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供奉着一尊铁质的、莫少锦叫不上名的神像,孟徐风伸手缓缓转动那铁像,原本光滑的石壁竟是一分二,缓缓打开,这石壁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暗室。 孟徐风进了暗室,小心又把蜡烛点上,映入眼帘的便是室中央那张上好的梨木雕花书桌,再后面,立着三个的莫约六尺高的架子,架子上塞满了长条状的匣子。 孟徐风望向了那三个架子,幽幽道:“到底是上万条无辜的人命,既是一国之君,也会又有夜不能寐的时候,术士所说,唯神兵利器,可压邪祟,便有了这里的一切。” 莫少锦不由苦笑,“所谓邪祟,不过是心底有愧罢了。” “愧是不愧,我不清楚,但忠帝收来的东西,确是件件实打实的神兵利器。”孟徐风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册子递给莫少锦,册子十分老旧,莫少锦接过时便发现册子竟是羊皮质的,小心翼翼的翻开册子,便见上述: “崇德五年秋,燕尾刀卷收录一架一格;八年春,依水剑卷收录一架二格;一十七年秋,破云弩卷收录一架三格……” 莫少锦峨眉轻蹙,继续往下看。 “一十八年春,幻雪刃卷收录一架三十格;千彦弓卷收录二架一格;月瑶弓卷收录二架二格……崇祯一年冬,墨珏刀收录二架十格;雪衡剑卷收录二架十一格…….二十一年夏,血凝刀卷收录二架十四格;无焰枪卷收录二架十五格……崇孝五年春,留影剑卷收录二架二十一格……….七年夏,寻风镖卷收录二架二十八格;九年冬,朱厌枪卷收录二架二十九格……六十一年春,末雨鞭收录二架三十格。” 莫少锦合上册子,慢慢平复此时的心情。 孟徐风又道“这里收录了一共六十件兵器的锻造方法,每一件,都是大泽初辟年间轰动一时的神兵利器,它们本是失传于世,但忠帝却硬是把他们都收集了起来。” 莫少锦来到架子前,放置在上面的匣子大部分都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指尖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自是喃喃低语道:“这上面,又沾上了多少鲜血呢……” “咳咳咳…”孟徐风伸手挡了挡鼻前,莫少锦回头,不由担心道“风哥哥,你怎么了?” 孟徐风放下手,摇头笑道:“没什么,前几日冷的突然,稍染了风寒,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倒是还有些咳嗽,再服几服药,估计就能好全了。” 莫少锦点点头:“风哥哥,这里风尘大,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好。”孟徐风拿起桌上的烛台,两人便退出了暗室。 两刻钟后,两人回到之前的院子,正巧,碰上武伯给孟徐风送来煎好的药,凭着那飘来的淡淡药香,莫少锦便嗅出了都是些主治风寒平常药材。 药碗逐渐见底,武伯接过孟徐风手里的碗,便道:“公子,你们稍作休息,午膳很快就好了。” 孟徐风点头,武伯就此退下。 莫少锦正想开口,却又有些犹豫不决,孟徐风似看穿了莫少锦的心思,缓缓伸出了右手道:“听闻你医术了得,不如便与我开口,也省我的再找大夫了。” 莫少锦抬头,眼中犹豫更甚:“风哥哥,我……” “我知道你如今师承莫家,是当今医圣莫无衣的孙女。” 莫少锦垂下头去,孟徐风浅笑,“虽然繁花乱一毒出至莫门,但冤有头债有主,再者,孟徐风在九年前,已经跟着夏宁走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无心无欲的陆庄主人陆轻雨,所以,你可不必介怀。” 莫少锦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泪眼婆娑,缓缓伸出三指,停与孟徐风右手脉门之上。 两人沉默,半晌后,莫少锦收回手,开口道:“只是普通风寒,就像风哥哥你自己说的,再服几帖药就无事的。”嘴上如此说,莫少锦心中却带着点疑惑,孟徐风这脉像太过正常了,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通是那出了问题。 “如此,便好。” 莫少锦暗暗叹了一声,便端起桌上那杯温热的茶,小抿了一口,才道“风哥哥,小蕊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关于这里的一切,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这是先帝留给你的,他与我说,你日后若来,我便告知一切,若你不来,我便带着这一切埋进土里。” “留给我能做什么?”莫少锦一阵苦笑,“难不成要我用这铁矿,再打一个夏氏江山不成?” 他沉默。 莫少锦终是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凝重:“风哥哥,父皇他该不会…” “先帝他的意思是,你若聪明,便知道他所想。” “父皇当真是料事如神,说到底我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小蕊,真正聪明之人,该明白选择二字。” “我怕是没得选。” “一切的迫不得已,不过是一道借口,小蕊,你可知道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午膳过后,莫少锦一行人便要打道回府。 “风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身体,有什么事差人来找我便可!!” 孟徐风笑应:“知道了” “孟公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川嬷嬷对着孟徐风行了一礼。 孟徐风连忙扶起川嬷嬷,“嬷嬷,使不得,以后您就叫陆某就好,或者轻雨也行,那个孟公子已经…死了…” “那陆公子,我们告辞了。”川嬷嬷依旧先孟徐风行了一礼,便由白及扶上马车。 莫少锦上了马车,又是一声道别,孟徐风挥着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回庄子后,便是直径回来卧房。 手执绢布,细细擦过那只玉笛,“啊宁,小蕊长大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很快,我便来…” ———————————————————————————————————— 李府书房外,两道身影在窗下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卓惊鸿看书房里半天了都没一点动静,不由从书房的窗前偷偷往里瞄,边看,还边说道“喂,你说小然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黑着脸谁也不见。” 一旁的付却尘坐在窗下的地基上,低声轻语:“据今天早上回来的小七说,啊然好像被人骗了~” 卓惊鸿收回目光,矮身缩回窗底,惊讶道:“呀,该不会是锦楼那位吧?” “据小七说,就是那位…” 卓惊鸿一听,倒是好奇起来,这尉迟然从小到大就是沉着冷静的很,更是没人骗得过他,那就更别说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便是饶有兴致的追问道:“然后呢?” 付却尘一摇头,便道“没有然后了,今早是小七自己回来的,至于啊然他之后干嘛去了,谁都不知道。” “啧啧啧~”卓惊鸿连连啧声,搓了搓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又道:“女人真可怕~” 付却尘却是用余光瞥了卓惊鸿一眼,嘲讽道:“哟,也不知道昨日是谁为了女人喝的烂醉,害我死拖硬拽才回到府里的~” 想起这事,卓惊鸿不由心虚,连忙推脱:“肯…肯定不是我!” 付却尘浅笑:“对,那不是你,那我拖回来的是头猪~” “你!”卓惊鸿一下便被气红了脖子,正想反击,两人头顶便突然传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哟!”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只见尉迟然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两人又道:“你们,很闲?” “没,没有,天热,我们在乘凉呢,既然啊然你在,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卓惊鸿说完,拉着付却尘就是匆忙的起身离开。 还没走多远,两人背后便是一阵冷风起,接着,一只上好的狼毫笔便从两人耳边擦过,嵌在了将要转角的墙上,笔身已经完完全全没入墙内,只剩那笔头还留在墙外。 紧接,背后便是尉迟然那冷到可以结霜的声音:“你们以后要是再敢在我窗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那么我保证,下次嵌在墙上的,会是你们两。” 付却尘和卓惊鸿相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见尉迟然那比冰山还冷的脸,卓惊鸿干笑两声,便道“小然啊,女人嘛,没啥大不了的,看开点,笑一笑,好好吃饭,明天会更好的!” 说完,又是拉着付却尘一溜烟的跑了。 出了书房许远,卓惊鸿才放开付却尘的手,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喘着大气,而付却尘则是看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晃了晃神。 卓惊鸿见付却尘没了声,便是抬了抬头看着付却尘,问道“怎么了?” 付却尘摇头,扯了扯袖子,便坐到卓惊鸿身边,“看来这次啊然真被莫姑娘气到了!” ——“这也不能怪人家啊,谁叫小然不明不白的就亲了人家,是我我也生气啊~”卓惊鸿一叹,身子便后仰,整个人是直接躺在了石阶上,沐浴在即将落下的夕阳中。暖阳和煦,映着卓惊鸿英气翩然的五官,这一切在付却尘眼里,都缓缓变得柔和起来。 “明明是自己错了,还不准我们在他窗下说,要不然下次我们直接坐在他房门前说吧~” 付却尘回过神,便是悠然的应了声:“好啊。” 卓惊鸿惊讶,转头却见付却尘沐浴在暖阳下,宛若闪闪发亮,好看的五官染着夕阳的颜色,墨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雪白的衣袍似不带一丝尘埃,却是给人一种一碰就会消失的错觉。 “你就不怕小然把你嵌墙里?” 付却尘睁开眼,正好对上卓惊鸿的目光,“有你在,我怕什么?” 卓惊鸿语塞,在惊慌中别过头去,沉默许久,才喃喃一句:“别把我想的太好,要是真有危险,我可不会管你。” 付却尘没有开口,静静的坐在石阶上,像是走了神。 卓惊鸿也没多虑,猛地从台阶上起来,“走吧,晚膳应该快好了~” 付却尘抬头,向卓惊鸿伸出手,“拉我一把,起不来了!” ——“你真麻烦!”卓惊鸿不耐一句,却是向付却尘伸出了手,付却尘用力拉上,卓惊鸿使力,想把人从台阶上拉起,不料力道一时没收住,付却尘便整个人撞到卓惊鸿身上,卓惊鸿不由后退了几步,依稀间,似能感觉到付却尘柔软的唇瓣缓缓从自己的脸上轻擦掠过。 站稳脚,付却尘终是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回首笑道:“走吧~” “好,好…”卓惊鸿回过神,是踏出脚步缓缓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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