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岚是医学生,看过甚至解剖过尸体,却没有此刻让她头皮发麻。 要知道,这株根深叶茂的柏树,从小陪着她一块长大。 这树是父亲种下的,会是谁的尸骨? 许任文呆滞的盯着白骨,脸色煞白,良久后默默用铁锹填回泥土,仿佛在掩盖土壤下的秘密。 廖哥见惯了死人,区区白骨不放在眼里,但本以为树底下藏着古董,谁知道挖出来的是一堆白骨,只觉得沾了一身晦气,向汤池猛地踹上一脚:“狗东西,还敢骗你老子。” 汤池泪流满面:“这不能怪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忌日。”廖哥大手一挥,对许任文说,“看他的孬种样,也问不出一件古董,就在这活埋了。” 许温岚打算开口劝阻,又想起先前劝过,要是再提一次,不管什么理由都可能引起怀疑,正盘算如何是好。 许任文突然说:“廖哥,树下已经埋了一具,再活埋一具会风水犯冲,这里毕竟离我家没多远,还是换个地方再处理掉他吧。” 廖哥心情差的时候,不喜欢被手下忤逆,朝许任文怒斥:“叫你做啥就做,扯什么狗屁风水。” 许任文抿嘴没作声,低头看着翻新的泥土,手握铁锹的顶端,力道紧了紧,掐得指尖发白。 一阵铃声猝然响起,廖哥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谨慎地接通电话。 “是维特啊,你总算来消息了。”廖哥激动得声音发颤,听到对方说话,话锋突然一转,“操,他们不交赎金?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连父母不交赎金,方奕旸岂不是要没命。 廖哥接完电话后,豁然大悟地嗤笑:“要保证港仔活着,他们才交赎金,香港人就是爱瞎搞名堂。” 许温岚暗暗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方奕旸的父母很明智,这样既拖延时间,又给确保了方奕旸的安全。 廖哥越想越气,猛地拍下掌心:“割下港仔新鲜的脚趾头,今天就寄给他的父母,看他们还敢得寸进尺。” 许温岚胸口发紧,连忙说:“廖哥,脚趾头寄过去要时间,已经拖延那么多天,最好速战速决,现在网络信息那么发达,不如用匿名ID与他们父母视频。” “你的主意好棒啊,我怎么没想到。”廖哥哈哈大笑,“跟他父母直播切肉,直播完要他们打款给我。” 许温岚心底敲起了闷鼓,看来廖哥执意要弄残方奕旸。 想搞匿名直播需要黑客技术,否则警察会很快摸着网线找到他们,偏偏他们之中只有维特懂这一技术,廖哥非得再低三下四的求维特前来帮忙。 回忆起那晚与维特的对峙,许温岚更觉得心惊胆战,这家伙可是比廖哥还残忍的变态。 不行,她必须在廖哥搞血腥直播前,想方设法帮方奕旸逃出去。 廖哥心情转好,没再要求许任文处理汤池。 那天晚上,廖哥命令许任文和胡飞,把一个黑色大铁箱搬进汤家的别墅,当着众人的面,嘴叼雪茄,威风八面的打开黑铁箱。 居然是满箱的军火武器,手.枪、步.枪和手.雷都有,杀伤力巨大。 孟佳琪啊的一声,被骇人的武器吓到了。 “大晚上鬼叫什么。”廖哥昂头瞥向孟佳琪,满脸得意地说,“出来混怎么可能没抢。” 孟佳琪假惺惺的娇笑:“哥哥好厉害。” 廖哥搂着孟佳琪,吧唧亲了两口嘴,指使两个手下:“全部收起来。” 许温岚注视他们扛起沉重的箱子,问许任文:“这玩意你们从哪搞到的?” “比如黑市、暗网,还有警察想不到的地方。”许任文沉着声说,“你先别回屋睡觉,我有话要跟你讲。” 许温岚只能在原地等他藏好箱子。 二十分钟后,许任文才回到客厅,面色凝重的拉起许温岚来到后院。 他深吸口气,开门见山地说:“给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个姓方的香港人,处处维护他。” 许温岚摇头:“这些都是你的错觉,我不是帮廖哥出谋划策了吗?” 许任文瞧她的表情:“你变得会骗人了啊,我好歹是你亲哥,你骗得了我?凡是掂量清楚,别搞得你先被男人骗了,男人骗女人的本事厉害着呢。他对你说的话,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许温岚口气平淡地问:“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你……”许任文哑然。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受骗。”许温岚背过身,慢悠悠地说,“我回去睡了,晚安。” 许任文凝视她的背影,叹息一声:“我很害怕你落到他的手里,闹得到时他利用你来胁迫我。” 许温岚问:“那你会为亲妹妹违抗廖哥吗?” 话语一断,原本絮絮叨叨的许任文,突然陷入沉默。 许温岚嗤笑:“当我没说。” 其实许任文说的那些,她全部料想过,所以她不愿跟方奕旸有交际,怕自己以后陷进去。 回屋后,许温岚分析此时的情况,只觉得万分的棘手。 对方是有武器的歹徒,而她是手无寸铁的女流,更别提身陷囹圄的方奕旸,较量起来完全是鸡蛋碰石头。 湖岛原本有两艘快艇,一艘是汤池的,发动机已经坏了。另一艘原来是她家的,钥匙现在系在廖哥的裤腰带上,每时每刻不离身。 也就是当务之急,她必须搞到廖哥的钥匙,风险程度无疑像老虎的嘴边拔胡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先把方奕旸从仓库的“监狱”里弄出来。 半夜睡不着,许温岚索性翻身下床,溜去仓库看看,这样也能避开她哥,还能在里面待久点。 骗到铁门钥匙,进出仓库就方便多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铁门,悄咪咪地走近栅栏门,那动静还是被方奕旸发现了。 他无奈的笑:“你果然还是会大半夜过来。” 她问:“是不是嫌我吵醒你?” “其实我没有睡着。被困在这里,白天夜晚没区别。”他声音轻而缓,像温醇的美酒,“我倒希望你能吵醒我,最好是每晚。” “你当我是闹钟吗?”许温岚从口袋掏出小盒子,“我担心接下来要做的事,声音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还是晚上比较安全。” 小盒子里放着两根细发夹,模样很普通。 白日里,她研究过这把门锁,是十多年前的旧样式,说不定能凭用一己之力打开门锁。 她先把两根细发夹拧在一起,折成T的形状,又在另一端扭成V形,方便自己能在V端握住,再用细长的一端钻去钥匙孔里,试探五根装有弹簧的钉子。 她躲在门边,出了一身的汗:“要找出最紧的,到底哪根呢?” 他平静地说:“试试最中间和最里面的。” 她照着他的话做了,用细发夹的顶端,将五根五根钉子推到基准线,然后握紧V端,轻轻地一扭,门锁啪的一声开了。 她惊动不已:“太好了。” 陈旧的栅栏门吱呀一声打开,室内漆黑无光,没法看清门内的情景,只能听见沙沙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接近。 恍然间,她想起许任文的话,那男人不过是利用她,千万别落在他手里。 她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从黑暗中伸出一双微凉的大手,捧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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