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阮侧妃就从侍女那里得知昨夜魏昆宿在了东院,听完之后,她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寒霜。  “肖婉蓉也就配跟我平起平坐,那云苒凭什么压我一头?”  越想越气,阮侧妃吃起早饭来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向来眼高于顶,但也知道自己嫁进靖王府是高攀了。可她从小便接受良好的教习,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容貌也是上佳,除却家世,其他哪点配不上魏昆?原本家中人告知她要嫁入靖王府时,她心中也无甚波动,只是在新婚夜第一眼见到魏昆时便彻底沦陷了一颗心。  可她一腔柔情却无法得到回馈,魏昆一个月来她这边坐的次数寥寥无几,亦不好女色,往往是她春.潮泛滥,可他却还是岿然不动。不过那肖婉蓉又何尝不是被这样对待,这么一想,阮侧妃心中才能平衡一些。    数月前,云苒成了这府内的女主人,魏昆来的次数便更少了,这个月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她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  若云苒样样都比她强,那倒没什么,可偏偏对方生来痴傻,还要压她一头,阮侧妃心中越发难受了。  她越想越感到憋闷,最终扔掉筷子,侍女等她发泄完才小心地递了锦帕子过去。    阮侧妃擦了擦嘴,想到昨夜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中郁郁。如果昨夜魏昆与云苒翻云覆雨了一番,那后者是极可能怀上孩子的。她嫁人前母亲就有叫嬷嬷同她说,女子什么时候更容易受孕。在教习嬷嬷的调.教下,她对于这件事很上心,之前也买通了云苒身边的人,知道她每月月事是哪几日来。而现在正好是云苒最易受孕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之后那傻王妃可能会母凭子贵,阮侧妃便觉得难以忍受。    片刻后,她眼珠子一转,在侍女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这叫作花尘的侍女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面露惊恐,但在阮侧妃凌厉的眼神下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云灵刚醒来没多久,正躺在床上拨弄着首饰盒,琢磨着中秋宴上要佩戴哪一个簪子时,外面传来了蝉音的声音。  “主子,花尘姐姐来替阮娘娘给您送羹汤。”  云灵抬了抬头,视线透过门口的珠帘看到站在台阶下的人,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嗯,让她进来吧。”    花尘端着手中的羹汤走了进去,朝着云苒俯身行礼时差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她从小生在穷苦人家,后来进到靖王府里当差,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害人的一天。但主子就是主子,她要是不答应帮阮侧妃做事,明日就得卷铺盖走人,靖王府的待遇不比寻常人家,少了那一月的工钱,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撑起家中的开支。  云灵看她在原地站着,好奇地看向一旁的蝉音:“她怎么不说话呀?”  花尘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将羹汤举到与额头平齐的位置,说:“奴婢见过王妃娘娘,我们主子说王妃昨夜费心费神,让我送这一碗羹汤来,好让您补补身子。”    蝉音自然知道阮侧妃不会安什么好心,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她将花尘手中的食盒接过,不卑不亢地说:“好了,东西送到了,花尘姐姐还是尽快回去交差吧。”  云灵听说有好吃好喝的,立刻凑了上来,直接从蝉音手中夺过那食盒,掀开盖子,里面香味浓郁的莲子羹便让她的双眼霎时变得亮晶晶的了。  蝉音没能拦住,云灵已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惊叹道:“这个汤真好喝。”  花尘心跳剧烈,勉强地笑了一下,说:“王妃喜欢就好。”  而蝉音则在一旁干着急,却又无法直接戳穿,好在花尘心中有鬼,很快便福了福告退了。    当她刚一走出房门,云灵便哇的一声吐出了方才的那一口汤,她嘴角慢慢地溢出血丝,蝉音骇然地叫了一声“王妃”,身边的侍女已经吓得直接跑出去找府内的郎中。  花尘在房外哆嗦着身体,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想要做的……”  蝉音含着泪瞪了她一眼,双手扶着云灵的身体,焦急得直跺脚。    去找郎中的侍女在半路中撞到了一个人,正是上完早朝回府的魏昆。  小厮怒气冲冲地说:“走路怎么这么不长眼?撞伤了王爷,你的命都赔不起。”  看到侍女一脸焦急,魏昆示意小厮闭嘴,问:“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走得这样匆忙”  侍女急得直接忘了行礼,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魏昆脸色微沉,示意她直接去找临近住的太医,然后让小厮去叫府内救急的郎中,自己迈开大步朝东院走去。    蝉音正心神不宁地看着门外,当看到魏昆掀开帘子出现在门口时,她喜极而泣,立刻朝着魏昆行礼道:“王爷,快救救王妃吧。”  魏昆走到床边,看清了床上少女的苍白脸色。她紧闭着眼,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迹。  他眸光暗沉,问:“是喝了那碗羹汤便这样了吗?”  “嗯,”蝉音急忙点头,“那碗羹汤不知道加了什么,但王妃确实是在喝了它之后才吐了血。”  魏昆定了定神,命令道:“你去叫阮侧妃过来。”  “是。”  临走之前,蝉音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女,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魏昆矮身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擦了擦云灵嘴角的那抹血迹,然后盯着自己被染成红色的那处皮肤愣了一阵,没来由地觉得心中闷闷的,夹杂着一丝痛意。他曾经受过很多伤痛,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难捱。  顷刻,床上的人身体动弹了一瞬,魏昆抬眸望去,只见少女蹙着两道蛾眉,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弱弱地说了一声:“阿昆哥哥……我……好疼……”  她说完后身体抽搐了一下,双唇紧闭,又再没了半分声响。  魏昆低头一看,发现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像是怕失去什么东西一般,又像是在寻求依靠。  他想要将她的手掰开,但是云灵抓得很紧,魏昆不愿弄疼她,只得作罢。  俯下身,魏昆用手拨了拨她滑落到颊边的头发,低声说:“别怕,我在呢。”    少顷,外面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门帘被掀开,老郎中哼哧哼哧地小跑到云苒的床榻边,俯身要行礼,魏昆摆了摆手,站起身示意道:“帮王妃看看。”  “是。”  老郎中虚虚地将手搭在云灵的脉搏上,过了片刻,答复道:“王爷,王妃这是胃中出血,肚子中也似乎留有些许硬物,似乎是……”  他一时未给确切的答复,魏昆不耐地道:“是什么?”  “王爷,王妃……似乎是吞下了一些碎石。”  魏昆愣了片刻,剑眉深皱,而帘子掀开,蝉音带着阮侧妃和花尘一起到了。    来东院的路上,阮侧妃的心便一直吊着。她让花尘送来给云苒喝下的是加了避子成分的羹汤,没想到云灵吐血而晕倒,这与她送来的东西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  她一进门便跪在了魏昆的脚边,一张芙容梨花带雨,哀泣着说道:“王爷,妾身只是给姐姐送了一碗羹汤,孰料王妃喝下后身体不适,可与妾身真的半分干系都没有,还请王爷相信妾身啊!”  魏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未有任何言语,而旁边的老郎中则忍不住说道:“王妃咳血与娘娘应该无关,该是她腹中留有碎石的缘故。”  阮侧妃何尝不知道这是谁造成的,但她现在还不想拉肖婉蓉下水,因此作出惊惶的表情道:“谁这么狠毒,竟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想要嫁祸于我。王爷,请为妾身和王妃做主啊!”    有些不堪忍受她在自己耳边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魏昆将腿从她的双手中抽了出来,缓步走到床前,看了云苒一阵,然后问道:“王妃的膳食平日是谁来管?”  “禀王爷,”蝉音立刻上前,“这几日是奴婢,之前应该是先前因为染上了重病而被送出府的绿幽。”  老郎中道:“这碎石在王妃体内不是一天两天了,应与蝉音姑娘无关。”  过了一阵,宫中的太医也被请了过来,他诊脉之后,和老郎中给的答复相差无几。  绿幽在府外无药可医,很快便丧了命,对方到底是受命于谁,又或者是自己对云灵心生歹念,这些都已无法考证。  而蝉音虽知道主使,咬了咬牙,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现在她口说无凭,到时候若被肖侧妃倒打一把,吃亏的还是云灵。    太医和老郎中一起斟酌过后,为云灵开了一副药方。  “王爷,这药方熬成药汤后让王妃喝下以后,长期饮用,腹内的碎石会慢慢溶解,最终排出体内。”  魏昆点头:“嗯,蝉音,送两位出去领赏。”  “是。”    房内的人大多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魏昆,躺在床上的云灵,以及跪在地上的阮侧妃和花尘。  看到地上哭哭啼啼的两个人,魏昆只觉得烦闷。他将视线移到床上还未苏醒的少女,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鼻息微弱,脸色苍白。先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如果他未及时发现,或许不需要多久,她就已经……  想到那个可能性,魏昆心中突然产生了一阵恐慌,在那一刻几乎要抓不住什么似的。  他执着佛珠的手攥紧,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声音淡漠地说:“你们退下去吧,等王妃醒了后再议。”  阮侧妃心虚地站起身来,福了福身体,低声说:“是。”    等到房内恢复到无声的状态时,魏昆才俯下身。他动作有些僵硬地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软,很轻,让他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力道。  当魏昆将人扶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时,虚弱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嘤咛。  男人一手环着怀中的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慢慢地向其中舒着真气。过了一阵,云灵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颊边现出两团红晕来,这抹色泽也熨贴了魏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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