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宜宁听到同事抱怨,这几个月送上去的书,一本都没拿到号。她自己的一本试水原创心理学书,也搁置了快半年。  八月上海书展,同行间往来织密,就流传出一种说法:他们社有人得罪了出版局的领导,所以领导故意扣下书不批。书展还没结束,这一说法就传得沸沸扬扬。白玉轩被请去局里喝了一次茶后,事情更明白无误了。  凤宜宁今年书展上有几个活动,重头原是推那位心理学书的作者,书没如期出来,作者、媒体却都请好了,一切布置,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办了。  书展结束后,凤宜宁感到十分疲惫,打算结束手头工作后,向主编告两天假,调整一下。  没想到,白玉轩先打电话找她过去了。  一进主编办公室,凤宜宁便察觉气氛不对。白玉轩脸色灰暗,浑身散发出浓重的烟草味。他看了凤宜宁一眼,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白玉轩和她说起去出版局喝茶的经过。凤宜宁一声不响地听着。  白玉轩越想越愤懑:“简直岂有此理!她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我无意在人背后说是非,但谁不知道她当年小三上位,逼走人元配的?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指责起我用的人人品不佳来。”  凤宜宁忍不住插一句嘴:“不批我们的书,也是为了这个?”  白玉轩瞪了她一眼:“还用问吗?”  “我们的书,应该没有问题。”  “你太天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实在挑不出错,他们拖延批书的时间,也打乱了我们的宣传计划,损失金钱、人力不说,等其它社出了相同主题的,我们这些书可不就废了?”  凤宜宁似还想说什么,却闭上了嘴。  白玉轩察觉到自己脾气太大,缓和了一下:“你也别急,他们不过借这事给你个下马威,老宗自己也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所以他不出马,派他女人出面应对。我们就暂且忍一次。老宗也是明白人,大家几十年的朋友了,他做事不会那么绝,过一阵应该就好了。再不好,那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要闹,就索性往大里闹,看谁怕谁!”  白玉轩说了几句狠话,又回过头安慰凤宜宁,让她暂且忍耐,暗示等风声过去,一定好好补偿她。  当天下午的选题会上,白玉轩就宣布:凤宜宁暂时转去后勤部,她手里编辑的活先移交给瞿兰。  白玉轩嘱咐石冬梅:“马上要招新编辑了,收进来前还是给小宁看看。她只是暂时离开,以后我们社的编辑大梁还是要她挑。”  会后,凤宜宁在办公室忙书展留下的活。一办公室难得安静,瞿兰看了凤宜宁几次,没敢说话。凤宜宁看不过去,告诉她,明后天再和她交接。瞿兰忙答应了。  石冬梅和严盈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手指飞快敲打键盘,又不知在私人群里叽咕什么了。  凤宜宁觉得身心俱重,已经好久不曾这么累过了。  她没想到会被调去后勤部,初一听说,差点没当众哭出来。她想自己真要换工作了,非换不可!她前两天收到过一个同行跳槽后对她发出的邀请,她当时没拒绝,也没太在意,这时想起来,忙翻出邮件,将前同行的话看了几遍,保存下来。她又想了几个可能的跳槽方向,因为白玉轩的保证和一股不甘心就此认输的气,还是按捺下这股冲动。  她看看坐惯的办公桌,看看办公室的同事们,觉得一切都很讨厌,都很虚伪。这时,宗雪晨的脸庞浮现出来,他清澈的目光如清凉的泉水一般灌入心中,将那些即将涌起的灰暗粉尘,清扫一空。  凤宜宁这才又露出了一点笑容。  ×××  白玉轩开完选题会,一个电话打到出版局,直接找何飞燕。  白玉轩问几本书的审批情况,得到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回复——出的书多,审的人少,还在审批。  白玉轩随即把社内人事调动的情况说了下。  何飞燕笑:“知道她是你的人,白大哥能大义灭亲,可敬可佩。”  白玉轩冷笑:“灭什么亲?孩子不懂事,教训几天,难道还能赶出家门?老宗呢?出差还没回来?”  “怎么,要去他那里告我的状?”  “那不成对着光绪皇帝告老佛爷的状了?我多日不见他,想关心他几句而已,难道太后连这个也不允许?”  何飞燕似被白玉轩吓到,安静了片刻,才不咸不淡地说:“这次是我自作主张,跟老宗没关系。我是直性子,见到不平之事,就要跳出来摆平;见到败坏之人,就要揪出来处理。出版社,是培育人心灵的地方,有这种道德沦丧的施肥人,我能不担心……”  白玉轩忍受了何飞燕长达二十分钟的絮絮叨叨,才摔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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