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那天,学校给每一个过节的儿童送了礼物。每人都能收到三个喜之郎果冻和一小袋旺仔小馒头。  余予手里果冻有两个草莓味,一个菠萝味。眼馋同桌陈楠西荔枝味的果冻。余予没找他要。看着自己的草莓果冻,小脸皱着,纠结要不要提出交换的请求。  陈楠心看余予盯着自己桌子出神,把果冻递到她眼前。“给你。”  反正自己也不是女孩子。爱吃零食。    余予看他递过来的草莓味果冻,小脸更纠结了。陈楠西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余予还是问出口。“陈楠西,我能不能用草莓味的跟你换荔枝味的果冻啊?我有两个草莓味的,不过你换了你就有两个草莓味的果冻了。”她想了想很快又说。“你喜欢吃草莓味的果冻吗?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陈楠西对吃什么口味的果冻其实完全没所谓,很快就点点头。  余予一脸惊讶,看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男孩。“你确定?这么快就答应,你真的喜欢草莓味吗?”  陈楠西把桌上荔枝味的果冻递给余予,胡乱点点头。其实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余予高兴地接过,把草莓味的果冻递给他。“那这样刚好诶,你喜欢草莓,我想吃荔枝。”  陈楠西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孩笑笑。    上午各班级发放儿童节礼物后,有表演节目的同学需提前聚集在学校会议厅,由老师统一化妆。  陈楠西明显对学前班自己猴子屁股的腮红心有余悸,换好表演服装,始终扭捏着不想排队化妆。  余予有独舞和集体舞两个节目。独舞排在较前的顺序。服装造型也完全不同。余予的小姑姑赶来二小给余予化妆。  小姑姑以前在部队参加过不少礼仪文艺活动,学过化妆,技术娴熟,比起猴子腮红的妆容自然不少。    余予妆快化好,见陈楠西还一个人坐在一旁,对着他招手。微微压低声音。“陈楠西,过来。”  陈楠西走过来,脸上被粉底液抹得惨白。余予问他。“你怎么不排队啊?”  余予小姑姑看一眼。“天啦,怎么搞这么白。”  陈楠西苦着一张脸。“不想排。实在是不想化妆。”他环顾四周,把脑袋凑到余予耳边。“实在是化得太丑了。”  余予看着面前自己的姑姑,眼睛一亮。“没事!我姑姑帮你化!她化妆蛮好的,你看我是不是还不错!”    陈楠西看着积极推荐的余予,没法拒绝。她笑得极高兴。余予见他犹疑不决,想他是否担心得等老师统一。  她拍拍陈楠西的肩膀安慰他,悄悄说。“没关系的,老师们这么忙,你化好妆还是帮她们忙哩!你也不用脸上顶着猴子屁股了。”  陈楠西被说动了。他听见猴子屁股苦恼烦闷。他可再也不要这么夸张的丑。    余予姑姑帮陈楠西化了一个自然的妆容。“谢谢姑姑!”陈楠西对着小姑姑微微鞠躬。  “嗨!不用谢!你是余予的同学呀?你们今天一起跳集体舞?”  “是的,我和余予是同桌。”陈楠西笑着点头。  “噢噢!同桌呀,那你们要相互照应。”小姑姑叮嘱。  陈楠西点头应下。“会的会的。”    余予看着寒暄的两人,保证般对陈楠西说。“以后你也可以找我姑姑化妆的!保证不给你化成猴子屁股!”余予忍不住笑他。  陈楠西眯着眼憨憨地笑。    今年的六一文艺汇演在县城电影院前大空地操场举行。水泥地板略微粗粝,石台座位在太阳的炙烤下热得发烫。走出场地,是漆黑的煤渣路。散散撒撒地围了一圈。  余予站在临时搭建的音响控制台旁边,头顶撑着一把大彩虹伞,伞柄插在水泥桩子的圆洞里。    她看着妈妈和桓漾姐姐在场地前部中央主持开场词,有点儿膜拜地看着桓漾,又为妈妈骄傲。  桓漾是余予妈妈同事的女儿,已经是高年级的学生,学习较忙。因此余予平日跟桓漾一起玩耍不算多,但的确是相熟的关系。余予觉得学习好长得漂亮、还会主持的桓漾简直厉害极了。    太阳刺眼,晒得人眼睛睁不开。余予等桓漾扯着话筒黑线下台,兴高采烈对她说。“漾漾姐姐你好厉害!”  桓漾笑着对她摇摇头,继续熟悉下一段报幕的串词。    余予独舞的报幕是桓漾说的。余予躺在场地中央,后背被滚烫的水泥烫得难受,心里暗自叫劲。快点说完吧,音乐快点响起吧。  她在太阳的炙烤下,心中只有舞蹈和无尽的炎热。鞠躬下台。她跟着小姑姑躲到一边换集体舞的服装。陈楠西跑过来拿外套帮忙围成临时更衣室。他背对着余予,盯着周围人的目光。  余予不好意思地看着帮忙的陈楠西,在姑姑的协助下快速地换好衣服。    独舞之后还是消耗余予不少气力,等补好妆又得匆忙上场跳集体舞了。因而在集体舞,余予当然没有宋清茹表情丰富。两人同框的照片定格,一个略有疲惫,一个面部表情夸张丰富。位置在后排的陈楠西,以远视的角度出现一只小身影。    晃眼到一年级结束的期末考试。  余予这次没能再考第一。在年级光荣红榜上排到32名。但很快她因为考试的烦恼被别的更大的烦扰掩盖。    暑假余予妈妈姐妹们带着一家小孩去南城做健康检查。  苏安南经常感觉胸口疼。而两岁多的卷卷还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只会难受得叫喊头疼。余予妈妈觉得余予总是瘦弱长不高,得检查是什么原因。    余予跟着姐姐和大人们在南城大学附属医院儿科挂号,排队。  余予和卷卷都被要求抽血,苏安南被转到胸外科做进一步检查。  余予妈妈听着医生的诊断,忧愁担心。“你家孩子缺的微量元素太多了。钙、铁、锌、硒、维生素A、D......得好好吃药,补上来。她现在肯定不怎么能吃饭的,食欲不行。吸收不了营养,怎么长高嘞?”  余予妈妈点头。余予的确饭量不行。说起吃饭就发愁。不过余予其他倒是没毛病,多注意饮食就是。余予妈妈给余予开了一大单子补充微量元素的药。    苏安南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家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怎么一直不做手术啊?你们之前知道她有这个病吗?”医生口吻严厉。  大姨看了眼苏安南,点点头。  “那怎么不做啊?孩子都十岁了,再拖就晚了!”大姨发愁地带着苏安南来找两个妹妹。    做不做?怎么不做。得做。  钱怎么办?一起想办法。不要着急。    卷卷的情况暂时难以确定,得进一步排查。  苏安南准备住院手术。住院前,余予妈妈带着几个孩子去世界之窗玩耍,余予和表姐在水上开碰碰船玩得不亦乐乎,疯狂躲避头顶喷射的水花。小姨抱着卷卷看蓝色海底的鱼儿,苏安南和余予在小桥流水木屋前舔着冰淇淋,在艳丽的花丛中托腮,比出我是祖国小花朵的姿态。    余予和表姐兴高采烈地想和场馆的孔雀合影,刚刚开屏的彩色孔雀被一声叫喊吓跑了。  “余予!”陈楠西高兴地向余予挥手。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  “陈楠西?!”余予回头。    余予没想到在这会看见陈楠西,更没想到会看见宋清茹。陈楠西和宋清茹还在一起玩。余予惊讶,也有些不高兴。她不高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余予你看见我怎么不太高兴啊?”陈楠西怎么会错过余予的细微表情。  余予僵硬地笑笑。“没有啊。你怎么也在这?”    宋清茹拉着陈楠西的手,笑着走向前。“我们的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出来玩。”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大人们。  陈楠西不动声色地挣开被牵住的手。  “哦。那你们玩开心!”余予拉着表姐的手跑开了。“再见!”  “哎!等一下!”陈楠西在余予后头喊。  余予没回头。    苏安南进手术室那天,余予心情很沉重。一家人心情都很沉重。外婆特意从家赶到南城。一大家子陪着。  余予挽着妈妈的手,抬头问。“姐姐会没事的吧?姐姐不会......死的吧?”  余予妈妈轻轻摸摸余予的头,安慰道。“不会的。医生说算小手术,年龄也还算合适。会顺利的。”  余予安静地点点头。那就好。    苏安南心脏搭桥手术顺利结束,好好修养即可。余予在心底也舒了口气。  余予没想到情况最严重的是两岁的卷卷。  判定为肿瘤。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再次查验。    余予看见听见消息的小姨忽然脸色煞白。的确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噩运会降临到一个两岁天真可爱、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身上。  卷卷还那么小。感到苦痛还只会说痛,至多就是说头痛二字。至于怎么痛,具体哪个位置痛,她都还描述不明白。刚刚学会表达自己小小世界的卷卷,善良可爱的卷卷,发现妈妈担忧、自己说不明白更痛苦后,有时候竟然忍着说不那么痛了。    一家人等苏安南修养得差不多,回了家。  小姨带着一大袋子药品回家,之后还得带卷卷复查一次。确定到底会不会构成生命危险。  两岁的孩子,就算动手术,也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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