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开,信息声嘀嘀嘀的不断响起。  “就是这条!”王警官拿着手机在翻查,凑在一旁看的李警官指着屏幕说。  “你把它点开一下。”王警官将屏幕对着我,我颤抖着点开了,竟然真的有这么一条短信。  “妈妈,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我从8岁起就没有了父亲的陪伴,虽然你爱我,但是父爱缺失的遗憾是不可弥补的。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我的生活中只剩下屈辱和痛苦。我有时甚至会忍不住恨你,如果当年父亲出事时,你不是带着我和妹妹在游山玩水,而是陪伴在父亲的身旁,他也许会挺过那一关。退一万步来讲,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能陪伴在他的身旁。但是我不能恨你,因为你那么爱我们,我只恨命运的不公。现在我做错了事,错已经错了,我不想把这个错延续到下一代,不想他和我一样拥有一个悲剧的人生。孩子我绝对不会留下,如果你硬要我生下来我就跳楼,就当是一个悲剧的完结。”  王警官将屏幕转过去,认真的看了一遍,“就是这条。”  “不用我们再读给你听了吧?”李警官的声音里满是轻蔑。  这时候大门钥匙孔转动了一下,应该是双双回来了,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妹妹回来了,你们可以问我妹妹,我很爱我妈妈,绝不会这样跟她说话。”  双双出现在门口。  “双双,他们说是我发信息害妈妈自杀的,你说,这怎么可能?”  “陆西西,我也是刚去派出所办事的时候听警察说了,也看到了证据。我不知道你竟然会这样对妈妈!亏我这两天还一直在照顾你,鼓励你,如果早知道是你逼死妈妈,我绝对不会管你的死活。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你找不到孩子的爸爸了,可是妈妈都同意你生下来,并且答应帮忙照顾,你为什么还要以死相逼?你害怕做单亲妈妈我理解,就算你真不想要,也可以好好跟妈妈说啊!”  双双站在门口哭了起来,“妈妈对我们那么好,就算家里条件不好,她拼死拼活的去赚钱,给你学声乐,给我学舞蹈,从来没享过一天福。你就算再怎么抱怨,也不应该跟妈妈说你的生活中全是屈辱和痛苦,更不该说恨她,她听到这样的话该有多难过啊!而她,最后那一刻想跟你说的居然是对不起三个字......”  “双双!”我打断了双双的话,“我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  “你别说了。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姐姐!”双双进了自己房间,嘭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很多家庭悲剧都是无心之过引发的,”王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节哀吧,我们也要告辞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警官在旁边补刀。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我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一直在喃喃自语。  “小李你去把外面的警戒线收一收,另外通知物业的人来把平台冲洗下。”李警官应声而去,王警官脱下手套,把刚才打开的文件夹收拾好。  “那天晚上双双回来过,用过我的手机。”我突然想起了。  “哦?我看过之前的出警记录,当时警察问话时你没有提过这一点。”王警官有些诧异,“那你介意我拿你的手机去验指纹吗?”  那晚的画面浮现在我的面前,双双戴着手套、化着浓妆、穿着我从未见她穿过的衣服,坐在我床尾用手机发了个信息。她明明说下去拿手机,出事之后我再打她的电话,她却又在外面的夜店,难道真的是她?  我突然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不用验了,她当时戴着手套。”我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王警官凑近了一点,我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你妹妹跟你妈不和吗?”王警官问我。  “没有,只是双双一直觉得妈妈对我比较好点,说过几次我妈偏心,但也没有大的冲突。”我打起精神。  “不论是你们当中的谁发的信息,这都是一个自杀案件,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  双双打开了房门,拖着一个大行李箱。“陆西西,我不想看到你。我去朋友家住几天,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  “双双,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拿我的手机给妈妈发的信息?”  “陆西西,你是不是疯了?自己做的事想要怪到我的头上来?我是不对,那天你回来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却没有在家陪你,而是跟朋友去了夜店。周六晚上我是接到你的电话才回来的,你说出事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我八点多就去了夜店,怎么□□回来给妈妈发信息?你要不相信可以问我那帮朋友!”  难道我有幻觉?难道是我疯了?  不,不会。  “一定是你!当时你戴着手套发的信息,是不是早就知道妈妈会出事?”  “你别搞笑了,非要把自己做过的事赖在我头上,是不是逼死妈妈之后又想逼你我?我说我那天回来家里就不对,平时妈妈做完珠花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那天却被踢得乱七八糟,原来是你们吵过架了!就算吵架,跟自己的妈妈说话至于要那么恶毒吗?”  “我没有!是你......”  “你非要说我回来用过你的手机,那你去调监控啊,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回来过。正好有警察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去!”  是啊,可以调监控,陆双双这么大一个活人出入小区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把眼光投向一旁的王警官,王警官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双双。  “好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这两天我都没吃什么东西,在王警官的搀扶下,我们找到物业,并且调出了那天晚上的监控。  然而,不论是大门、小区路上、出入车库的车辆还是电梯,所有的画面中,在那个时段都没有出现陆双双的身影。  “怎么样?这下你服气了吧?是不是还打算赖在我的头上?要不要再去调一下夜店的监控?”陆双双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摇摇头,感觉眼前有点发黑,但此刻不是我能倒下的时候。  “你一定是用什么方法躲过了监控。”  “还有没有更可笑一点的说法,陆西西!你不信监控可以去问问邻居,看看有没有人看到我、听到我开门关门的声音?”  想起那天陆双双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离开家,我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说不出话了吧?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跟妈妈吵的架。你敢说你没有在网上查过拿掉孩子的方法?”  我更是说不出口,因为我确实想过、也在网上查过要怎么把孩子打掉。  “再有,我不知道你手机的开机密码,不可能偷偷的拿你的手机发信息。如果是你给我开机的话,难道我不担心你看到我发出去的信息?我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自欺欺人了,自己做过的事要负责!”陆双双甩手离开。  “王警官,为什么这个时间段没有看到我妈出入电梯的画面?”我打起精神又看了一阵子监控,发现电梯画面里一直没有母亲的镜头。  “我们之前已经查过监控,确实没有发现她乘坐电梯的画面,监控没有坏,也没有被人做过手脚。所以初步估计余小婉应该是走步梯上去的。”  我们这栋楼高三十六楼,难道我妈真是步行上去的?我妈帮人看店已经有七八年,由于站的时间太长,脚后跟一直肿痛,她怎么会爬三十几层楼?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头晕晕沉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陆双双带着她的行李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家。  天黑了,我没有开灯,任黑暗弥漫。我一遍遍的梳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通。  整个晚上,我都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悲伤不能阻止时间的流动,懊悔也不能。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我强打精神,在厨柜里找了包泡面,看看还没有过期,便烧了点开水泡好之后全部吃完了。  我必须强迫自己吃点东西,我要像正常人一样,才有可能找出真相。  已经是妈妈去世的第四天了,妈妈的遗体现在在哪里?她的后事怎么安排?之前这些都是陆双双一手安排的,现在她连电话都不接我的,我怎么去给妈妈送终尽孝?  我找到小区里妈妈生前比较要好的几个朋友,想问她们可否知道现在我妈妈的去处,没想到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答理我,其中还有两个阿姨将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我没良心,竟然这样对自己的妈妈。从她们的话里面,我听出她们也不知道妈妈在哪个殡仪馆,所以再做纠缠也是无谓。  我试图联系双双的朋友,可是她们一听说我是她的姐姐,都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  我爸爸死后,那边的亲戚全都断了来往,生怕我们有什么债务问题影响到他们。而我妈是独女,当初拂逆外公的意思下嫁给我爸爸,外公外婆十分生气,后来索性定居在意大利不再回国。  我现在彻底是个孤女了。  又是一夜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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