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私塾有三种,一种是一个村子或者一个家族,择址设馆,聘请塾师,另一种是富贵人家独自聘请塾师在家中设馆,专门教自家子弟,与亲友后辈。温家的私塾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从道理上将,它应该是大河村的村塾,但因当初办立私塾是作为她们父女二人定居此地的筹码,所以,村中人并不需要出任何钱力。这样的性质更类似于义塾。 普通的私塾,在孩童入学前,父母长辈都会写一张关书,其上标明脩金几何,几次交付,这其中还不包括逢年过节要送的节礼。因温家私塾算是大河村村塾,只要是大河村的孩子,来这里进学都不需要脩金,便是节礼,意思意思也就够了,费用对于村人来说完全算不上负担。 往年塾中孩童却都不及村中半数,一来,大家觉得孩子以后也是种地的,认字无用,二来,花销不多,但‘不需要’的花销就跟白扔钱似的。 奇的是,一个农假过去,大家突然就愿意‘白扔钱’了,塾中一下子又添了十来个学生,小到三四岁,大到十一二。 底下书声琅琅,温暖坐在上头,想到这情景真像是上辈子的早读,班主任总叫课代表坐在讲台上监管。 村里的这些孩童是辰时至午时上课,中间会回家吃一次饭,程小宝本来也应该在此列,只不过他现在同庄小胖子几人一齐拜师,时间就照他们的走,庄博文和顾衍都住在县里,赵家村也不近,因此他们巳时才上课。 这时候的认字并非像现代一样,老师会一笔一划的教,夫子只需要点出句读,教学童念就是了。所谓句读,可以理解为标点符号,因为大家年龄不一,学习进度也不一样,所以并不整班授课,而是学生拿书上去请夫子教读,等自己私下背过之后再请夫子检验。 初初识字,读的就是三字经,百家姓这些东西,他们的问题,温暖都能应付过来,因此温故知便将这里分派给她照看,自己去给两人做早饭。 这里氛围很好,温暖自己也读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底下。突然,看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 时间到了。 转过头,她抬手敲了两下桌案,书声渐渐停下,“下学了,大家都回去吃饭吧。” 没有表,她还没学会看时间的技能,但每次一到饭点,安子的妹妹都会来喊他。 相对于在家帮忙干活,当然是读书轻松许多,但一听说下学,大家一致很兴奋。他们都不怕温暖,一边向她打招呼,一边在屋子里就开始说笑打闹起来。 温暖要等他们走完了才回去,却不想一偏头在一众往出走的人中看到个逆行的,赵青岩? “温暖。”赵青岩也看到她,他背着书箱,怕撞到人,小心避着从门口挤进来,又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我姑母跟我说了你的名字。” 温暖一笑:“你第一个到。” 屋里就宽敞了,他放下书箱,笑道:“听姑母说书塾辰时就开门,反正也无事,我便来了。” 本来能来的更早点,去见了一趟姑母,就留到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间屋子上课吗?” “不是。”温暖指了下,“在隔壁,这儿。”她边说边往出走带他过去。 与那个屋子各式各样的桌子不同,这里是五个一模一样的小长桌独凳,这是阿爹用他们给的脩金请村里的木匠打的。 赵青岩扫了一眼,随便选了张桌子把书箱放下,问:“有四个同窗?” “是的。”温暖唇角一勾,“算我一个,同窗。” 夫子的女儿,八岁已经完成蒙学,似乎也很正常,只微惊了一瞬,赵青岩就释然,笑了,“那还请温姑娘往后多多关照。” 两人这般闲谈两句,温暖便先回去了。 赵青岩看起来随和稳重,很好相处,庄小胖子活泼一些,顾衍,应该是很认真的性格,不善言谈。 这边,温暖回家吃饭,赵青岩则一直在塾中温书。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他正看的认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来。 同窗? 一转头就见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少年同样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撞,那人一顿,朝他颔了颔首,就径直坐到他斜后方的位置。这人有些冷清。 想了想,赵青岩先开口,“我叫赵青岩,往后便是同窗,不知该如何称呼?” “顾衍。”抬头一说就再无下句。赵青岩有点尴尬,见他还看着自己,只道:“夫子应该还要一会儿才到,我们可以先自行温书。” “嗯。”顾衍点了下头,见赵青岩已经转头继续看书,也轻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于的一声,接着就是一道童音,“行了,你回去吧。” 又来一个,这声音听起来似有些跋扈,驾马车来,定是富家子弟,赵青岩本想转头看看,但想到顾衍,未免尴尬,还是不要往后转。 不多时,就有轻快的脚步声跑进来,估计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人,猛的顿住,“顾衍。” 一眼看见那人的背影,庄博文就认出这就是和他同天拜师的顾衍,“你们来的真早。” 小胖子单手提着书箱,此时已经支在地上了,顾衍看了那书箱一眼,道:“我刚来。” 此时赵青岩也转过头了,“我来的要早些,辰时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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