不似墨林县本地人,通身气派又富贵逼人,有眼色的都瞧得出来,不是普通人。  经他这么一搅合,五人也算是清醒了过来,虽知道对方是嘲讽,但也忍了这口气,顺阶而下,袖袍一甩,表态道:“今日我等与那厮匹夫动手的确有辱我墨林书院学子名声,多谢兄台相助。”    出手相助的青年闻言却摇头笑道:“我是看你们一个打五个,帮他来着,何曾帮过你们?”    这一说,五人顿时涨红了脸。    刘兆得意得不行,这还是从小到大,头回有人帮他。  高兴地上前一把揽住比他高了一个头的青年肩头,挤了挤被打得发紫的脸,贱兮兮地笑道:“就是!还读书人!墨林书院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我要是你们,立刻就收拾包袱滚蛋!”    “刘兆!你……”    刘兆样子拽的不行,见对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当下放开青年,握了握拳头,道:“怎么,还要打一架?二打五,来呀!”    “匹夫不可教也!”  五人被刘兆如此挑衅,越发难忍。但看茶楼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直觉羞耻,抛下这么一句话,便齐齐摔袍离去。    刘兆看五人落荒而逃,觉得整个人身心畅快,又一把搂住那青年,嘿嘿笑道:“兄弟,多谢啊!”    萧长业笑容不减,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掰开,往旁边挪了一步,说道:“我出手相助,不过是看在你为我父王说话的份儿上。”    嘶……    萧长业的声音很小,只有离得最近的刘兆听到。    可他听到了什么?    父王……  娘了个亲诶!    倒吸一口冷气已经不能让刘兆冷静下来,又接着吸了好几口,僵硬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他这人是脾气火爆又不讲理,但他有自知之明,在墨林县怎么横着走都没关系,在身份地位相差千里的人面前,绕绕路,保一世平安。  幸好没一激动跟人说,嘿,兄弟,看你顺眼,往后就留在墨林县给当我小弟吧!    见萧长业站着一动不动,刘兆带着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一步一步退到楼道口,一转身,夹着尾巴给块跑回二楼。倒了桌上的茶猛灌了两口,刘兆小声而谨慎地对对坐的秦希说道:“小泼妇,你肯定想不到,我刚才下楼打个架遇到了谁!”    “镇北王的儿子,萧长业。”  “你认识?!”刘兆震惊地睁大双眼,仅有的三个字足足变了三个声调。但这也不能表达他此时此刻的震惊。  他只是猜到那人跟镇北王的关系,小泼妇竟然连名字都知道!    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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