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挽回她

办公室门关着，她轻推开走进去。　　语文老师还有几位老师在里面。　　“到底怎么回事？风泽宇你先说。”她坐到自己座位上。　　我抬头，解释道:“我把桌上的书和卷子收拾完后，准备拿档案袋回家。站在过道旁，结果他过来就说，‘你奶奶的’本来奶奶就住院，生死未卜，没多想就开始打他。”　　“冯磊，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他挡着前面的道了，先开始我都说让开。还愣在那，那句只是我的口头禅，同学们都知道，我经常说这句话。”　　“风泽宇奶奶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你觉得说这话合适吗？”　　这句话让他摇摇头。　　“而且那句话也有骂人的感觉。口头禅改改，别骂人。听到了吗？”　　他点点头。　　“还有你，风泽宇，心情不好人之常情，但别把什么气都撒在别人身上，因为别人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以后别意气用事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便低下头。　　“行了，你们俩互相道个歉。打架这件事，我就不上报学校了。”她知道事情缘由，气渐渐消下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里出事的是你奶奶。以后我会改改这句骂人的口头禅。要是换成我，我也会那么冲动。”没想到，他先道歉。　　算了，他都道歉，我也没必要揪着这茬不放。　　“我也应该说对不起，太冲动。”　　“行了，回教室吧。风泽宇你留一下。”她刚说完这话，办公室进来一大波我们班的人。　　“你们干什么呀？”她站起来问道。　　“老师，我们错了，对不起。不要去校长办公室说换班主任好不好？”大家异口同声，一起鞠躬。抬头以后，各个愁眉苦脸。　　“老师，别走好不好大家都舍不得您。”孙奇昊走向前，代全班说。　　“哎呀，你们班啊，真是难管。之前王老师管都够呛，更何况是你。”语文老师无奈道，摇摇头。　　“你们都回教室，我待会儿过去。”　　“再不走，我就真去校长那说换班主任了。”　　大家互相看看。　　孙奇昊见状，只好说:“那大家就先回去吧。”　　他们这才就此罢休，走出办公室。　　上课铃响起，有课的老师也出办公室，办公室又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她似乎把我当空气，自顾自的又开始批改试卷。　　我实在忍不住，打破安静，“老师，我知道你失望。但是，我，对不起。”　　“不用给我说对不起，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她根本不屑看我一眼。　　我心灰意冷，缓慢地伸手去拿档案袋，准备带回家。　　她快速地抢过档案袋，叹息道:“风泽宇，你旷课一周，本来学校要开除学籍。但是学校非常人性化，考虑到你家的情况，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拿着档案袋回家，不要毕业证，要么坚持下去，至少拿着高中毕业证。好好考虑一下，你选哪一种”她把档案袋又放到桌子上。　　我始终低着头，几秒后，小声道:“我，我选后面那种。”　　她深吸一口气，道:“还好没把你打架的事报上去，要不然你只有前一种选择。”　　“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拿档案袋回家，别读了”　　我点点头。　　“你一进办公室，想到的却是让我原谅你。我让你拿档案袋回家，你根本没有一丝想要挽留你的学业，而在一个劲给我道歉。我原不原谅你跟你学业有什么关系？本来叫你来是看看你一开始的态度，结果你倒好，不在乎自己反而在乎我”她语气比刚刚稍稍加重。　　“现在你既然考虑好了，回教室吧。”她合上笔，起身也准备要走。　　我缓慢走出办公室，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她加快脚步跟上我。　　“风泽宇，别以为你来上学我就会原谅你。”她注视前方，由于在走廊，小声道。　　“老师，别这样好不好？没有你我会更颓废，就不能给一次机会吗？”我小声哀求道。　　她侧着脸，“机会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再说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而已，怪谁”　　她加快脚步，我跟上前，急促地哀求，“老师，对不起，怪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不再理会我，快步走进教室。　　我只好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课桌上的书却没扔，十分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邱东承用胳膊肘靠了靠我，小声道:“怎么样？不走吧？之前有人说要书，你的课本我都没扔。”　　“嗯，不走了。”　　她走上讲台，道:“风泽宇奶奶现在住院，所以大家别说一些敏感词汇来刺激他。”　　“下周六月考，平均分一旦太低，换班主任。这次不是我说了算，如果大家不希望我走，就考好点。”　　“我们接着复习。”　　……　　终于熬到晚自习放学，正好晚自习是她的课。　　下课后，我便悄悄跟着她。　　还好这学校的学生都是住校，我才能逃过大家的注视。　　出校门，偷偷跟着她走了一段距离。　　她正准备过马路，我加快速度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用急促的声音道:“对不起，我错了。”　　她用力甩开，“放手，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不会跟以前一样，说一大推语重心长的话。因为你根本不听。”　　我再次拉着她的手臂，用哭腔说道:“我在听，老师，不要不管我好不好？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她哼笑道:“呵，失去失去这个词告诉你的是珍惜。你再这样，我就叫抓流氓了。”再次甩开我的手。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哭了。　　她的这句话反而使我更加用力的拉住她的手腕，任凭她大喊大叫。　　“抓流氓，抓流氓。”　　人们正义的力量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是谁直接把我按在地上。　　我深情地抬头望着她，她倒退走几步，狠心扭头走远。　　我绝望地望着背影，深呼吸，泪在眼眶打转。　　也许大家看我布满深情的眼神和表情，误会成小情侣间的吵架，围观群众接连散去。　　那位男子不解道:“她是你女朋友？”　　我看向他，并没有回答。　　他渐渐松开手，我起身跑着追她。　　终于气喘吁吁追到小区，在二楼，因此没搭电梯，她上楼正准备开门。　　我飞速爬上去，气喘吁吁，扶着楼梯，“老师，对不起。”　　她并没有太意外。　　“我说了不会再管你，这是最后一遍。是，我的确不懂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但泡网吧抽烟喝酒就能解决问题了？有心情玩没心情学习，这就是你所谓的失去要珍惜。”她“啪”的一声把门一关。　　只剩下声控灯陪着我，多可笑，她不管我却比管我更难受伤心。　　我无助地靠着门，失声痛哭。　　抽搐声越来越大，声控灯熄灭，显得我更加无助，心不停地撕裂开来。　　无意间听见另一种哭泣声，难道是她？不可能啊，她怎么会哭呢？还是我的幻听？　　我把耳朵凑近门口，瞬间震惊，真的是她，她也在哭。　　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这种声音让我心碎。　　我抬手想要拍门，却始终没有勇气。把手停留在门口，握紧拳头，渐渐放下。　　待双方冷静下来。　　我开口道:“老师，我知道你也在哭对不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但还是想把心里话告诉你，因为不知道怎么发泄，不知道和谁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听完。如果不想听我说，就当我在对空气说吧。”　　“医院那边是没告诉奶奶到底有没有事，可是我好歹得做好最坏的准备。我爸那件事，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眼泪唰地一下流下来。　　“那一天中考，原本兴奋而紧张的心情被一场车祸打破，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车祸的那一刻，他护住我，移到副驾驶上，抵挡住原本刺入我的那个铁架。他的血在我手中不停地流，他闭上眼睛，躺在我怀里，永远地告别了我。我亲眼看他离我而去，考试时全程流着泪做完。那时，我彻底崩溃，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在死亡面前，人是多么无助而又无奈，不知所措。”　　“从此，考试成为我的阴影。我知道奶奶年龄大了，未来的某一天肯定会离开，但我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来临，我不相信，所以不断用游戏和酒精麻痹自己。如果不是这种外界因素导致，遵循自然规律离开，至少自己不会太过于抱怨。”　　我抽搐道:“现在奶奶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如果离开，我累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连依靠都没有。没有人安慰和陪伴，我害怕孤单，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我曾经告诉自己，如果奶奶离开，我也要和她一起。”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在意你的原谅吗？你说过，当我姐，给我完整的家。让我特别感动，是，我混蛋，竟然没有好好把握你给我的机会。”　　“哎，如果你真是我姐该多好，这样我就有慰藉了。”　　我深呼吸，道:“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第一次这样叫你，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你说过，你的原谅和我没有关系，但自从奶奶那件事，我已经把你当姐了。”　　“好了，姐，对不起，不打扰你休息了。不管你有没有听完，还是要说声谢谢。再见了，哦，不，应该是再也不见了。”我不舍道，满脸都是泪水。　　当我下完第一个阶梯时，“咔嚓”一声，一道光转移了我的视线。　　她握着门把手，“进来吧，把门关上。”说完就进屋了。　　我愣在原地，她为什么让我进去？她听完了她原谅我了？　　“还不进来干嘛呀不进来我关门了。”门里传来她的声音。　　我关上门，她把一次性未拆封的脱鞋丢在我前面。　　“换鞋吧，这是房东留下的。”　　“老师，你原谅我了？”我不解问道。　　“没有。”两个词冷冷地回复。　　“那你还让我进来。”换完鞋，依旧站在原地。　　“过去拿纸把眼泪擦干净，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她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只顾说自己的话。　　“我收回部分的话，并不代表原谅你。因为你是我学生，你出事我要负责。”她拿起倒满水的纸杯放在茶几上。　　原来，她只是为了不让我出意外才这样。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想到这，我心中一凉。　　“水在茶几上，有点烫，等晾一会儿再喝。”她坐在沙发上，递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