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愿意。姬澄哑然失笑,她到从没想过十二国时代举荐贤士的思想会流传至今。期间历经大周、齐泽建立。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根深蒂俗的东西却难以舍弃。    姬澄微怔,不禁想起五王在颐宫时的日子。想起她和周唐在十二国流浪时的日子。微微悲凉浮上心头,转瞬而逝。    姬澄笑道:“我年幼浅薄,难登大雅之堂。生计虽然迫在眉睫,我也不敢去五王那里滥竽充数。被揪出来我可如何是好。”    说话老气横秋的,王垣皱皱眉头,狐疑的看着姬澄小孩装大人说话的样子。暗自腹谤,怕是她长辈常用的托词吧,改几个字便拿出来搪塞了。    王垣开始有意无意打探姬澄的长辈和出身。姬澄哪里看不出他的把戏,笑眯眯的忽悠他。    有好几次,呦呦都听出姬澄是在耍王垣。王垣还信以为真的苦苦思索,呦呦不禁捧腹大笑,倒在王晗肩头对他说,“二叔真傻!”    王晗本想训斥她对长辈无礼,可呦呦一倒在他肩头,馨香柔软的发丝飘在他下颚处,微微痒意。王晗抿了抿嘴,什么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    姬澄非常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心里爱极,忍不住对王垣道:“到时候他们成亲,我一定来送上份大礼。”    姬澄依然是面黄肌瘦的样子,说话没有任何分量。然而这次王垣却不在怀疑姬澄话中的真实性。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信姬澄有这个本事。    话说那日南怀王带着南郢军,直奔韩城去围剿大周太子。    去时一切顺利,南郢军悄无声息包围韩城,攻城打进主营的时候。大周太子还被困在韩城一户富宅府上。    大家喜出望外,以为这次捉拿大周太子手到擒来!    谁知孟淮明却将南郢军留在外面,一个人都没带,孤身入宅。大家苦等两个时辰,孟淮明两手空空出来,淡淡道:“周承贺逃逸,里面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谋士。”    消息传出韩城,满城哗然。    连福安镇都听到韩城百姓的唏嘘流言,“南郢军将韩城包围的水泄不通,人能逃到哪去。”“我看就是南怀王有意包庇。”    “什么包庇。指不定南怀王就是周承贺,一个人在那唱双簧呢!”“那日南怀王在福安镇时,就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    王垣对此嗤之以鼻,他虽然对南怀王没有什么好感。但那日南怀王杀敌军的样子可不似作假,虽然手段残忍了些,却也不是装腔作势。    “可田将军不是还杀了位大周十皇子吗,还说什么大周太子对这位弟弟可没感情。”有人道。    “是啊是啊。”另一位镇民附和,“没准是黑吃黑,大周皇子自己内斗。装的倒像是铲除敌军。”    姬澄听了只是沉默。    第二天,姬澄答应了王垣的请求。同意以协助民兵抗敌有功的身份,被保荐去见中州王。    姬澄思考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能游离事外。靠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太有限,潜伏五王身边虽然冒险,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姬澄摸着自己渐渐丰腴的侧脸,她这个样子。现在可以是姬澄,也可以不是姬澄。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利用的当,便是一副好武器。    王垣大喜过望,连忙为姬澄安排觐见事宜。又是请地方镇守喝酒,又是打点记功的师爷。办妥之后,才期期艾艾的对姬澄道,“纪姑娘。”    “恩?”    王垣犹豫片刻道:“有朝一日,姑娘若在中州立有一席之地。可还会记得你曾经庇护的福安镇。”    “什么?”    “纪姑娘还会记得福安镇曾经对你有恩吗。”王垣抬头,那个恩字说的又轻又快,仿佛极度心虚一样,    姬澄一笑,慢条斯理的问他,“王公子的意思是要挟恩图报?”    分明是一句玩笑话,王垣低头想了想,竟然认真答道:“是,纪姑娘看在我们举荐您的份上。若福安镇将来无事,权当我胡说。若他日福安镇出事,小人便挟恩图报,求姑娘早日告知我福安镇百姓。好让乡邻免于战祸。”    姬澄好笑道:“中州王手下人才济济,我若出不了头。王公子这分恩情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王垣松了口气道:“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姑娘不肯接受。”    姬澄露出笑意,诚恳道:“福安镇多福多泽,是嘉皇亲自取的名,周国士亲自盖的印。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王垣摸着后脑勺,“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想着纪姑娘这一去奔前程,纵然不能帮到福安。自己能衣食无忧也是好的。”    说着,王垣伸手想捏捏姬澄的脸,触碰到姬澄诧异的目光,又不动声色的收手。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姬澄目光落到他身上片刻,旋即收回目光。王垣被姬澄的目光看的迫窘,恼火道:“你和呦呦一般年纪,我不过是,不过是……”说不下去了。    王垣岔开话题道:“纪姑娘你喜欢呦呦吗。”    “呦呦非常可爱……”    中州王宫,恢宏巍峨宫殿建在半山腰上。    贺元闵的中州王宫不走寻常路,是五王之中唯一没有建在地基上的。建造工程之困难、浩大。以至于贺元闵封王后,因宫殿迟迟未造好,还在颐宫多住了两年。为此招来其他兄弟更多不待见。    奈何贺元闵自小体弱多病,多得姬澄怜惜。五王分封,只有贺元闵是个夹心饼干,贺元闵称自己王宫建在平地上,他没有安全感。他以孩子般的口吻,少年姿态,向姬澄撒娇:“我要把王宫建的高高的,俯视齐泽,谁干什么我都看得到。”    姬澄被贺元闵缠的没辙,只说了一个字。“好。”    送姬澄来的官员,将她送到山下,便由中州王宫的宫人接手了。姬澄走栈道来到中州王宫大殿外。    中州王宫大殿唤咸阳殿,是贺元闵从周唐手札上偷来的名字。周唐手札上记载了一位伟大的皇帝——秦始皇。秦始皇的王宫叫咸阳宫。    贺元闵很喜欢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的经历,遂效仿咸阳宫,将自己的寝殿取名咸阳殿。美誉其名“寝其居,学其气,效先人之功绩也”。    姬澄运气不好,她在大殿外等候传召时,遇见前来拜访中州王的孟淮明。只见孟淮明怒气冲冲闯进咸阳殿,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里面咣当咣当摔了一地东西。    良久,孟淮明才出殿。    出来时,孟淮明显然平静很多。一步步踏下台阶,宫女远远觑见南怀王来了,拉着姬澄袖子。避在大殿侧边,一座雕刻的强悍威猛的石狮子背后。    几人不动孟淮明还不予理会,刚一躲藏。孟淮明目光摄人般地望过来,警惕漠然,面无表情。    宫女背后一僵,连忙回身行礼。唯有姬澄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宫女只以为姬澄不懂规矩,忙拉着姬澄行礼。    姬澄无动于衷,从来都是五王对她行礼。她还从不知向五王行礼是什么滋味。    姬澄此番进中州王宫就是来见这几个小崽子的,至于见贺元闵还是孟庆元并没有什么分别。庆元能认出自己吗?    孟淮明目如沉水,眸色深邃而迷茫,他静静的望着她……姬澄不确定是不是望着她,孟庆元的视线始终在她身后宫女身上胶着。    姬澄原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扭头一看。那宫女面如桃花,冰肌玉骨,体态丰盈。两颊微微绯红,泛着桃花。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让人诧异的是,孟淮明竟不偏不倚朝姬澄走来。一步一步走的踉跄,每一步落脚都在晃,似有千斤之重难以承受。    姬澄屏气,不自觉后退一步。他认出自己了吗?庆元认出她了,会有什么反应。荒唐,可笑,还是痛哭流涕?    孟庆元是颐宫的第一个孩子,对姬澄意义非凡。如果有可能,姬澄希望他为她难过过,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即便孟淮明真的是那个凶手。姬澄希望她只是输给了利益,输给了江山社稷。而不是这么多年从没有捂热他的心——大周太子,周承贺的心。    孟淮明停在姬澄一步之遥的地方,俯视姬澄头顶一眼,立即转身就走。    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留。他大步阔首,如一把内敛的剑鞘,锁住其内的锋芒气场,脚步没有任何踉跄的离开了。    姬澄错愕的看着孟庆元的背影,想到他走过来时踉跄激动的样子,炙热俯视的视线。等等,俯视!姬澄慢慢仰起头,想着孟淮明的身高。    醍醐灌顶!    是因为她变矮了吗。    姬澄有些哭笑不得。孟庆元见她身高不对,便断定她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是这样吗?    姬澄越想越荒唐,孟庆元都没有发现她和嘉皇长的很像吗。还是因为假装得了容貌,冒充不了身高,遂断定她是假的。心中腹谤。    孟淮明走后,咸阳殿内很快走出来一名侍人,向宫女微微颔首。宫女笑面如靥道:“纪姑娘,这边请。”    姬澄收敛起轻车熟路的本性,亦步亦趋跟着宫女。行至孟庆元方才站立处,姬澄脑海里顿时闪过孟庆元那道迷离的目光,她回头看了眼。    蓦地发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姬澄语气微急,拉住宫女问:“这位姐姐,南怀王的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    宫女奇怪的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道:“是啊,怎么了。”    “他的眼睛怎么了?”姬澄问。    宫女道:“听说是杀西王的时候眼睛里溅过血。”    姬澄感到毛骨悚然,眼睛里溅过血的人,会是一个好人吗。    姬澄木然的问:“南怀王一只眼睛瞎了吗。”    宫女摇头道:“不知道。只听说南怀王眼睛轻盲,视物艰难。倒不曾听说过他瞎了。”    姬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哦”了一声,再无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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