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5）

凤逍遥歪在朱雀宫的长榻上小憩。　　回龙吟大陆已经两月有余，不知道小龙女和他那个便宜儿子现在过的如何。他先前虽说未雨绸缪地准备好了近两个月的银钱，但小龙女对于银子没什么概念，会不会吃饭住宿的时候被人给骗了？　　小龙女呆呆的，不大会照顾自己，还拖家带口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小龙女晚上还要去收集那些过了头七还不愿意去投胎的鬼魂，上次要不是自己反应快，那怨鬼的爪子就要抓到她了。　　凤逍遥忍不住想，小龙女怎么这么笨啊，什么都不会，还到处乱跑，真是让人担心。　　“阿霖，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凤逍遥闭着眼感受风林大陆那边的动静，猝不及防听到小龙女特别小声地说话，似乎还有些难过，登时心里软的塌下去一半。　　他想，你还知道自己笨呢？要不怎么都得靠着我呢。　　凤逍遥集中精神感知泷月那边的动静，怀抱着一腔莫名的自喜与期待，想要知道泷月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哪料到接下来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我想回水云间，不想呆在这里了。凤逍遥……凤逍遥他……”泷月似乎是哭了，抽抽搭搭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他不会回来了。他不要我们了。我真的好难过……”　　凤逍遥趴在榻上没睁眼，听泷月颠三倒四地说了一晚上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我要回家……再也不来了……”　　“你爹他……凤逍遥他……不要我们了。”　　“凤逍遥就是个大骗子。”　　“大师兄呜……”　　“最讨厌凤逍遥了。”　　“就知道骗我。骗人，坏蛋，最讨厌了。”　　“大骗子。明明说很快回来的。”　　“大骗子凤逍遥。”　　到最后似乎是哭累了，没声儿了。凤逍遥心里一抽，愧疚密密麻麻地爬上他心间，几乎要把他埋没。　　凤逍遥想，去他娘的四象宫，老子的小龙女最重要。　　那边还有老子的便宜儿子呢。　　凤逍遥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的小龙女，就现在。　　于是凤逍遥偷偷摸摸地溜出四象宫，打算找个偏僻的小树林再一次撕开空间去往风林大陆。结果还没开始动手呢，一张缚灵网从天而降，把他从头到脚兜了个严严实实。　　凤逍遥木着一张脸：“你做什么。”　　书生模样的青年拿手中折扇敲他脑袋，恨铁不成钢道：“这话该我问你吧？这大半夜的你他娘的又要跑到哪里去？”　　凤逍遥动弹不得，闻言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了：“我还能去哪儿？你赶紧的给我解开，不然别怪我弄坏你的缚灵网。”　　书生道：“就不。你宫里那一堆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就要跑路，是不是又要本座给你收拾烂摊子？”　　“少在这里本座本座的，听着烦，叫师兄。”凤逍遥不耐烦道，“麻利点儿，还有人在等我呢。”　　“啧。有人等你？你这话说出来不心虚的吗？”书生冷笑一声道，“放眼整个龙吟大陆，哪个人不是对你又恨又恨，看到你还得绕路走的？还等你？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谁说是龙吟大陆的人了？再说他们不待见我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我。”凤逍遥道，“白虎，我再说最后一遍，松开。”　　白虎主震惊了一下，道：“你他娘的去一趟风林大陆，又惹了多少烂桃花？”　　凤逍遥看着他，周身忽然涌起漫天大火，缚灵网不堪重负，“噼啪”一声断裂成好几块。凤逍遥耸了耸肩道：“不多，就一朵。成了，四象宫你看着点儿，朱雀宫你也可以不用管，我安排了人打理。我哄我儿子去。”　　白虎主心痛地看着地上焦黑的缚灵网，指责道：“你居然用朱火烧它！你知道上一次被你烧断了，我为了修好它花了多少天材地宝吗？你居然忍心再烧一次？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凤逍遥“呵呵”一声：“你修缚灵网的钱是从朱雀宫拿的。”　　白虎主理直气壮道：“你烧的就得你赔。”　　凤逍遥道：“懒得理你。别拦我了啊，不然连你一起烧。”　　白虎主看着他，眼睛里都快冒火了：“还有没有一点同门师兄弟情谊？！有没有！”话是这样说，却也没有再拦他。　　凤逍遥徒手撕开空间裂缝，冷漠道：“没有。”一弯身，麻溜儿地闪了。　　白虎主站在原地看着动荡不已的那一小块空间，半晌回过味来：“凤逍遥！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凤逍遥脚踏实地地站在城门口，仰头看了眼牌匾。　　开阳？　　小龙女跑的可真够远的。　　穿越空间会有一点时间错位，虽说他当时一听完泷月的抱怨就撕了裂缝过来，但当他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风林大陆也已经过去一天了。　　就是这一点不怎么好。　　凤逍遥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应了一下泷月现在所在的位置，微微一笑，提步便准备过去。　　谁知这时天空忽而爆发出一片耀眼的蓝，凤逍遥抬头一看，眉间微簇。　　封魄？这么大的能量？　　小龙女出事了？　　凤逍遥也顾不得在这里使用灵力会加快位面排挤他的速度，直接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后拖拽出一线淡红，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红鸟，直接翻过城墙，直奔光芒所在之处。　　凤逍遥心脏跳的有点儿快。　　平时泷月动用封魄也不过是浅蓝色，且时间也短，一闪即逝，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异常。这会儿这么大动静……　　不会有事的。　　凤逍遥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小龙女身上有他给的朱雀羽，危急时刻能挡上一挡，不会有事的。　　不过，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是一回事，提心吊胆却也是在所难免。　　凤逍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穿梭，皱眉抿唇，这怨气……似乎太浓重了一些？小龙女应当成功收魂了才是，封魄那样强大的力量，没可能不成功。　　只有一点……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魂使需触碰到魂魄，才能将魂魄收进封魄内。小龙女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凤逍遥心乱如麻，只觉得这不过咫尺之遥如同天堑，他跨越了数年也没能跨过去。　　怎么还没到？！　　凤逍遥闯进一座静谧的园林，在一地的昏迷过去的人类面前站住了脚。　　乔钰怀里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泷月，警惕地看着凤逍遥道：“你是谁？”　　凤逍遥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我……”声音太过沙哑，凤逍遥重重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看着晕过去脸色惨白的泷月，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小贺霖一把揪住了，还没轻没重地拧巴了两下，丝丝拉拉地疼，“我是她朋友。”　　说着伸手指了指他怀里的泷月，一丝余光都没分给其他人，只看着泷月，哑声道：“她怎么了？”　　乔钰并没因为他的话而放松警惕，反而将泷月的脸转到自己怀里道：“她很好，不劳你挂心。”　　凤逍遥终于看向他，在看清楚他的脸的同时，忍不住微微睁大眼，迟疑道：“温……温……你是那个温……什么来着？”　　乔钰：“……”　　刚从苏桐他娘嘴里听到“温乔”这个名字，知道了泷月会无条件跟着他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是那个温乔的转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隐隐有要窜上来的趋势，被顾玉准一把拉住：“乔钰。”　　乔钰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大度一些，就听对面那人道：“啊，我想起来了，温乔是吧？”说着四下里看了一圈，疑惑道，“你那只红毛狐狸呢？”　　乔钰：“……”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　　此时就听方才帮忙收鬼前脚刚走的狐妖朱颜去而复返的怒吼：“凤逍遥！你他娘的还有脸来见泷月？！”　　凤逍遥转头去看，一坨？一堆？一尊？还是一团？红色的人形火焰迎面而来，下意识一伸手，“噗叽”一声，火焰蔫了，变成了一只红毛狐狸。　　凤逍遥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它好几眼，以一种无比欠揍的语气道：“哟？我看你挺眼熟，该不是之前被我拔了毛做狐裘的那只狐狸吧？啧啧，能化形了啊？”　　朱颜：“……！你他娘的放开我！”　　凤逍遥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来的正好，我先前的那条狐裘用久了，毛色不如先前好看，正想着要去哪里找新的狐毛再做一条，你就送上门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朱颜似乎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怒吼：“有缘个鬼！松手！”　　凤逍遥：“不松。除非你奉献出一丢丢的狐毛，不然休想。”　　朱颜道：“……你要多少？”　　一百年前被迫拔毛在它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它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意让这个没有丝毫同情心的男人来。更何况，它这百年间也换过不少的毛，被它好好收着，实在不行，忍痛把它们送给凤逍遥。　　凤逍遥笑眯眯道：“说了呀，我要做一条新的。”　　朱颜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震惊道：“你他娘的又要扒光我的毛？！能不能有点人性？！”　　凤逍遥道：“也可以不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朱颜警惕地缩着爪子：“你说。”　　凤逍遥微微一笑，传音道：“把这里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朱颜转头看了一眼晕在乔钰怀里人事不省的泷月，迟疑着传音：“也没什么……吧？就，刚才，这儿有三只怨气特别重的鬼，貌似是一家三口？其中一只鬼是一百年前参与过温乔……呃……那件事的，本来我是说直接让她魂飞魄散拉倒，可泷月死活不愿意……”朱颜觉得很委屈，“温乔都被他们害成那样！泷月居然还对他们网开一面？！这是什么道理！她今天出门到底有没有带脑子的？！”　　凤逍遥微微眯起眼，冷漠道：“大概是没带。”　　乔钰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凤逍遥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朱颜。朱颜立马蹦跶着跳开几步远，警惕地看着凤逍遥。凤逍遥没理他，只沉沉地看着泷月，心里恨不得化身朱颜一爪子挠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龙女。　　居然一次性收了三只怨魂？！其中一只还他娘的是百年老鬼！小龙女这是不想活了吗？！　　纵然以凤逍遥的修养，此刻他也忍不住要骂娘。　　凤逍遥深吸一口气，忽而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空间排斥力格外大……怕是呆不了一个时辰就要被挤回去了。　　凤逍遥眯了眯眼，是因为……小龙女觉得他不会出现了，所以，这个位面才这样排斥他的吗？小龙女似乎说过，一个位面只有一位镇魂使……　　凤逍遥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睫飞快地眨动几下，脸上重新挂上一副温和的笑意，柔声道：“在下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办，麻烦几位代为传个话，不多，就一句。”凤逍遥再次看了眼泷月，轻声道，“就说……凤逍遥回来过。”　　我回来过……可我马上又要走了。　　凤逍遥抿了下唇，见对面那名女子迟疑着点头，放心一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只堪堪奔至开阳城门，他身侧便出现一道幽黑的裂缝，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给吞了进去。　　凤逍遥：“……”　　来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