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锦找到白及白求时,两人正与三个黑衣人打斗,打的很凶,白及两人的白衣上都沾了血,远远看着,像是不经意染上的红色花瓣,可落在她眼里,触目惊心。 莫少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有个黑衣人似乎是发现了她,情急之下,莫少锦便是回首喊道:“白苏白矾,我们在这!!” 那三名黑衣人闻声,便是生了退意,白及趁着他们防备松懈,是提剑直往其中一人的脸上刺去,试图把那人的蒙面削下,但那黑衣人反应极快,光滑的剑面映出月光清寒,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人脖间银色的水纹印记莫少锦是看得真真切切,白及的剑只是把那蒙面的黑布撩起了半分便被那人侧身逃脱了。 “白及!”莫少锦跑上前,猛地接住了缓缓而坠的白及,“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白求,你快去跟着他们…” “可…” “去啊!!”白及一声厉色,白求便是往着那三人逃脱的方向追求。 莫少锦连忙是给白及把了把脉,又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伤,慌乱中,她解衣缠住了白及手上的大伤口,扶着她缓缓离开,一路上,跌跌撞撞,行至半路,白求匆匆归来,带着白及是先回了楼。 莫少锦独自一人走着走着,眼前的视线是愈发的模糊不清,连带着脚步都发起软来,喉间一阵干渴,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白及…白求…”睡梦中,她模模糊糊的叫着两人的名字,床边的白苏听闻动静,忙是倒了杯水,喂她喝了下去。 “放心吧,白及白求受的都是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倒是你,昨夜怎么好端端的会倒在李府门前?” “李府?”莫少锦自是明白白苏口中的李府是什么地方是在何处,可是她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曾去过那,况且废宅在城西,李府在城东,这中间相差的可不是几条巷子,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李府? “记不起了就别想了,怕不是惊着了,你好好待在床上,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未等她回答,白苏便匆匆下了楼,莫少锦掀被下榻,便是去了白及房间,推门,便见白求在正在房中守着,她蹑手蹑脚的走至床边,床上之人睡得安详,脸色也是好了许多,伸手给她把了把脉,确定并无大碍,才又小心翼翼走开。 “和你们交手的,是什么人?” “我见着他们进了白相府。” “白相府?”莫少锦眉头一紧,白求又道:“他们好像误以为我们是王章的人了。” “行,我知道了,你和白及好好歇息几天,一切都等你们的伤养好了再说。”莫少锦留下这句话,便到了书房,点上香炉里的柏木香屑,她坐在椅上,慢慢开始回想着昨夜之事,先是废宅,然后是白及两人离开,再是遇到尉迟然,接着白及受伤,黑衣人逃离,白求追寻,再到他带白及回楼,记忆到这便断开了,对于前往了李府甚至倒在了李府门前的事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主子,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床上吗?怎么又跑下来了…”白苏端着碗蛋粥前来,莫少锦接过后吃了几口,便问道:“苏苏,昨夜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我?” “白求带着白及回来已经是亥时两刻了,找到你时正好是子时正点。” “子时正点…”莫少锦放下碗勺,似陷入了沉思,白苏见状,问道:“主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莫少锦摇头,又问:“你找到我的时候,可发现我有什么不妥,可有像是被迷晕之类的迹象?” 白苏细想了一番,结果是摇头道:“当时你除了有些虚弱,并未别的情况。” 莫少锦闻言是一声长叹,伸手揉了揉额角,道:“近来让白矾他们都小心的,白果那边可有音信?” “给东回各大掌柜的信都已经送出去了,若是回程早的话,今日就能回来,晚一点明日午时也该到了。” 莫少锦点点头,吃完了那碗粥,便又回了白及的房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一守,就是一日。 傍晚时分,白及终是醒了过来,莫少锦不知怎么的就钻在她怀里大哭了一场,这是差不多十年来,他们第一次见到她哭,这不由都让他们几个都想起了当初带着莫少锦逃命的日子,那时他们一行二十人,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八个,每当一有人离开,那时小小的她就是这般缩在川嬷嬷怀里,哭的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 哪怕是到了现在,莫少锦一哭起来,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他们还是哄不好,加之川嬷嬷去了崖城未归,他们是更没有办法了,只能是等着她自己哭累了,然后如猫儿般缩白及怀里睡下。 戌时前后,莫少锦被外头巨大的烟火声吵醒,白及见她情绪无异,也就放心了下来,让她这么守在自己身边也不是办法,便是寻了个由头,把莫少锦哄出了门,让她到外头散散心。 大街上是热闹非凡,处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灯,美不胜收,花型的,动物型的,还有一些看着千奇百怪却是好看极了的,若是平常,莫少锦一定会觉得有趣,但她现在只想快点买到白及想吃的糖葫芦,然后回去。 可平时随处可见的糖葫芦在这热闹的灯会里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她与白苏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找到,路过青玉巷,她轻轻往里一瞥,那巷中黝黑,依旧不见灯火,却是连那幽幽的月光也不见了… 莫少锦叹着气,倒是没留意到前面的石阶,这一踩空,身子便直直的往前倒,好在白苏是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地上。 “没事吧?” “我没事…”莫少锦站稳脚,但不忍脚踝上的一阵疼痛,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白苏屈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番,还好只是轻微扭到了而已,可没走两步,莫少锦再次一个趔趄,摔得突然,白苏才伸出手,莫少锦却已倒地。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白苏担心道,自从是莫少锦今早醒来,整个人都让她觉得怪怪的,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只见莫少锦是低头不语,白苏是暗暗一叹,又是缓缓取下了身子,侧身对她轻柔道:“上来。” 莫少锦伸手攀上白苏的脖子,上了她的背,白苏起身,是背着她穿街过巷,去找着糖葫芦,从小巷到大巷,从昏暗到灯火通明,再是从喧闹到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俩人终是如愿以偿的买到了糖葫芦,却也是走到了李府附近。 微风中似有水木花的味道,趴在白苏背上的莫少锦不由是回眸看了一眼,人群中,恍惚有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在看她,但一眨眼,又是不见,她四处张望了好一会,终是无果,便又缓缓趴回了白苏背上。 “昨晚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海棠苑的海棠都开了,却不再是火红的颜色,你们几个都穿着了一袭白衣,聚在了树下,似有风起,吹落了雪白的花朵,渐渐隐去你们的眉目面容,但我知道,你们在对我笑。” 莫少锦抱紧了白苏,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我想上前和你们一起,却怎么也跟不上你们…” 白苏感受到了一滴温热,滴入了自己的脖间,她停了停步子,又缓缓向着更为通明的地方走,“傻丫头,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一名华贵的紫衣少年从暗巷中出来,正巧空中烟花绽放,映红了他原是雪白的脸旁,英气的眉目间,久积的苦愁缓缓化开,那一双睿智的眸中泛起了一抹久违喜色,那俊逸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望着那个已经模糊的背影,心中如巨浪翻腾,却终化成那句简单的喃喃:“小蕊,你回来了…” ———————————————————————————————————— 莫少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以后。 白果回来了,但并未探到有关莫家的消息,一切依旧还是风平浪静,那不久后,前去了崖城的川嬷嬷和白术也回来了,莫少锦睡了一觉,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所有事情都回到了正轨,就连白及手上留下的伤疤,都被莫少锦不留痕迹的祛除了,就像压根没受过伤一样。 日子平静了差不多半月,终是起了一点波澜,杨序和任岚要离开了,言如笙希望能和她一起去送送两人,莫少锦是无所谓,只不过她到底都还是不明白言如笙的心是怎么想的… 两日后,十月廿五,这卯时刚过,川嬷嬷便把还在睡梦中的莫少锦叫醒,洗漱过后,莫少锦匆匆吃了点东西换了身衣裳便直奔城外。 巳时前后,白前终是停住了马车,莫少锦抱着猫儿从车上下来,才发现自己是来早了,里与言如笙约定碰面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 百无聊赖的时候,莫少锦似乎总能找到事情来打发时间,这才在亭子里没坐一会,便与那活泼的猫儿你追我赶的跑开了,硬是在这早冬的霜寒中闹出了一额的薄汗。 半个时辰后,从城里的方向驶来了两辆马车,缓缓都在亭前停下,言如笙与文心先是从前面的车上缓缓下来,后再是杨序拉着任岚的手,从后一辆车上下来。 “少锦。”“莫姑娘。” “嗯。”莫少锦点头,看着三人,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按理说,言如笙和任岚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应该很…很…很…一时词穷,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词:诡异。可是再看任岚和言如笙,有说有笑的,丝毫看不出两人间有芥蒂,莫少锦心里不由暗暗一叹,果然啊,感情这种东西,很…很…很诡异! 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莫少锦问道:“怎么好端端就要离开了?” 任岚只道浅浅一笑,“这也多亏白姑娘的医术,我自觉身体已经好多了,便想着出去走走也好。” “那你们是打算去往何处?” 只见那杨序轻轻握住任岚的手,眼里满是柔情,缓缓道:“啊岚一直想去关外看看,所以我们可能会沿着平阳关先四处看看。” 莫少锦点点头,而言如笙听着杨序这番话,不由也豪言壮志起来:“出去看看也好,以后我有机会了,也要走遍这大江南北,江山万里~” 莫少锦忍俊不禁,想起以前与这丫头逛街时的情景,忍不住插话道:“你就算了,逛个集市都能走丢,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言如笙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免辩解一句:“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人家可认路了~” 任岚看着言如笙害羞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转头对杨序道“啊序,我跟言小姐有些话要说,你不能不能…” “我明白。”没等任岚说下去,杨序便远远地走开了。 “我有些事要跟杨公子交代一下,你们继续…”莫少锦把抱着猫儿和白苏白果也离了亭子。 在离亭子四五丈远的地方,杨序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缓缓道“莫姑娘,这一切都不会是梦吧?” 莫少锦上前,与他齐肩而立,反问道:“你觉得呢?” 杨序垂目,沧桑之感,瞬间爬上眉梢,他道:“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来,我总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特别,是她在对我笑的时候…” 莫少锦怔了一怔,忽而有些可以理解的感触,其实她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十年前,她一度失去所有,尽管后来有了爷爷与祖母,还有嬷嬷与白果她们,可在多少个夜深人静恍惚的时候,还是会不免的害怕,害怕现在拥有的,会再一次失去。 “无论你如何想,但她在我眼里,在如笙眼里,她是真的,是一个会笑的,有感情的,真真切切的人。”莫少锦转头看了杨序一眼,接过白果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了他,“你送了我草经赋,这个就当作谢礼吧,白瓶是保命用的,我想你应该用得着,你要记住了,她不能待在寒冷的地方太久,平日里注意些不要让她受凉,还有,因为她身上的毒,你们恐怕不能要孩子…” 杨序握紧了手里的小瓶子,眸中却是释然,“能陪在她身边十年已是恩赐,断然不会再奢求什么。” “你既是有这样的觉悟,便别再怀疑这一切的真假,真也好,假也好,她在你面前,你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抓紧她的手。” 杨序一怔,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眸光浅浅闪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他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会的。” 莫少锦转头又看了他一眼,又缓缓移开了目光,“白瓶是保命,黑瓶的便是夺命;她身上的蛊毒一但发作,便是痛不欲生的折磨,你若不想让她痛苦,就用这个吧,起码可以让她笑着离去。” “多谢……” 莫少锦摇头,“这是我能最后能帮到你的了,这药你用还是不用,什么时候用,就看你自己了。” 她缓缓一转身,发现亭子里的两人也都看着他们这边,“她们好像谈完了,我们回去吧。” 马车前。 言如笙有些不舍的抓着任岚的手:“序哥哥,你要好好对小岚……” 杨序点头:“此生定不负她。” 莫少锦看看日头,现在出发,应能在日头下山前到下一座城,便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启程了。” “嗯。”杨序点点头,把任岚扶上马车里,“莫姑娘,如笙,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保重。” 任岚也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几人招手,“莫姑娘,如笙,再见了…” 言如笙挥着手,微笑回应道:“保重~” 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莫少锦倒是一时好奇:“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言如笙一笑,却是卖起关子:“这是个秘密~” 莫少锦也没追问,看着马车拐了一个弯便不见踪影,又道:“后悔当初放手吗?若没记错,下月十五,原本可是你的大婚之日。” 如笙摇摇头,却没法掩去眸中的不舍:“不后悔,不但不后悔,我还很开心。” “真的吗?” 言如笙转头,便是对上莫少锦那明亮的双眸时,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躲开来,可躲开了,才又发现,自己这边不就是不打自招吗,没办法,只能是小声低语道“好啦好啦,我就知道我瞒不过你!” 莫少锦看着言如笙,不由叹道这丫头的心思可好猜,“我看你是不后悔,只是有一点舍不得,毕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呢,对吧~” 言如笙撅着小嘴,碎碎念道:“少锦,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太聪明了是会嫁不出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嫁人好了~ ”两人拌着嘴又闹了一会,文心便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爷要担心了…” 言如笙点点头,“那少锦,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爹又得生气了~” 莫少锦点头,送言如笙上了马车,这一来,亭中便又剩莫少锦等人了,看了看日头,白果便问:“主子,我们也要回去了吗?” “不着急,既然出来了,那我们便再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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