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醉后 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凌晨五六点是人最容易发生跳楼事件的时间段。因为我们家住在五楼,如果往下跳的话足以毙命。年少的我每在那个时间就会醒来,看着老妈。 因为我特别害怕那个时间老妈会离开我。 所以这十几年我都寸步不离其左右。因为害怕老妈担心,也不敢对她说出我的担心。 凌晨五六点,城市里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安静得好像时间都停止了。 而想想生活中的艰难困苦或者其他什么,因为心生逃避不想面对,不想重新开始。 所以选择在那个时间段结束自己。 人,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吧,才会做出一些事情,伤害别人。深深地刺进心里。看不见的血流。可是好痛。 我坐在石凳子上,有点冰凉的。 景瑞下车问我:“打好了吗,回去吗?” 我手里握着手机,刚回给了June,我一直逃避回复她派对的事情。她似乎真的很开心,周遭都是声音,绮的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笑声,音乐声,组合成哄闹的氛围。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不是因为我而如此开心的。 我说着不成理由的理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她也没有细细追究。 June,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那我就放心了。 挂完电话,我突然对着空气说。 我对景瑞说:“我想喝水。” 他到车里一通乱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后备箱找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我拧开瓶盖,仰起头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半,混杂着我再也不愿意流下的泪水,就让今晚成为最后一次吧。至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想起了。 “啊,”他轻呼一声,我犹疑瞧他,“水,好像过期了。” “…” 我把瓶子塞回他手里,拒绝赏脸他这个无品味的笑话,站起来,说:“我还要辞职的。” “我又没反对,我不是都批准了吗。” 我苦笑着,走向车,除此我几乎无处可去了,我腿软了一下,跌在台阶上,顺势坐下来。 好安静,我们都不约而同选择沉默,面对着这一汪绚烂的湖面。 他坐到我身边,西装解开,松松垮垮地垂落。我的套装也失色了,我肆意脱了鞋。头发凌乱随风吹着。 许久,我想站起来,他未上前扶。 我把手掌伸向夜空,就好像是去抓住我生命中落失的很多很多东西。可是既然已经落失,那证明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爸爸也好,好朋友也好,暗恋的人也好。可是在今夜,我脆弱,因为我这一刻觉得都是他们抛弃我而去的。我不愿如此的。 我孤落失意竟到如此。 眼泪簌簌地落,多么美妙。 他的手却轻轻来拭,很温柔。 我终于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我说:“我小时候摔倒,有人要来扶我,可是我每次都客气拒绝说,不用,我会自己站起来的。” 他笑了一下,回道:“那你是想跟我说叫我回去,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我会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把所有伤都治好。”我坦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是除老妈之外唯一让我放下警惕的人,就好像你跟妈妈一样能治好我的伤一样。 “我黄桔玲可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生活也容不得我感性。 “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赚钱养家,照顾妈妈。 “我也不柔弱,我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的,我没有哭的资格。哭做什么呢,软弱者的表现,博取同情而已,我还要生活下去。” 可恶的是这样说着我反而愈发难过,“没事没事,一下下就好。” 妈妈又打电话催我了,景瑞帮我接了,他说马上送我回去。 “不要跟我妈妈说,什么都不用说的。”我让他答应。 老妈今日在家无事把窗帘拆下来洗了,晒在阳台灌满了风。 我说:“妈妈,我今天太累了,想先睡了。” 妈妈说:“小蕊啊,要是太累就不要去上班了,看你这么不开心妈妈也不开心啊。” 我努力做了个微笑,看着老妈的脸,说:“你看我很开心啊,妈妈,我们都要加油。” 她拍着我的背,睡着就好了,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让所有的烦恼,负担都留在今夜这个再也不愿回首的倒霉日子。 可惜没想到翌日开始下雨,一下就是一个礼拜。时大时小,断断续续。只是公交车每天都很堵,下雨天更是,有时候鞋或者衣服都湿透了。坐在空调下很难受。 吴洋每天对我工作的“关心”渐渐少了,有时候会跟我说一些建议,语气也发生很大转变,我好像不是那么受歧视了,我顿时找到自己的价值一样。 丽丽的肚子慢慢大起来,无事我就询问她关于育儿保健的事。我也帮忙找相关资料。说着说着,偶尔我们会大笑起来,影响到别人了又降低声音笑。回去我也跟老妈说了丽丽怀孕的事,老妈说要教她煲汤。真是闲人爱管闲事。 她有一日送我一束花,她说她得少接触花粉以免孩子出生花粉过敏。我抱着那束花去挤公交,结果到家的时候花都掉了大半了。 还是好好的对待它们,名义上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啊。 不过我没有与她说我即将离职的事情。也许与我自身的性格有关,因为一来我想她都要休产假了也很少见面了,二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关于我自己的事都几乎只有我自己知道的。 那日不可避免碰见June,因为心内已经做好打算不再介意那件事了。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她说了那晚聚会的一些趣事,还说很遗憾我没有去。不过也没有多大关系,在她眼里我与先前是一样的吧,只不过是在公司里一起共事的同事而已罢了。 她可能想我是不想对彼此的私生活过多接触吧,这在公司内是很普遍的现象。就像景瑞和吴洋,虽然他们在公司里好得可以称兄道弟,可是工作之余却很少介入。这在我跟景瑞接触中他跟我说的。 经过我们的努力主要是景瑞个人努力我们终于完成与纪文的协议,纪文也顺利与那个大公司续了合同。景瑞发了个信息我跟我说此事。我也回复他。中午还一起去吃了饭。景瑞一直推说喝酒误事,自此上次车被扣了之后都尽量控制饮酒了。 我与他们也熟识了一点,听着他们说话,一点一滴,偶尔会插下话。他们总有聊不完似的话,可是又好像随时可以终止般沉默。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都是些日常不关痛痒的话吧。彼此都在做一些日常客套话。比如在下次见面或者吃饭的时候说上次我们在哪里做什么来着的。为了一些这样的话题而在制造噱头。 这样都被我看穿了,我只好紧跟着他们逢场作戏了。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上次算是失礼的,恐怕在不知不觉中这种游戏我也学会了。 临走,他们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纪文小小地皱眉,景瑞一直在拍着他肩膀。 外人看来还真以为是很好的兄弟呢。 匆匆忙忙懵懵懂懂的两个月新工作,在一大堆局促压抑被压迫被欺凌的氛围中每天半死不活地挤着公交干着活,领着微薄的薪水,还因为工作失误被总经理开除,虽然上司用私人关系让自己保住饭碗,但最后还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保护”让我产生强烈想离职的冲动,在试用期最后一个月,却意外地,风轻了云淡了,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笑犯着愁也好,飞快地完成工作或停滞不前也好,得到客户领导褒奖或被虐被筹码抬不起头也好,疲累困顿不想面对明天也好,应付着强人所难却不得不去的酒局应酬也好,可是,当你有一天终于习惯了麻木了或者不再想受迫准备离开的时候,你突然会站到一个高于一切旁观的角度俯视这办公室的芸芸众生,真心感叹一句,这就是生活啊,或者说这就是职场生存。 做完这里的工作我想找个轻松点的职业,比如幼儿园教师或者花店店员什么呢,能够随时自然而然微笑,我看着高楼大厦间很少很窄的天空,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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